夜半三更日,偷雞摸狗時。
沈枝雀偷偷摸摸來到了她事先看好的狗洞那里。
她不像蓮華先生那樣會輕功,只能選擇最快捷的鉆狗洞。
眼見四下無人,沈枝雀便趴了下來,把掩住洞口的雜草往旁邊扒拉。
那洞口實在太小,要不是沈枝雀現在營養(yǎng)不良,個子太瘦太小些,壓根擠不進去。
卡是沒卡住,但這狗洞高度太低了些,她根本沒法手腳并用。
沈枝雀有點絕望。
怪不得那些大盜都是飛檐走壁,這爬狗洞她真的連力都發(fā)不上。
沈枝雀咬咬牙,努力伸直雙臂,用手扯著邱府院子里面的草,借著力往里面爬,膝蓋被石子磨的生疼,磨蹭了好久才總算爬了進來。
“淦!這狗洞這么小是給人爬的嗎。”
沈枝雀眼瞅著夜深人靜,沒人看著,偷偷罵了一句。
平時在人前,她得端著樣子,在師弟還有師傅面前也不能表現的粗鄙。現在這種小小的發(fā)泄,對她來說異常過癮。
沈枝雀站直身子后拍拍膝蓋上的土,被剛剛罵人自己逗樂了。
她輕聲又罵了句“淦”,臉上的笑意更甚,活像惡作劇得逞后的孩子。
“師姐,罵臟話可不好。”
楚時溪的軟軟糯糯的聲音突然浮現在她的耳邊,沈枝雀抖了一下,慌慌張張地往四處望了一下,卻什么都沒看到。
嗯?是她最近和師弟待久了都出現幻覺了嗎?
“師姐,你往上面看。”
楚時溪的聲音再次響起。
淦,不會吧……
沈枝雀咽了下口水,聽話地往墻頭上望去——
月光下,一個穿著天水碧的竹紋袍子的少年笑著坐在墻頭,青絲沒被挽起,傾灑而下。
那雙眼含著笑,燦若繁星,面比月明,好似月宮仙童入凡間。
這畫面很美,然而沈枝雀沒有心情欣賞美色。她結結巴巴道。
“師弟,你怎么來了?”
“剛剛睡不著,我去找?guī)熃悖Y果師姐房間里沒人,我就來了。”楚時溪坐在墻頭,一副純良乖順地模樣。
沈枝雀沒被他的外表所蒙騙,目光清明,深吸了一口氣道。
“那你怎么會知道我會來邱府這里?”
楚時溪見事情瞞不住了,便笑瞇瞇地回答道。
“師姐果然聰明。其實我今天在街上碰巧看到了師姐。只是看師姐沒空理我,就沒有打招呼。”
“那我罵了黃秋雪?”
“嗯,我看到了。”
“那我踹她去雞籠?”
“嗯,我?guī)蛶熃隳阊a了一刀,可惜師姐沒有看到。”
“那我剛剛……”
楚時溪笑的人畜無害。
“師姐罵臟話的時候也好可愛。”
沈枝雀震驚的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她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沈枝雀低頭一看,一股臭味撲鼻而來。她臉上的震驚轉化成了驚恐。
淦!那是狗屎!
沈枝雀第一次覺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丟光。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苦苦維持的溫婉可人的美好形象就在一天內被粉碎的一干二凈。
沈枝雀苦著臉欲哭無淚,楚時溪見狀便從墻上一躍而下,乖巧地安慰道。
“師姐,別傷心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偷雙鞋子。”
沈枝雀:……
為什么她師弟在偷雞摸狗這一方面好像比她還熟練。
楚時溪將沈枝雀安置在邱府里一處隱蔽的角落后,便悄悄潛入了一間屋子里,沒過多久,便給她帶回了一雙繡花鞋。
沈枝雀在楚時溪的攙扶下從善如流地將腳上的破草鞋踢掉,換上了這雙鞋。
鞋子不大不小剛剛好。
沈枝雀含笑看了楚時溪一眼。
她一直以為楚時溪是個鐵直男,沒想到她這個小師弟居然還能細心的發(fā)現自己的鞋碼。
楚時溪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輕聲咳嗽了兩聲,松開了手。
“師姐,你不是有事情要做嗎?”
沈枝雀這才晃過神來,輕聲道,“師弟,你等會跟緊我。我?guī)阋黄鹑ジ蓧氖隆!?br />
楚時溪乖順地應了聲,便跟著沈枝雀悄咪咪的往前走去。
說實話,沈枝雀其實一點兒也不清楚邱府里的結構。
她只有今日在門口晃蕩了那么一圈,就心血來潮地進來了。
然而在楚時溪面前,她不好意思表露來。畢竟剛剛那么一出已經足夠丟臉了。
沈枝雀生怕這會如果她表現出自己壓根不識路來,那以后楚時溪心里對她的印象就測定崩塌了。
唉,她真的是好慘一女的。
兩人沒走幾步,就來到了一個院落里,屋子里沒有點燈,門口同樣沒有一個小廝。
沈枝雀有些納悶,難不成這院子荒廢了?可這環(huán)境看上去,分明是有人打掃過的。這邱家也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沈枝雀拉著楚時溪,兩個小家伙就這么悄咪咪的潛入了屋子里。
一進屋子,沈枝雀便被里面的裝飾感嘆出聲。
“哇,這邱家真的也太豪華了些。平日里肯定沒少干缺德事。”
這是間女子的臥室。
屋子里點著熏香,家具全是上好的檀香木打造,木窗欞上都以盤常為鏤花。
屋里的花瓶是上好的青花瓷。書架上擺的不是書,全是些翡翠,瑪瑙的雕刻品。
楚時溪看了都不僅咋舌。
可能一些小的世家貴族,都沒有邱家這么多的財富。
沈枝雀喜出望外,趕緊抓了一些瑪瑙珠子往身上揣。
楚時溪見狀,也依著她師姐,去那梳妝臺里掏了些首飾珠寶塞身上。他運氣挺好,還發(fā)現了幾張銀票。
兩個小毛賊就這樣熱火朝天地收刮了一堆珠寶,準備開溜。
沈枝雀剛剛走到門口,想推開門,便遠遠聽見一女子嬌聲賣俏道。
“官人,你怎么才想起人家呀。”
那聲音比黃秋雪還嬌上三分,語氣里還透著幾分媚。要不是沈枝雀知道這是邱府,可能會以為自己進了什么怡紅院。
抖去身上的雞皮疙瘩,沈枝雀很快反應過來。
有人要回來了。
沈枝雀趕緊拉住楚時溪,兩人一起鉆進了床底下。
“咔——”
房門被人打開,一股濃濃的酒味傳來。
沈枝雀和楚時溪兩人趴在地上,屏息凝神。
沈枝雀偷偷的往外瞧,黑暗中隱約看到女子窈窕的身段,她身后是一個身材平平的男子。
屋子里太暗,那兩人沒有發(fā)現里頭已經少了不少東西。
那男子關了門,腳步虛浮,便一把將那女子拉進懷中,深情款款道。
“好雁兒,我這幾日可不是不想你。我是沒辦法過來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先頭受了傷,大夫不讓我下床啊。”
沈枝雀眨了眨眼,這是邱全睿的聲音。
叫雁兒的女子佯裝生氣,欲拒還迎地推了邱全睿一下,道。
“哼,還不是官人壞,不來我這兒,反倒去招惹什么鄉(xiāng)下丫頭。你看,這招報應了吧。”
邱全睿面色冷了下來,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哼,你說這話可就沒意思了。”
他當時路過那里,看到黃秋雪有幾分姿色,就想做個順水人情,將她收進府里。
結果跳出來兩個臭小子攪事不說,他還當街被一個黃毛丫頭差點踢短了命根子。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甚至還被他妹妹嘲笑了好幾日,為此,他把當日的那些小廝全部打殺了去。
雁兒是個有眼力見的,她察覺到邱全睿態(tài)度不對,趕緊從身后抱住邱全睿,嬌聲討?zhàn)埖健?br />
“官人,是雁兒嘴巴笨,您別生雁兒氣,您打雁兒吧,都是雁兒的錯。”
邱全睿一肚子的氣都被她的柔情蜜意化解了去。
美酒下肚,美人在懷,他此刻可覺得自己比皇帝都自在。
“我可不打你,你可是個嬌氣包,打了你,你就愛哭鼻子。”
雁兒驕傲地哼了一聲,“那官人知道今天我這院子不開燈,不留小廝在嗎?”
邱全睿一把便將雁兒拉進懷中,聲音低沉。
“雁兒的小心思,我可都知道。”
竹影搖曳,此時無聲勝有聲。
楚時溪雖然少年老成,然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當即就紅了臉。好在光線實在太暗了,沈枝雀一點沒有發(fā)覺。
沈枝雀上輩子也是經歷過這些的女人,而且上輩送去鄰國的時候,她最后一點羞恥心也被弄得干凈了。
相比楚時溪,她簡直是面不改色地盯著看,就差沒有嗑瓜子了。
她一邊看一邊用氣息跟楚時溪吐槽這邱全睿不太行。搞得楚時溪后面也失去了那種緊張刺激的感覺,頗為冷漠地聽著這一切。
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楚時溪其實很想把沈枝雀抓過來問一下,她為什么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今天經歷了這些,他發(fā)覺他這個師姐內心好像并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天真童稚。
她就像是一個謎,讓他好奇。
在兩個人心思各異的時候,邱全睿和雀兒已經轉移戰(zhàn)場,來到了他們兩個藏身的床上面。
雁兒喘息未定,嗅了嗅鼻子疑惑道,“官人,你聞,這房間里怎么好像有一種臭味?”
邱全睿動作一頓,也疑惑地吸了吸鼻子,“好像是唉?聞起來……怎么感覺像狗屎?不會你剛剛踩到什么了吧?”
趴在床下的沈枝雀虎軀一震,額間冷汗直冒。
她都換過鞋了,怎么還會有味道。該不會她今天的努力就要夭折這一坨狗屎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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