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一場暴雨沖刷庭院,樹枝東倒西歪,花盆也被掃落,遍地狼藉。
早起時天已放晴,空氣里充滿雨后泥土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院中,粗使的婆子和丫鬟們都在掃地。
瞧見了薛湄,她們恭恭敬敬行禮:“大小姐!
這些丫鬟和婆子們,都是永寧侯府的人,不像戴媽媽等人,是薛湄母親留給薛湄的親信。
以往,她們是不太敬重這位大小姐。
然而大小姐發(fā)財(cái)了,給她們賞錢,提了她們的月錢,還每天都加餐,每頓都分給她們吃。
個個有錢、吃得飽,把大小姐當(dāng)菩薩似的敬重。
尤其是那兩個粗使的小丫鬟,她們倆的月錢,趕得上府上三等丫鬟了,走到哪里都趾高氣昂的。
“你們忙!毖︿匚⑿,然后喊了紅鸞,“去廚房取咱們的早膳,以及給阿丑燉的牛肉和新鮮牛乳!
紅鸞道是。
暴雨之后,陽光依舊炙熱,紅鸞拿了把紙傘,勉強(qiáng)遮擋一些陽光,打算出門時,見一小廝快步朝蕙寧苑走來。
小廝未語先笑:“紅鸞姐姐!
紅鸞認(rèn)得他,他是大少爺身邊的小廝玉忠。
玉忠一張娃娃臉,逢人就笑。他為人機(jī)靈又大方,在府上人緣還不錯。
紅鸞:“這么早,你是到我們院,還是路過?”
玉忠:“是到大小姐院!
“有什么事?”
“大少爺請大小姐,有幾句話要告訴大小姐!庇裰业。
薛家孩子們的序齒,是兒子和女兒分開。
若是非要和家里的男孩子們一起排,薛湄這個大小姐,應(yīng)是四小姐才對,自家大哥和兩位堂兄,都比她年長。
“大小姐還沒用早膳,你等等再來!奔t鸞道。
紅鸞不太喜歡玉忠,因?yàn)樗膊惶矚g大少爺。
在大小姐最苦的時候,大少爺從未幫過忙。甚至,他這親哥極其冷漠,還不如二少爺那個堂兄。
紅鸞是記仇的。
大少爺再怎么艱難,也有夫人,總比大小姐要好一點(diǎn)。
落魄的時候不幫忙,現(xiàn)在見大小姐好了,卻跑過來。
呸,不稀罕。
“紅鸞姐姐,你通稟一聲!庇裰遗阒δ。
他叫紅鸞姐姐,不是他比紅鸞小,而是小廝或者丫鬟們,為表示對其他丫鬟的尊重,以“姐”呼之。
玉忠應(yīng)該比紅鸞大兩三歲。
“還沒用膳,你聽不懂人話么?”紅鸞聲音拔高,“大少爺有什么話要告訴大小姐的?怎么早先幾年不告訴,現(xiàn)在就等不得了?”
玉忠苦笑。
這是怪大少爺從前不幫襯她們小姐。
“紅鸞姐姐……”
玉忠還要告饒,盡可能不惹事,蕙寧苑的院門從里面打開了。
另一個蔥綠色短襦的丫鬟走了出來:“大小姐問你在門口吵什么,一大清早的。”
玉忠也認(rèn)識這丫鬟,里面道:“修竹姐姐,大少爺派小人過來,請大小姐。”
修竹看了眼他:“你進(jìn)來。”
紅鸞:“唉,不許……”
修竹瞪了眼她。
待那小廝進(jìn)去,修竹重重在紅鸞后背拍了一巴掌:“一大清早在這里聒噪,晦氣不晦氣?”
“大少爺他……”
“大少爺是小姐的親兄長,饒是他過去做得不對,總要有個人先低頭。結(jié)一輩子仇怨,對小姐有什么好處?”修竹道,“快去廚房取早膳來。大小姐還好,阿丑餓了!
紅鸞哎喲一聲,想著阿丑要是餓極了,她們大小姐惱火的樣子,趕緊往廚房跑去了。
那邊,玉忠給薛湄行禮,打算跪下,薛湄讓他免禮,站著回話。
“……很急嗎?”薛湄問。
玉忠:“大小姐,其實(shí)是安誠郡王來了!
薛湄心中了然。
安誠郡王這么一大清早過來,怕是有急事。
他不想驚動薛家其他人,直接去了薛池的院子,讓薛池再請薛湄。
倒也是個聰明人。
和親哥薛池相比,安誠郡王把薛湄在永寧侯府的處境,摸得一清二楚。
薛湄站起身:“行,我隨你去!
丫鬟要跟上。
薛湄讓她們都留下:“早膳取了回來,你們分了吃,給阿丑喂食。我去大哥那邊吃,不用你們服侍!
丫鬟們道是。
阿丑卻從桌子上跳下來,撲倒了薛湄懷里。
薛湄輕輕摸它的腦袋:“留在家里吃飯,好不好?”
貓死死扒住了她的胳膊。
薛湄?zé)o奈,只得帶了它去。
到了大哥的院子,果然見安誠郡王立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迎接。
“薛小姐……”
“王爺這么早來,是不是因?yàn)槲孟愕氖?”薛湄笑道?br />
昨晚,安誠郡王親自試驗(yàn)了那蚊香。
點(diǎn)燃無異味,不似燃燒艾草,滿屋子煙熏難聞;殺蚊蟲效果驚人,青蓮?fù)つ前阄孟x重地,能殺得片甲不留。
正如他妾室所言,晚上開了窗戶,只留一層薄薄紗窗,點(diǎn)上蚊香,蚊蟲不敢進(jìn),又透氣又清涼,能睡個好覺。
此乃寶物。
一大清早,蕭明鈺就急匆匆來了,都沒顧上吃飯。
他每次來都是找薛池。
薛池住的西苑,正好有個角門,可以自由進(jìn)出,不驚動永寧侯府其他人。這角門由石永看守,一般人也進(jìn)不來。
“是為了蚊香!笔捗麾暷请p眸子,溫柔似水。
他這個人,刻薄說薛湄賣不出好價格的時候,也是這般溫柔多情。
“王爺,已經(jīng)過了七日,您才登門,莫不是那蚊香不好用?”薛湄挑了挑眉。
一旁的薛池有點(diǎn)不耐煩,不知蕭明鈺和薛湄到底說些什么,他有點(diǎn)想要趕人了。
“薛小姐說笑。”
“我可沒說笑!毖︿卣苏裆,“我送給了王爺,王爺不在乎。既如此,我另尋買主了!
說罷,她起身就要走。
蕭明鈺連忙阻攔,沖她作揖:“薛小姐,小王錯了,薛小姐大人大量!
薛池那顆古井般的心,突然動了動,有了點(diǎn)詫異。
安誠郡王何曾這般謙卑?
薛湄也變了很多,那個諂媚不休的小丫頭,說兩句話就翻臉,眉宇凜冽,頗有氣勢,一點(diǎn)不像她了。
“什么蚊香?”薛池插話。
薛湄:“驅(qū)蟲的東西,很好用。”
薛池:“能有多好用?”
“王爺曉得多好用,否則也不會清早登門了!毖︿匦Φ。
薛池:“……”
她還得意上了。
安誠郡王留住了薛湄,松了口氣,和她談起了價格。
他先問薛湄打算賣什么價。
薛湄想要日子過得舒服,她至少得退給溫家四萬兩的聘禮,還需要給自己留點(diǎn)錢,供應(yīng)她每日的花銷。
于是,她笑道:“三萬兩。”
薛池聽了,瞥了她一眼。
上次珠算賣了二萬兩,她倒是越發(fā)胃口大了。
什么香值三萬兩?
把黃金融進(jìn)去,也值不了這些錢。
薛池正在腹誹,便聽到安誠郡王道:“薛小姐,小王給你十萬兩,只不過有個請求,請薛小姐答應(yīng)!
薛池:“……”
他一定是沒睡醒,做了個怪夢。
夢里的蕭明鈺,可能是發(fā)瘋了。蕭明鈺一個精明的郡王、狡猾的生意人,怎么說出這般不靠譜的話?
“什么請求?”薛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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