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親王面容冰冷,“你這張尖嘴,始終是要吃大虧的。”
她淡笑。“不要緊,我說了想說的。做了想做的,我心安坦蕩。”
人生第一次蹲大牢。落蠻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凄慘,只是心里不免有些悲涼。原來肅親王也并非冷酷無情,他也會不顧一切地護(hù)著一個人,只是那人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罷了。
臧大人還是很厚待她。讓她單獨關(guān)一個牢室。還叫人清理了一番,雖然牢室里頭到處都散發(fā)著一種潮濕的臭味。可比其他的囚犯好多了。
剛進(jìn)牢室沒多久,便有酒菜送了上來。兩個菜,一葷一素,搭配著一壺酒。一碗白米飯。
橫豎都這樣了,落蠻便吃起來。酒卻是半滴不沾。
吃完之后。東西被收拾出去,臧大人便來了。
落蠻知道他要來,因為這案子不好判。她帶著太孫。還肩負(fù)著預(yù)防之術(shù)的試驗。她不能長久在這里蹲著。
但若不判,又有徇私的嫌疑。
所以臧大人如今反而成了最煩的人了。
他進(jìn)了牢室,和落蠻一樣坐在了稻草上,落蠻看著他一身光鮮的官服,道:“大人,這稻草上有虱子,您可得小心些。”
臧大人笑了笑,“不礙事,這京兆府虱子多了去了,本官已經(jīng)習(xí)慣,倒是世子妃可習(xí)慣嗎?”
不等落蠻說,他便繼續(xù)道:“世子妃身份矜貴,自然不能在這些地方久留,不如便聽本官一句勸。”
落蠻看著他,“我聽了您的勸就能出去?”
“自然,”臧大人看著她,道:“其實王爺要處置你,也是一時之氣,若世子妃能認(rèn)句錯,再回去跟王妃請罪,這事不就過去了嗎?畢竟王爺若不追究,這案子就不必立案了。”
落蠻搖頭,“沒錯為什么要認(rèn)?”
“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離開這里才是上策。”臧大人繼續(xù)勸道,“這里怎么是世子妃待的地方呢?且不說陰暗潮濕,便是傳出去了,名聲也不好聽。”
“臧大人,我已經(jīng)聽膩了名聲兩個字,我不在乎,不必勸了,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落蠻后背靠在圍欄上,顯得疏狂恣意,“叫我認(rèn)錯是絕對不可能的,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也不可能。”
“識時務(wù)者……”
“我不是俊杰,臧大人,話不投機(jī),您請!”落蠻說著,看了他一眼,“還有,關(guān)于名聲,我聽聞臧大人剛正不阿,這所謂的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句話,不該從您的嘴里說出來。”
臧大人有些尷尬,看著落蠻倔強(qiáng)的神情,道:“那要不要本官派人去告知國公爺一聲?”
“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jìn)來。”落蠻說。
臧大人心里是佩服這份心氣的,但是眼下確實難辦啊。
他知道勸說不了落蠻,只得起身告辭。
轉(zhuǎn)身出了去,落蠻問道:“臧大人,楊姬一案,如今已經(jīng)水落石出,是王爺賜死了她的,和我們無關(guān),請您以京兆府的名譽對外官宣,還我們清白。”
臧大人說:“世子妃放心,您這拼著五年牢獄的災(zāi)禍,也要求個清白,本官自會對外宣布。”
“有大人這句話,我今晚睡得安穩(wěn)。”落蠻雙腿伸長交疊,越發(fā)的恣意疏狂了。
臧大人搖頭苦笑,你倒是安穩(wěn)了,本官不安穩(wěn)啊。
楊姬的棺材,如今還留在京兆府,沒有帶回去。
畢竟是已經(jīng)下葬了的人,還往府中抬,那著實是很不吉利的。
但,肅王府到底要不要為她重新辦一場后事呢?這棺木總得換了吧?這尸體得再度拾掇過吧?京兆府里頭的人一片猜測。
人多口雜,非機(jī)密案子,所以也是藏不住的,后衙的灑掃和廚娘們都喜歡在外頭嚼舌頭根子,因而翌日一早,早市就開始傳開了。
沒等京兆府的文書張貼出去,百姓許多都知道楊姬是被肅親王賜死的,也很多人知道落蠻下了大牢,畢竟昨天她馱著棺木入城,很多人都看見了,所以猜測入獄是因為挖墳的罪。
世子妃最近頻頻上熱搜,且罪名都有些不光彩,百姓心里頭就有些不高興了,因為她是提出預(yù)防之術(shù)的第一人,她還和世子一起救了太子太孫,對朝廷對百姓有功,一個人身上有了光環(huán),被人擁戴,就不愿意聽到關(guān)于她不好的話。
所以,京兆府門口早上就有一些百姓在圍觀了,說是等看今天的開堂。
臧大人叫人驅(qū)趕,但是走了一批又來一批,著實沒辦法趕得盡,只好派人去通知肅親王,請肅親王先安置好楊姬的后事。
肅親王昨晚并未回府,不知道王府昨晚已經(jīng)鬧翻天了。
因為落蠻一晚上沒回來,宇文極到處找她,找不到就哭,鬧,若不是鬼影衛(wèi)在,怕是要出大事的,但是他這么一鬧,也是叫府中人仰馬翻,就連宮中都知道了。
響午的時候,獻(xiàn)帝就派人傳召肅親王入宮去。
肅親王自然不敢交代楊姬的事情,但是蘇洛蠻下獄一事,必定也瞞不過圣上,所以,只說蘇洛蠻誣告王妃,京兆府先把她關(guān)押起來了。
他已經(jīng)亂了方寸,渾不知道已經(jīng)犯下了欺君之罪,只想著把一切都遮瞞過去,畢竟家丑不向外揚更不想讓圣上知道。
好在,獻(xiàn)帝也沒說什么,讓他妥善安置好太孫,不可讓他再哭鬧傷身。
肅親王離了宮,心里頭一片煩躁焦灼,他不明白為什么圣上要把太孫安置在肅王府,還要讓蘇洛蠻帶著他,所謂鬧騰和依賴蘇洛蠻在他看來都是借口,他無法揣測圣意,心頭越發(fā)的急躁。
為了安撫宇文極,他只能派人去找宇文嘯回來,但是,派了人去,宇文嘯以軍務(wù)為重拒絕回來,讓肅親王一口氣差點咽不下去。
黑影衛(wèi)很疑惑,“世子,這軍務(wù)都辦完了,還不回去么?”
宇文嘯抬起頭看他,“會弄釣竿嗎?”
黑影衛(wèi)一怔,“釣竿?您要釣魚?”這府中都燒起來了,還釣魚?不得趕緊回去把世子妃弄出來嗎?
“今日天氣不錯,合適釣魚。”宇文嘯長腿一伸,站了起來走出去,陽光確實很好,落入他眉目里有星點的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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