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梅率先開啟的零食販子生涯，明顯是激勵了陳思雨踏上電商之路的決心。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恰好，今天周五，沒有晚自習。因此連同丁薇和白珊珊，統統都沒吃上晚飯，下午的課一結束，就被拉著出了校門。
——目標，批發市場。
“我算是想清楚了，“陳思雨在公交車上感嘆:“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錯過了這次機會，我這輩子都遇不到第二個珊珊了。”
她可是清楚得很，白珊珊雖然有錢，但是日常卻是很有譜兒，不該她出的錢，她一分都不會花的。
如今卻要給自己投資……
陳思雨感動極了——珊珊一定是看到了她的優秀靈魂!
她看著白珊珊認真地說道：“珊珊，謝謝你。”
她這個人，平常壞點子多得很，此刻難得這么正經，以至于白珊珊都有些不適應了。
她也有點別扭：“你說這些干嘛，我又不會吃虧。”
再說了，就這仨瓜倆棗的，就當少吃一頓大餐，實在不值一提。
丁薇聽著她們的話，這會兒卻是忍不住嘆口氣--要不是寫實在賺錢，她這會兒估計也要開個網店試試了。
這年頭兒正是電商崛起的大好時機，陳思雨這生意只要認真做，確是大有可為。
來到董家園已經是晚上六點半，冬天天黑地早，但是這帝都赫赫有名的批發市場卻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一片熱鬧景象。
三人就近找了家小飯館，唏哩呼嚕地嗦了碗熱熱的粉，吃得渾身都暖和起來，這才不緊不慢的逛了起來。
董家園是帝都最大的批發市場，衣食住行電子數碼什么都有，陳思雨和白珊珊第一次來這地方，空做了許多計劃，因為眼前的一切，實在打破了她們所有的想法——
此時此刻，陳思雨摸著第一家服裝店掛出來的羽絨服，又是驚喜又是難以置信：“十五塊錢一件？！”
“真的假的？”
這可是羽絨服啊！
雖然摸著羽絨不是太好的樣子，里頭還有細細的毛梗——但是15塊錢，還要什么自行車？
最重要的是，她們甚至都還沒機會還價。
陳思雨和白珊珊對視一眼，都覺得眼前的一切魔幻極了。
說實在的，哪怕明知道這年頭物價低，丁薇也還是覺得這價錢有點不可思議。但她轉念一想，上輩子大一過年回家，她媽給買的羽絨服，也就60塊錢。
那可是家門店。
這么算下來的話，批發價15也就沒那么離譜了。
陳思雨快瘋了：
“就這個就這個！我就要批發這個！”
在她們原本的計劃中，第一次不宜投資過多，所以兩人是商量著批發些便宜的電子產品，再順帶弄點秋衣保暖衣啥的試一下……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批發市場的物價居然是另一個世界。
陳思雨激動地難以自拔，丁薇卻一把拽住她：“別急別急，再看看，里頭那么多家呢。”
單單只是看衣服，她們就看到了九點，還是丁薇最先扛不住：“還看啊？你們不累嗎？”
白珊珊回答道：“有一點兒，但是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這么便宜的東西，好有意思啊！”
15、25、35的羽絨服，5塊錢一套的秋衣秋褲，還有8毛錢一雙的手套……
對于白珊珊來說，簡直打開了新世界。
丁薇卻是不行了——就算她年輕有勁，可這都馬不停蹄地看了整整兩個小時了，太摧殘人了。
她趕緊勸道：“別看了，好東西看不完的，再不回去宿舍該關門了。”
這話比什么都管用，陳思雨聽罷，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她此刻忍不住嘆口氣：“怎么辦？眼睛都花了，之前做了那么多計劃，現在一個都用不上，這會兒大腦空空，根本不知道要賣什么了。”
丁薇倒是很能理解。
不過三個人說到底誰也沒有做過生意，這會兒琢磨半天，只能先冷靜下來。
“要不這樣吧，咱們今天晚上先別花錢，先回去。夜里再好好合計合計，之前沒看過市場，搞的那些好像都不太能用，如果想好了，明天周六沒課，剛好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來決定批發什么賣什么。”
現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
也虧得這是帝都，如今還有末班公交車。
三個人從董家園一出來，熱火的心情被外面冷清的街道一沖，渾身的溫度都低了下來。
就連大腦似乎都冷靜許多，直到哆哆嗦嗦的回到了宿舍，感受到暖氣存在，這才仿佛重新活過來。
呂麗正在書桌前寫論文，她最近心思不定，各門功課都落下許多。此刻哪怕最容易瞎扯的思修論文，2000字扯了一晚上，也沒扯出幾百字來。
著實艱難。
眼看著三人小團體回來，她抬頭瞟了一眼，很快又重新低下頭去。
而洗漱過后，陳思雨火熱的內心在此刻漸漸重新萌芽，很快，在她的催促下，三個人就坐在一起掏出本子來嘀嘀咕咕。
……
“薇薇，這可怎么搞啊？”
陳思雨一臉惆悵：“我本來覺得你最開始那個提議，賣內存卡萬能充什么的挺好的，你看我連數量大概都定好了。可你也瞧到了，董家園的衣服那么便宜……”
有一說一，便宜的衣服質量確實很一般。
但是它便宜。
做工也一般。
但是它便宜。
上身效果也一般。
但是它便宜，真的好便宜啊！
陳思雨也真的是好糾結呀！
丁薇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不過她琢磨一陣兒，還是說道：“今天的衣服我也仔細看了看，便宜的也的確是便宜，但是質量就相當一般了，也就能圖個新鮮。好一點的批發價仍然是上幾百塊的。咱們最開始做生意，面對的客戶群體都在網上，應該都是同齡人，所以那些貴的就先不考慮了。”
“但這便宜的利潤有限，你想過怎么賣沒有？”
陳思雨明顯做過功課的。
“我倒是研究過……不是拍個照片放上去，寫一點介紹，然后等人家看到來買嗎？”
她是個極其有效率的人：“我今晚上還跟發快遞的小伙發QQ了，他說到時候可以給我便宜點。”
白珊珊在旁聽著，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辦成的，此刻忍不住給她豎了根大拇指。
陳思雨抿起嘴來，漸漸有些發飄。
丁薇卻琢磨著：
“你光這樣等著，那猴年馬月才能有顧客上門啊？”
互聯網那么大，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
“我看今天晚上那些便宜的衣服，就是質量一般般，按如今大眾的眼光來說，漂亮還是挺漂亮的，你賣個150塊錢以內，應該挺有市場。”
一百五？
陳思雨瞪大眼睛。
——這不就是十倍的利潤了！
丁薇看著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此刻嘆了口氣：
“不是那么算的。”
“你想讓人家來買你的東西，總得有些優勢吧。”
“現在網上賣衣服的不止咱們一家，打價格咱們拼不過，但是可以從其他方面考慮，比如你有沒有聯系會攝影的？”
陳思雨趕緊點頭：
“有有有！是咱們學校攝影社團的副社長，學過美術，拍照拿過獎，說到時候可以來幫我拍衣服呢！”
這種社交能力丁薇佩服極了。
“你之前的雜志不是在藝術生的宿舍里嗎？我記得你說過她們學跳舞的，氣質很好。你要不要問問她們，愿不愿意給你當模特，穿這些衣服讓攝影師來拍照啊。”
這樣的話，看起來也比較有說服力是不是？
陳思雨很快就算明白了這筆賬：
模特費，攝影費，人情關系……
所謂十倍的利潤，也不過就是百十塊錢。扣掉這些，一件得少賺好幾十。
她好糾結啊。
“這樣投資就大很多了，而且我看好多人也沒有模特圖啊。”
丁薇把筆記本拿過來，此刻打開桃桃寶，隨意挑出兩家網店給她看：
“這家有模特圖的，和這家只有衣服圖片的，你如果要買衣服的話，你選哪一家？”
陳思雨不說話了。
白珊珊聽了這么久，此刻點頭道：“我覺得薇薇說的挺有道理，咱們又不缺錢，要弄就弄好一點嘛，不然豈不是對不起我們浪費的精力。”
“再怎么說，這比租書利潤大多了吧。”
這倒是。
陳思雨慢慢被說服了。
……
這個時候的電商丁薇也不太了解，她只是琢磨起來：“好像現如今桃桃寶的廣告位價錢還不貴，具體是怎么個買法，我還不太清楚，你要不研究研究？”
陳思雨點頭：“大錢都出了，曝光率就不能省。”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敲定了大概的范圍和具體要做的準備，然后這才根據今天晚上看到的那些東西的價格和質量，慢慢的再敲定第一次嘗試的數量。
陳思雨今天晚上看的是再認真不過了，這會兒她想了想：“我覺得咱們最開始先不要每個種類都上，挑一款比較有性價比的衣服，然后多庫存一些，這樣的話，模特圖和攝影師的成本就會被分攤低了。”
“另外，便宜的襪子手套和秋衣秋褲也可以順帶著賣一兩款，萬一顧客想著買都買了，再順帶拿一個走……能多賺一點是一點呀。”
“另外，一定要挑性價比高的。畢竟廣告位不能一直買，回頭客還是要留住的。”
丁薇點頭，覺得這很有道理——她買東西就有這個習慣，能一次搞定的話，稍微貴幾塊錢她可以接受的。
而且如果感覺不錯的話，下次會習慣性地再去消費。
三個生意小白一邊說著一邊聽著，好像也確實是那么個道理。
而且三個人這樣一討論，總覺得各自都收獲滿滿，好像自己還很有經濟頭腦和金融天分呢!
她們滿意極了，越說越開心，這會兒十點半熄燈了，也還是把臺燈打開，小聲的說著話。
……
呂麗在書桌前仍舊掰扯著她的論文，此刻聽著三人說的熱火朝天，隱隱綽綽大約能聽出來她們是想做什么服裝生意在網上賣……
如果這又是丁薇的主意的話。
她咬起嘴唇，忍不住心里難受起來。
而圍在一起的幾人這時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衣服可不像內存卡U盤之類的，總是會比較占地方的。尤其是羽絨服……想要壓低成本，肯定不能只批發幾件吧？”
“你準備到時候放哪兒啊？”
計劃都已經制定到這份上了，陳思雨頗有些膽氣：
“那還能有給錢辦不成的事嗎？”
“藝術生不是兩人一宿舍嗎？我請她們當模特兒，再給她們額外一些報酬，到時候把衣服放到那里——”
話還沒說完，丁薇就神色莫名的瞅著她：
“你在想屁吃哦——”
“虧得你還是寢室長，你忘了，馬上不是圣誕就是元旦，學校的檢查做得越發的轟轟烈烈……你還想把這么多東西存在宿舍？”
陳思雨的表情裂開了。
因為她想到，如果這些東西不能放宿舍的話，她們還要額外找地方安置。
這么一來的話，光是租場地的成本，就抵得過他們這前期所有的了。
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呀！
討論了一晚上，這個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丁薇則琢磨了一會兒
“要不這樣，明天咱們先到附近的小區看看有沒有誰的車庫出租，車庫應該會便宜很多吧？一個月幾百塊錢？比其他什么地方的倉庫啊房子啊之類的會劃算很多。”
對啊！
她們怎么沒有想到車庫！
陳思雨此刻扭頭看著丁薇：
“薇薇，難怪你寫的那么好——那是因為你腦子本來就好聰明啊！”
這句話的聲音有點大，呂麗的筆尖重重一頓。
她明知道這句話不是針對自己的，可此刻自己聽著，卻跟針對沒什么差別。
她忍不住又想到：丁薇她們，這做生意能不能成呢？能賺多少錢？
現如今，她只剩一個學生，暫時也沒找到其他學生，感覺一下子就縮手縮腳了起來。
小小的臺燈下，呂麗目光迷惘，神情呆滯。
直到夜里11:30，三人的討論結束，她看著只有寥寥幾行字的論文，還有空蕩蕩的備課本，忍不住心頭又是一陣抽痛，趕緊替換下燈光微弱的小臺燈，重新奮筆疾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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