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要送姜亦眠回國，封北霆并沒有食言，下午就有船來接走了他們。
離開小島之前，她弄了兩個小漂流瓶。
她寫了一張便簽塞進了其中一個瓶子里，丟進了海里。
另一個裝了一把細沙和幾顆很小的貝殼帶上了船。
回去的路上，封北霆異常的沉默。
他漫不經心的坐在那，手臂隨意搭在欄桿上，漂亮的眸子沒了光彩，唇瓣淡淡的抿成了一條線。
他的目光很長遠，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近處的海浪，眼睛永遠在看遙遠的海面。
沿途的景色很美，碧海藍天成了一幅壁畫，許多人凝神觀望，有的人卻流出了淚花。
姜亦眠坐在另一側看著他，隱隱從他身上看出了“深閨怨婦”和“望妻石”的感覺。
她不知道是世界太小，盛不下他的辛酸，還是世界太大，她尋不著屬于自己的路。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像極了薛平貴、陳世美……
封北霆若有所覺的轉頭看過來，四目相對，他似是頗為無力的嘆了口氣。
揮手，有女傭上前遞上了姜亦眠的手機和行李。
她接過，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就算有連二哥幫你打掩護，那這些天家里人都不和我聯系的嗎？”
還有林司南，他們明明約好第二天要見面的。
說話的時候，姜亦眠翻了一下通話和聊天記錄，發現就在昨天“她”還在和他們聯系。
說話的語氣、聊天的方式簡直就是她本人，如果不是清楚這幾天都發生了什么，她都要懷疑那些話都是她自己說的了。
而且——
就算聊天打字可以找人代替，那通話時的聲音總不可能一模一樣吧？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封北霆點了一根煙，吐出一口薄薄的煙霧，幽幽道，“這個世上有種東西叫變聲器。”
“能變的一模一樣？！”
他勾唇一笑。
旁邊金發碧眼的女傭上前，摘下頸間戴的領結遞給姜亦眠，悠然笑說，“姜小姐。”
不同于前幾次一水的英文，她這次說的是中文，字正腔圓，重點是音色和姜亦眠有七八分相像。
“你……你的聲音……”她說英文時不是這個聲音啊。
“我有模仿您的聲音好好練習。”
姜亦眠沒再說什么，只是默默鼓了兩下掌。
把玩著手里的變聲器，她總算是明白了封北霆有恃無恐的原因。
有了這兩個“神器”，別說他把她綁走十來天，就是一兩個月都不會有問題。
封北霆還在抽著煙，剛剛吐出一口煙霧，手指從中間穿過去，煙圈變成絲絲縷縷的游絲，眨眼間就被海風吹散了。
姜亦眠把領結還給那名女傭，走過去一把抽出了封北霆指間的香煙。
“眠眠……”
“別抽了。”她雖然沒有那么討厭煙味，但他身上有傷，應該忌煙忌酒。
她半是關切半是命令的話令封北霆心情大好，離別的傷情堪堪淡了幾分，“眠眠，你什么時候能想清楚？”
她總要給他個期限。
轉著手里的電話，她語不驚人死不休，“新年之前。”
獄寺：“……”
蘇拂：“……”
好幾個月呢，確定不是緩兵之計嗎？
蘇拂的內心在吶喊！在咆哮！
她想讓他們家四少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讓他對她死心，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對他最好的人。
是獄寺！是云雀！
他就不能試著彎一彎，把這兩人收了嗎，那將是多么和諧完美的結局啊。
然而事實是，封北霆像被灌了迷魂湯一樣，盡管沉了一張臉，卻并沒有說一個“不”字。
“我等你。”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好的，多久他都能等。
他絕不會因為懦弱和無聊的自尊失去心愛的人……
永遠不會。
*
因為擔心被家里人得到什么風聲，所以姜亦眠拒絕了坐封北霆的私人飛機回去。
她訂了機票，一路暢通無阻的去了機場，領了登機牌、準備過安檢。
她不是沒想過封北霆會中途反悔把她截回去，但一直到上了飛機這種意外都沒有發生。
除了——
轉頭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蘇拂，姜姑娘無奈的扶額。
千算萬算，算漏了這一點。
一看她那個表情，蘇拂也頗為高冷的端著臉色，“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也不想來的好嘛！
四少是喜歡你，但我對你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我惹到你了？”
蘇拂輕哼一聲，沒再回話。
姜亦眠眨了眨眼，眸中閃過一道慧黠的光，像只狡猾的小狐貍，她問，“封北霆知道你這么不待見我嗎？”
聽她提到封北霆，蘇拂眼皮一跳。
見狀，姜姑娘故作天真的說，“我還是和他說說讓他換個人來吧，免得我膈應著你。”
“別！”
蘇拂緊緊抱住她的胳膊，“你、你怎么能這樣呢……你應該不和我一般見識才對啊……”
心胸這么狹窄、不懂得以德報怨，怎么當的女主嘛！
姜亦眠好笑的看著她，“我都被你討厭了我還有必要在乎你怎么看我嗎？
再說了，有他那么好用的靠山不用我不是浪費資源嘛！”
“……”
蘇拂覺得，自己碰上硬茬了。
內心陷入了天人交戰，一分鐘之后，她一邊給姜亦眠捏肩捶腿，一邊諂媚的賠著笑，“姜小姐，這個力度還可以不？”
“嗯，左邊再用點勁。”
“姜小姐……”
“大家都這么熟了，就別叫的那么生分了，叫我小眠就行了。”
“誒，小眠祖宗。”
“……”
該說不說，封北霆調教出來的人就是上道。
待著沒什么意思，姜亦眠就從包里翻出一本書來看，是封北霆給她準備的，精裝限量版的懸疑推理小說。
翻開第一頁，她忽然想起什么，對蘇拂說，“對了，你的小說怎么不更新了？”
剛剛候機的時候她閑著沒事兒還去翻了翻，結果發現她停更好多天了，評論區一片哀嚎。
聞言，蘇拂幽幽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心想，還不是因為你。
姜亦眠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嘴角微抽，“不會是因為我吧？”
“除了你還能有誰……”蘇拂小聲嘀咕。
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姜姑娘誠心道歉，“對不起啊。
我還挺喜歡看的呢，可惜了。”
“你喜歡看？！”
“嗯。”
蘇拂眼珠兒一轉，計上心來，“那要不你和四少商量商量，讓我按照原版寫？”
“原版？難道他讓你改文了？”
“對呀！魔改！”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蘇拂展開了對新劇情的猛烈吐槽。
姜亦眠聽后，忍不住拍桌子，“改的這什么玩意！”
“是不是？是不是？”蘇拂抱著拳，眨著星星眼望著她。
“你就按原來的寫，我去和他說。”
“好！”
“不過嘛……”姜亦眠輕輕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覺得你原來那個劇情的感情線進展太快了，應該再抻一抻。
先讓江楓眠對豐逸庭無感，等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感情的時候，豐逸庭卻準備放棄了，就這樣讓他們倆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之后再在一起。
配角也有點少，應該多安排點小三小四啥的。
還有林賤南那個角色，我覺得還是要保留，給他配個cp，要是女的哦，就叫心寧。
剩下的……應該就沒啥了……”
蘇拂：“……”
剩下？還有剩下的嗎？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兩口子魔改起來一個比一個喪心病狂。
就這樣，姜亦眠和蘇拂一邊吃一邊聊、聊累了就睡一會兒，睡醒了繼續吃、繼續聊。
拋卻封北霆這條紐帶不談，她們兩人的性格和喜好倒是達到了某種方面的和諧。
比如蘇拂喜歡殺人，姜亦眠習慣收尸。
蘇拂愛寫腐文，姜亦眠愛看腐文。
兩人之間友誼的小船就這么被搭建了起來，以至于下機的時候她們還在聊個不停。
姜瀾在接機口等自家小妹出來，意外看到她和一個清冷似仙的女孩子有說有笑的走過來，心下微疑。
去了一趟洛杉磯，小眠交到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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