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里,諸多金色“圓球”浮起。
在清冷燭光照耀下,如是螢火蟲。
夏小蘇忽然雙目紅了,但僅僅是紅了,卻沒有濕潤。
她看向這環(huán)狀的懸空路徑,如同銜尾之蛇,繞了一個圓。
她被一股似是宿命的力量推動著,往右走了一步。
左旋,為順。
右旋,為逆。
順則死,逆則生。
所謂的亂臣賊子,從來都是敗了的王侯將相,以昏庸之名記載于史書,然在當(dāng)時卻都雄極一世,是為人杰鬼雄。
她又踏出一步,細(xì)軟微黃的長發(fā)無風(fēng)而動,往后張揚(yáng),一身龍袍被這虛空之中無形的力量震蕩著,獵獵作響,似是那登高祭祀,受命于天的山河之主。
夏小蘇閉上眼,諸多回憶沖入腦海之中。
十八年前,她從絕地之中的一塊奇石中誕出,隨后被虎視眈眈的天妖抓傷,而一道裹著道袍的身影救了她,那身影自己葬于絕地,卻用道袍送她外出。
然后,她被一名路過的女子撿走,帶入皇宮,成了皇女。
她心神動蕩。
又走了一步。
更多記憶涌來。
三千年來,她似一直都在那奇石之中,或是處于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
凡女懷胎十月,巨象懷胎二十月,便是怪異的誕養(yǎng)也不過數(shù)年,豈有懷胎三千年?
然而若是天生地養(yǎng),在這浩淼時間長河里,三千年豈不是也只有一瞬?
那么為何會這樣?
夏小蘇感受到那種孤獨(dú)。
她嬌小的軀體充滿了凄涼感,繼續(xù)往前走著。
這一次,許久未曾又反應(yīng)。
她便是一直走著。
好似走過了歷史的長河。
當(dāng)她走了一小半時,懸浮于深坑之上的“金色圓球”忽然動了起來,向她飛了過來。
一顆一顆從她毛孔之中滲入體內(nèi)。
每一顆都帶著龐大的力量,與對于諸多玄功神通的感悟。
但她的身體卻能承受這一切,好似這些本就是她的力量。
夏小蘇只覺自己越來越強(qiáng),
身體里的一切正在被快速的改造,
逐漸脫離凡胎肉骨的概念,
血流激蕩,如江海澎湃。
腦海里又出現(xiàn)了新的記憶,那是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氣度非凡的男人正站在地宮里,慷慨陳詞:
“臣瞞天過海,偷天換日,不負(fù)使命,為吾皇尋到了最后一塊拼圖,大事已成。
吾皇可以天地為胎,一孕三千年,
而無需擔(dān)心身為凡夫俗子死在百年之中。
吾皇一身力量可寄存于五千英魂之內(nèi),以秘法封存過三千年,
待到下一次大劫開啟,吾皇自當(dāng)重獲力量。
保皇一族已經(jīng)開枝散葉,三千年后,他們依然會存在。”
“吾皇,臣請您將人頭予我,臣帶您去六道絕地,輪回之所。”
“咳咳咳”
那氣度非凡的男人早已不復(fù)人樣,全身上下結(jié)滿血痂,除了那一雙明亮的瞳孔,那捧著一顆人頭的手,其余部位正被一股詭譎的力量帶動著,在緩緩消失。
他雙腿早已粉碎,正跪在地上。
他面前
是一方巨型石磨,橫亙無數(shù)時空之間,玄妙而不可言,窮極人所想的威勢。
那巨型石磨正在碾壓著許多靈魂,靈魂被碾碎成渣,又重新混合,被送入六道之口,重聚成神魂。
誰都不再是自己。
誰也不再是別人。
每一個神魂都是嶄新的。
然而,卻有極少極少極少強(qiáng)橫到似能承受這碾磨、或是幸運(yùn)到避開了這碾磨的靈魂,才能勉強(qiáng)維持著完整,而混入六道口中。
男人的雙瞳流下淚水,他口中用嘶啞怪異的聲音說出最后一句話:“恭送吾皇。”
說完,他雙手將那顆人頭丟向了輪回臺,人頭在半空化作一點(diǎn)金芒,
金芒似被一股秘法所包裹,往著天人道而去,
才入天人道,
那男人背后就出現(xiàn)了一個恐怖的巨大詭影。
詭影握著黑刀。
哧!!
一刀斬落,
男人的頭顱飛起,
在半空炸裂,
剩下的一點(diǎn)金芒落入了輪回臺,很快被碾磨成渣,再不復(fù)存。
夏小蘇長舒一口氣。
她忽然有一種預(yù)感。
那“吾皇”就是她。
不知為何,她用了很特殊的方法,試圖“偷渡”到三千年后。
從記憶里,她能知道,這些巨人傭都是普通士兵,“吾皇”的力量以秘法“封存”在他們體內(nèi),就如同落在土里,卻不開花不發(fā)芽亦不死去的種子。
那些普通士兵存著對他絕對的忠心,所以才能以“活著”的姿態(tài),一動不動被封塑于傭中三千年,這是何等的煎熬,何等的生不如死。
從記憶里,她亦知道,那男人之所以親自送自己去輪回臺,是為了在最后階段完成秘法,以確保自己可以進(jìn)入天人道。
而之所以在那個時候去,是因為輪回臺即將停止運(yùn)轉(zhuǎn),一切靈魂即將失去轉(zhuǎn)生的機(jī)會。
那是輪回臺最虛弱,最緩慢的時刻,也是成功率最大的時刻。
她站在這兒,
吸收著來自于過去的力量,
這就是成功了。
“呵”
“呵呵”
夏小蘇發(fā)出自嘲地笑。
她卻停下了腳步。
她才走了一小半路。
她有預(yù)感,接下來每一步都定是伴隨著無數(shù)的記憶。
但走完這些路,她還是她嗎?
但若不走完,她又何必是她?
她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這十八年來的一幕又一幕。
她小心翼翼地茍活在皇宮,但每天卻依然能溫暖,因為兄長溫和的就如陽光一樣。
即便最黑暗的日子,她也不曾徹底絕望。
最幸福的日子,是那些天天為兄長做飯,煮羊肉湯,擔(dān)心羊肉湯會不會冷了的時光。
整座皇宮雖大,整個世界雖然大,但那時候,她覺得只有兄長一個親人了。
如果走完,她一定可以知道所有的答案。
但,她的心會不會被其他東西所充斥?
會。
當(dāng)然會。
如果走完,她是不是需要去完成其他使命?
會。
一定會。
人的心有多大?
剛好裝下一個人,裝下一件事。
夏小蘇閉上眼。
她腦海里閃過那凈明老道出現(xiàn),一定要帶走自己時,兄長的話。
她站在原地良久,如是過了幾十年,幾百年。
然后,她轉(zhuǎn)過了身,她不會再繼續(xù)走下去了。
此時,所有的“金色圓球”已經(jīng)徹底進(jìn)入了她的軀體,也在改造她的軀體。
當(dāng)然走回終點(diǎn),亦是那原點(diǎn)時。
力量吸收完成了。
她細(xì)軟微黃的長發(fā)變成墨黑色,拖及腳踝,
蒼白皮膚變得晶瑩剔透如是白玉,
孱弱嬌小的軀體,依然柔柔弱弱,沒有變大,沒有變化,但卻充斥著難以言說的恐怖力量。
“這是我的法身?”
她喃喃著讀出自己腦海里的理解。
然后,試探著伸出右手,五指輕輕壓向深坑。
這輕輕的一壓,卻帶動這一方的氣流形成了一只空氣巨手掌,把一切巨人傭的廢墟碾壓成渣。
五指一拈,
氣流頓時開始收縮,
如八面狂風(fēng)帶著那些巨人傭的“尸體”向中央?yún)R攏,
在夏小蘇的目光里,成了一座高聳的墳?zāi)埂?br />
夏小蘇左手扒拉著墻壁,輕輕一扯,一塊巨大的巖石被她輕輕松松地抓了出來,她以手指在這巖石上書了三個字“英魂墓”,隨后右手抓著那數(shù)十噸的巨石,輕輕按入了墳?zāi)怪稀?br />
她從儲物空間取出三炷香。
點(diǎn)燃。
拜了三拜。
整個空間忽然陰風(fēng)陣陣,緊接著向著來時的甬道瘋狂而去。
一切恢復(fù)平靜。
夏小蘇想起那位曾對她說“恭送吾皇”的人,閉目輕聲道:“恭送諸位。”
她做完這一切,靜靜站在原地,心念一動。
軀體開始變化。
“凡以無上精神,無上力量沖擊巔峰者,即可在第十一境界化出第二身”她喃喃著讀出腦中的記憶。
“第二身,可化一切身,可成一切物。”
夏小蘇猶豫良久。
忽然露出微笑:“終于可以長高了。”
她這一刻已經(jīng)決定了。
永遠(yuǎn)不會告訴兄長“自己與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
親人還是親人,兄長還是兄長,這樣就足夠了。
她心底忽然一陣輕松,一切都已經(jīng)回歸了原本的軌跡。
她走回甬道時,黑影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一段兒腐爛的樹根。
夏小蘇回想起自己進(jìn)入此處時,那黑影說的話“老奴就送您到這兒了,前面的路需要吾皇自己走下去。”
她沉默良久,腦海里許多記憶都有了歸宿。
她明知道這樹根已經(jīng)聽不到,卻依然道:“我會走下去。”
然后,她將樹根往身后推出,輕輕送入了那“英魂墓”中,
轉(zhuǎn)身離去,再不回頭。
甬道很長,當(dāng)她走到盡頭時,一步踏出,景色變幻,卻是成了皇宮的樣子。
她心有所感,來到自己的庭院。
院子里,一棵老樹死了。
樹上的鳥巢失去了支撐,而落到地上,雛鳥在其中嘰嘰喳喳地叫喚著。
一個高挑而清冷的少女捧起鳥巢,將它在另一棵樹上放好,然后轉(zhuǎn)身一步,正要走出這宮殿。
忽然間,她卻是停了下來。
仰著頭,似是悠閑地看著天穹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她身形變幻,再回來時,卻已經(jīng)是原本蒼白嬌小的模樣。
天地之間忽然起風(fēng)了。
夏小蘇淡淡道了聲:
“要戰(zhàn)便戰(zhàn),孤何懼于人?”
宮殿外,寧小玉正領(lǐng)著禁軍在焦急地尋找著失蹤的女皇。
她滿心焦急,到處跑著。
“小玉。”
忽然一聲傳音讓她整個人靜了下來。
她臉上露出驚喜,轉(zhuǎn)身只看到那失蹤了數(shù)日的女皇站在廢墟里,正向她走來。
寧小玉喊道:“陛下!”
女皇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然而,不知為何,寧小玉只覺得女皇氣質(zhì)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行走之間,縈繞著滾滾的氣勢,毫不遮掩地四散開去,讓人忍不住心中崇敬而又敬畏。
禁軍們也感受到了,紛紛跪倒,垂首,揚(yáng)聲道:“參見陛下。”
夏小蘇看著面前被兄長與蘇妲己毀掉的宮殿廢墟,驟然之間,她雙手伸出,直接化作白玉色澤,猛然一壓,
虛空之中出現(xiàn)了兩只巨手,巨手碾著這些廢墟往中間合攏。
那雙手再一柔,一捏。
廢墟已經(jīng)凝結(jié)成了一顆緊密的球體,由木石金銀琉璃各色金屬構(gòu)成。
夏小蘇隨手舉起這巨球,遠(yuǎn)遠(yuǎn)丟入了華清湖。
華清湖碧波百丈,沖天而起。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色里,
女皇淡淡道:“平身。”
夏極寫了兩冊玄功。
這是他挑出給風(fēng)南北這個身份用的道家法門。
兩顆金色技能珠:
陰陽五雷
陽神道法
前者分為陰五雷,陽五雷,作用分別為腐蝕別人,壯大自己,都非常實(shí)用。
后者則是摒棄了奇淫巧技,專門修煉自己的“性”與“命”,練到高層,可以陽神出體,持刀斬人,然而缺點(diǎn)也非常明顯,很難大成,即便大成了攻擊范圍也并不大,而且會產(chǎn)生“軀體無法動彈,任人宰割的巨大破綻”。
然后,他把寫好的玄功帶來了庭院里,講明白之后,任由九十九位弟子挑選。
雷法,或者陽神出體之法配合無生刀,力量顯然會變強(qiáng)許多。
“貪多嚼不爛,每人只能挑選一本,挑完之后,從今往后便是分開修煉了,不可互通。”
孩子們齊聲道:“是,老師!”
很快,人數(shù)就分出了來了。
夏極看了看兩邊人數(shù),有些發(fā)愣。
他一再強(qiáng)調(diào)陽神道法如果無法修煉到大成,是沒用的,即便修煉到了,也有很大破綻然而,大部分孩子偏偏選了這個。
反倒是一號挑了陰陽五雷。
“為什么選陽神道法?”
“這門功法看起來難。”
夏極:
他又看向選了前者的一小部分弟子:“你們?yōu)槭裁从诌x陰陽五雷?”
“覺得厲害。”
“感覺很強(qiáng)。”
夏極目光又落在那沉默男孩神色,“你呢?”
那男孩如是從自己的世界里驚醒,抬起一雙冷而驚惶的瞳孔,旋即道:“我想盡快去歷練,所以要變強(qiáng),而我戰(zhàn)斗時身側(cè)很可能沒有朋友,所以不能留下破綻。”
夏極問:“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猶豫了下,緩緩道:“風(fēng)吹雪。”
他才說出來,一邊有幾個的孩子就在旁嚷嚷:“你才不姓風(fēng)呢,想和仙人一個姓嘛?”
“你明明有個超娘的名字,叫白雪,嘿嘿。”
“才不是風(fēng)吹雪。”
男孩閉上眼,他無意解釋,名字是他自己的,只要今后用汗水、鮮血、生命、勝利來賦予“風(fēng)吹雪”這個名字以重量,那么他就叫風(fēng)吹雪。
夏極卻沒嘲笑,而是溫和地道了聲:“風(fēng)吹雪,不錯的名字。”
風(fēng)吹雪驚訝地抬頭,男孩眼里,這位老師如此的溫柔,就如同父親一樣,他握緊了刀,但卻沒有回答任何話,他不習(xí)慣說謝謝。
他是一號,現(xiàn)在是九十九人里的第一,今后會成為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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