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秋雨,這是一個略有些陌生的名字。
但事實上,早在梁辰進入四象院開始輪習之前,便已經(jīng)與之有過照面了。
或者更準確地來說。
不止照面,兩人還交過手。
正是在內(nèi)院擇考的擂臺上。
她是在考核第二輪,第一個選擇上臺攻擂的弟子。
并且成功贏下了第一局。
隨后又在梁辰的手中敗下陣來。
但那時的梁辰并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竟然是四象院的。
理論上來講,苗秋雨絕不可能是梁辰要找的那位,來自冥教的奸細。
理由很簡單。
當初溫碧初曾明確告訴梁辰,他要查的這個人,曾在四象院潛藏多年,就連司理院都未能調(diào)查出來。
而苗秋雨是上一屆剛剛?cè)朐旱男律?br />
時間不符。
而且在這之前,苗秋雨只是一個外院弟子,曾在六院都進行過輪習任務,就算在四象院修行的時間最長,也不可能接觸到什么核心的機密或者功法。
冥教讓這樣的一個小姑娘潛入鹿鳴書院,著實價值不大。
但梁辰依舊把自己的第一目標,放在了她的身上。
因為他在內(nèi)院擇考之時,分明從苗秋雨的體內(nèi)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來自天魔教的氣息。
若論及這葬劍山誰最有資格判別一個人是不是魔教中人,或許便非梁辰莫屬了。
畢竟他所修行的,乃是天魔教最正宗的養(yǎng)氣心法,《日月心經(jīng)》。
甚至還學過拜月教的不傳秘術(shù),《天地無用》。
而眾所周知,不管是拜月教,還是冥教,從本質(zhì)上來講,都與一百年前分崩離析的天魔教屬于同源。
所以梁辰能感知到天魔教的氣息,并不足以為奇。
不過若是這么說起來的話……
貌似勛祿閣的陸閣老,也有本事窺探一個人的本源心法,要是叫他老人家來四象院掃一眼,估計什么奸細都得暴露無遺了。
不過很明顯,即便是溫碧初,也請不動陸閣老這尊大佛。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至少在前山三峰六院之內(nèi),沒人能讓陸閣老離開勛祿閣半步。
梁辰倒是可以試一試,畢竟兩人個好感度在那兒擺著。
但此番梁辰卻是沒有走這個捷徑,因為他覺得溫碧初給自己的這個任務,其本身就帶著某種考驗的意味。
更何況,現(xiàn)如今的梁辰手握長生院、四象院、司理院的半壁江山,要是連一個小小的冥教奸細都揪不出來,也著實有些太過丟臉了。
梁辰并不認為苗秋雨就是自己所苦苦尋找的目標。
但毫無疑問,此人一定與那個冥教奸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梁辰正想著呢,突然一陣輕緩的叩門聲響起,梁辰將桌上的花名冊收起,抬手一揮,符室的大門便無聲而開,一道身姿曼妙的人影走了進來。
“梁師兄,你找我?”
苗秋雨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梁辰。
而梁辰則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道:“苗師妹來了?坐。”
苗秋雨依言坐到了梁辰的對面,看著桌上殘留的符痕,聽著角落處不時響起的蟬鳴聲,似乎有些出神。
“是這樣,苗師妹,明天在百花鎮(zhèn)不是有個什么鑒符大會嗎?我打算跟唐師妹、喬師兄,還有鄭師弟他們一同下山去看看,你有沒有興趣同行?”
苗秋雨愣了愣,疑道:“鑒符大會?那不過是州府散修們搞出來的熱鬧,對咱們來說,應該沒什么好看的吧?”
梁辰搖搖頭道:“那可未必,這次我聽說他們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枚上古殘符,似乎與朝歌遺跡有關,不管是真是假,去看一眼總是好的。”
“朝歌遺跡?”這下子苗秋雨是真的驚了,但隨后又苦笑道:“怕不是騙人的玩意兒吧?”
梁辰雙手一攤:“那就不知道了,我是想著,反正近日就快結(jié)束在四象院的輪習了,趁著這個機會,跟大家去百花鎮(zhèn)游玩一番,豈不樂哉?”
聞言,苗秋雨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梁辰即將結(jié)束在四象院的輪習了。
于是她當即笑道:“既然如此,梁師兄所請,秋雨自然得應邀,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不著急。”梁辰開口道:“鑒符大會在明天晚上,咱們可以中午再動身,順便去百花鎮(zhèn)嘗嘗沸騰魚,之前聽鄭師弟說,那可是百花鎮(zhèn)的特色。”
苗秋雨莞爾一笑:“好,一切聽師兄安排。”
這些日子梁辰在書院里沒有再搞出什么驚天大新聞來,自然聲名漸弱,但在長生院依舊流傳著他的傳說,在四象院里,更是廣大弟子敬仰的目標。
所以他親口所邀,苗秋雨很難拒絕。
這本來就是梁辰意料之中的事情。
至于說百花鎮(zhèn)的鑒符大會,當然是真的。
原本對梁辰這種久居山間,對世俗界鮮有關注的人來說,是不太會注意這種散修集會的。
但現(xiàn)如今他有梅花令在手。
各種各樣的消息自然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至于那枚傳說中與朝歌遺跡有關的上古殘符,倒的確是假的。
畢竟。
那原本就是梁辰畫出來當誘餌的……
送別了苗秋雨之后,梁辰抬起手,抹掉了桌上的符痕。
這道符當然是他刻意留下的。
與金蟬的鳴叫聲結(jié)合在一起,可以使人放松心神,卸下防備。
所以他才能看到苗秋雨在聽說“朝歌遺跡”之后,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激動之情。
甚至或許連苗秋雨自己都不曾發(fā)覺,她體內(nèi)的天魔教氣息也跟著泄出了一絲。
雖然苗秋雨掩飾得很好,可終究還是漏了怯。
現(xiàn)在看來,她應該便是那位真正的冥教奸細所發(fā)展的下線了。
梁辰當然不急于立刻將苗秋雨送到司理院去,因為只有放了長線,才能釣到大魚。
梁辰伸出手指,在桌面上不急不緩地敲打著,仔細將自己之后的計劃在腦中過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后,這才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所謂上古殘符當然只是一個幌子。
梁辰真正的目的不在這兒。
但若想一舉揪出四象院里的奸細,他還需要司理院絕對的配合。
好在這件事情梁辰部署良久,昨日已經(jīng)收到了明確的答復,想來應該不會出現(xiàn)什么差錯。
唯一值得梁辰考慮的是。
這次要不要把姐姐也帶上?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現(xiàn)如今的梁玉玲才是梁辰身邊修為最高,實力最強的人。
帶上姐姐,在抓捕奸細的成功率上當然能更提升一步。
但風險卻也會隨之增加。
梁辰最為擔心的,便是有了姐姐的加入之后,按照那位冥教奸細謹小慎微的性格,可能會選擇繼續(xù)隱藏自己,致使梁辰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思來想去,最終梁辰還是決定,這次就不讓姐姐跟著一起冒險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中午時分,梁辰準時來到了四象院,喬莊閑等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此次去百花鎮(zhèn)參加鑒符大會,除去梁辰自己之外,他總共帶上了五個人。
喬莊閑。
鄭玄。
許艾。
唐詩詩。
以及,苗秋雨。
算起來,倒是正好三男三女,真正應了那句老話,男女搭配,干活兒不累……
在這里面,鄭玄和苗秋雨都是新晉的內(nèi)院弟子,本身就比較熟悉。
而許艾與唐詩詩的關系也算是不錯,當初梁辰跟楊懷先打生死擂的時候,還是唐詩詩帶著許艾去擂臺下給梁辰加油助威的。
至于喬莊閑,作為四象院院首,在其他師弟師妹的面前,還是保持住了自己往日的威嚴,又變成了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當然,此行的中心人物是梁辰,所以在下山路上,大家伙兒都有意無意地湊在梁辰身邊說著悄悄話。
尤其是鄭玄和許艾兩人。
或許都從喬莊閑那里聽說了,梁辰手里還余下一個進入廣寒秘境的名額,兩人都想要盡力爭取一下。
按照鹿鳴書院的院規(guī)。
記名弟子必須要在葬劍山修行滿一年之后,才能出山。
但在場的這幾位都早就脫去了記名弟子的身份,自然不受此限制。
今日因為明面上有喬莊閑帶隊,再加上梁辰這張無人不知的臉,所以在山門前的時候,守山弟子甚至都沒有驗證幾人的院令,便干脆利落地放行了。
離山之后,按照梁辰等人的腳程,差不多半個時辰,就能抵達百花鎮(zhèn)。
百花鎮(zhèn),是整個滄州府境內(nèi),距離鹿鳴書院最近的一處城鎮(zhèn)。
也算是占據(jù)了得天獨厚的地理優(yōu)勢,所以平日里城里來往修士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不少富貴人家為了沾沾鹿鳴書院的“仙氣”,也在百花鎮(zhèn)中置辦了房產(chǎn),時不時就會帶兒孫后輩前來接受一下仙人們的熏陶。
所以別看百花鎮(zhèn)的占地不廣,跟飲馬鎮(zhèn)一樣都是個小城鎮(zhèn),但實際上的繁華程度可不比州府差多少。
平日里鹿鳴書院的外院弟子們?nèi)粝敫惺芤幌率浪椎臒熁饸猓渤戆倩ㄦ?zhèn)聚會尋樂。
這是梁辰第一次來到百花鎮(zhèn),還沒到城門腳下呢,便已經(jīng)看到了不遠處車水馬龍的喧鬧景象,一時間倒也覺得新鮮。
剛一進到城里,鄭玄便毛遂自薦道:“我知道有家四海酒樓的沸騰魚做得不錯,要不大家先四處逛逛,我去訂個桌?”
梁辰看了看喬莊閑,后者輕輕點頭道:“嗯。”
于是鄭玄便一個閃身沒入了洶涌的人潮中,消失不見。
卻是沒人注意到。
梁辰也在這時抬起右手的兩根手指,輕輕揮了揮。
所以旁邊有一個正吆喝著賣糖葫蘆的小販,緊跟著鄭玄追了上去。
就像是山中捕獸的獵人,甚至比唐詩詩還要專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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