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北并沒想跟任何人應拼,他不過是進去看看情況,也寄希望于老六還沒有被黑頭或齊東達任何一方找到。
八號貨站最后排的倉庫中,一聲慘叫驚起了枯樹上的烏鴉,伴隨著黑色毛羽的盤旋,是更加刺耳的叫聲。
海北加快了腳步,可等他跑到倉庫門口的時候,看到的是老六自由落體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身邊是黑頭握著長刀的手。
這一刻電光火石,黑頭馬上做出反應,他一揮手幾個人同時跑向了海北,海北看著老六慘死的模樣,明白自己已經身陷險境。
黑頭擦拭著刀柄,“海警官,你真不該一個人來這兒。”
海北故弄玄虛的說:“誰說我是一個人來的?”
黑頭卻十分篤定的回答:“他們都在城南呢,就你一個人還在賓館。”
海北心里一驚,付剛肯定是收到黑頭提供的假線索,結果是被人聲東擊西了,但他表面卻沒任何波瀾。“哈哈,你說對了,我確實是一個人來的。”
“你不怕?”黑頭邊說邊示意一個手下出去看看。
海北的后背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在他聽到慘叫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倉庫外的攝像頭在轉動,也就是說,里邊的人從他進倉庫時就發現了他。
那時黑頭應該正在折磨老六,這從老六身上的傷痕可以看出,也正是他的到來,加速了老六的死亡。
他是可以選擇逃跑,但黑頭一樣不會放過他,而且還會連累何曉,再則有人在他面前犯罪,他不能置之不理。
好在他讓何曉的車停到了省道上,于是他加快了腳步,然后小聲告訴何曉跑,接著他打了視頻電話給許寶勝,還將手機扔到倉庫雜物的夾縫中。那時他來不及調整角度,許寶勝能不能看到倉庫里的情況就看運氣了。
“怕什么,現在事情還沒差到那個地步。”
“哦?”黑頭拉了個長聲,“怎么說?”
海北笑了笑,語氣依舊很輕松的說:“死一個殺人犯,可死一個警察兩者意義可不同。”
跑出去的人回來了,他向黑頭搖了搖頭,示意外邊沒有其他的人,這時海北的心才落了地。
黑頭隔著抹布握著刀柄,刀尖已經指向了海北,“你說得對,現在四處都是攝像頭,你跑這倉庫來很快就能被查到,不過如果這人是你殺的呢?”
海北已經抽出警棍,做出了防御的姿勢,從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周身每個細胞都是警覺的。
“老六這個王八蛋殺了我妹妹和老婆,你說我殺了他有錯嗎?沒辦法,今天算是你倒霉了。”
幾個人一起撲向了海北,且對方人多,手上還都有些功夫,幾個回合下來,海北后背結結實實挨了幾飛腳。他明白其他的人沒有動刀,就是不想他身上留其他的傷口,拳腳都好辦,怕的就是黑頭手里的刀。
如果那把刀上染了他的血,然后再按上他的指紋,老六襲警最后被反殺就坐實了。黑頭現在只想要他半條命,至少能讓他撐到醫院再光榮,然后還能追個烈士。
搏斗中海北挨了好幾記重擊,可他手里的警棍卻一直防著黑頭的襲擊。黑頭雖然四十多歲了,動作卻依舊能看出當年黑吃黑時的彪悍。雙拳難敵重手,黑頭的刀眼看就要刺穿海北的腹部,下一秒馬上就要血流成河。
這時“咣當”一聲,倉庫原本合著的后門被一輛兩廂轎車撞開,此時那輛轎車的前臉已經凹陷,風擋玻璃碎得看不清車里的情況,轎車上的哥特式娃娃畫了一道不太完美的弧線,然后搖搖欲墜的向海北的方向駛來。
何曉撞向黑頭的車沒有含糊,黑頭一閃,他身邊的兄弟卻成了墊背地,被何曉撞飛了好幾米,吐了一口老血,一動不動趴到老六的尸體邊,圍攻海北的人也閃到了一旁。
“哥上車。”何曉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去開車門,但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他暴躁的罵了句:“操,這他媽的跟電視里演的不太一樣。”何曉又急打了一個方向盤,將一個企圖鉆上車子的人甩到了一旁,其他的人也都圍著車子轉,有人找了東西扔向車子。
倉庫不大,何曉的車子也算靈活。幾次嘗試后海北終于擺脫了其他的人,成功的跳上何曉的車,接著車子以不太平穩的路線向倉庫外駛去。
“不是讓你跑嗎?”
“靠,那我還是個人嗎?”簡單的對話,大門已經近在咫尺了。
這時另外一個車子卻停在了倉庫的門前,何曉馬上倒車,準備從他開進來的后門離開,可又一輛貨車已然堵住他們的去路。
“你不該回來。”海北蹙眉說,來之前他查到了齊東達的車子也來了八號倉庫,可他卻一直沒看到人,螳螂捕蟬,齊東達是想等黑頭殺了老六,然后再打老六個措手不及,一是為報奪妻之恨,二是為東達與遠洋的進一步合作掃清障礙。
場面變得很混亂,雙方人員的對罵與詛咒,混雜著刀光劍影般的血腥,何曉的車子終于在橫沖直撞中壯烈犧牲,他們不得不棄車再找出路。
許寶勝帶人趕來的時候,黑頭一方損失慘重,齊東達和他的手下也傷了不少。海北已經掛了彩,何曉的一條胳膊被打斷,剛才齊東達的砍刀差一點削平了他的腦袋,好在海北離得近,一腳過去幫他解了圍,也虧得剛才何曉把車子開了進來,撞傷了一些暴徒之外,還給他們贏取到了獲救的寶貴時間。
海北扶著何曉上了救護車,齊東達和黑頭都受了重傷,他們都低估了許寶勝在鳳城的能力,只要許寶勝再晚來五分鐘,后果不堪設想。
不遠處的建筑工地里,連帽衫正用望遠鏡看著倉庫里的情況。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后撥通了電話。
“喂,事情有變,你馬上回來。”
對方答道:“好,我馬上回鳳城,你那邊的事情怎么樣了?”
“不太順利,有人給我們自造了一個大麻煩,不過事情已經結束了,一切還按原計劃進行。”
“明白了,那你注意安全,我這邊已經有了韓仁的消息,他并沒有回老家,我覺得他應該還在鳳城。”
連帽衫馬上搖了搖頭,即便他知道對方看不見,“不,那是他想給我們的錯覺,讓你查的事情你一定要查清,其他的等你回來我們再分析。”
“好。”
落日的余暉照到了他的腳下,暖色的黃卻是光明最后的呈現。他慢慢伸出手去觸摸那抓不住的金光,修長的食指在虛空中描繪出一個簡單的輪廓,完成后他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
老六死了,死于黑頭的刀下,而齊東達和他的手下也將因為襲警、聚眾斗毆等多個罪名被起訴。因為齊東達和黑頭涉及到其他案子,所以市里對外稱案子發生在鳳城,就交由鳳城處理,實則是繼續秘密調查。
經過對八號倉庫現場黑頭手下的詢問得知,老六死前并沒有認罪,他一直大呼冤枉,稱自己是鬼迷心竅,不過是動手動腳嚇到了劉家瑩和李晶,可他沒殺人。
當時黑頭不斷的毆打老六,但其一直沒有松口,直到最后黑頭因海北的到來而匆匆給他一刀。
兩天后,市二院的病房內,何曉手上打得石膏,被一個三角布袋掛在了脖子上,頭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
海北有些慶幸的說道:“就差那么一秒,你再晚一秒腦袋就被齊東達給開花了。”
何曉笑得有些痞氣,看上去像是他前幾天試演的小流氓還沒有出戲,“我這不是吉人天相嗎?哥,你的傷怎么樣了?”
海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小傷,不耽誤事。不過我得說你幾句,辦案是我們警察的事,你們雖然可以見義勇為,但也不能不顧自身安危的往上沖。就像這件事吧,當時情況多危險,齊東達手下那七八個人可不是吃素的,當年也是黑道里摸爬滾打出來的。還有黑子,他剛殺了人,正是不管不顧的時候,萬一你出了點什么事兒,我怎么跟……”
海北的話還沒說完,何曉卻接道:“你不用跟任何人交待,老弟我孑然一身,沒家人可以交待。”
海北的話被噎了回去,他想說跟喬一南交待,但又覺得喬一南也不算何曉的什么人。何曉的這句孑然一身聽上去有些悲愴,讓他的內心有一絲波瀾,像是同情,又好像不是,有點近乎于患難后的友誼之情和兄弟之情的雛形。
“謝謝。”男人本就不太善于表達,海北將這種情誼簡化成了一個動作,他將手掌力道適中的拍到了何曉的肩上,何曉則抬頭用一種更為復雜的眼神深邃的凝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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