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我們的軍歌。”
“著實該死啊!”虞嘯卿咬牙切齒道。
“對,爛的拔不出來。后來不是打仗了,識字的升官都很快,我又上了一個軍官特訓班。”龍文章道。
一聽到“軍官特訓班”虞嘯卿眼睛一亮,心想難不成和自己還是同窗?
于是探著身子問道:“哪個軍官特訓班?”
“前內政部長何健辦的,在湖南,就辦了兩期。”龍文章道。
聽到這個名字,虞嘯卿便拍了一下太師椅的扶手道:“就是那個坐等升仙,教一些步兵操練,然后生背拿破侖和克勞塞維茨,以及中正訓導的何健吧!害死了不少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旁邊的唐基和陳主任兩人,臉色都有些尷尬。
因為目前為止,龍文章口中所說的這些,都可以算是國黨之中,不為人齒的事情。而更加讓他們感到不自在的是,龍文章說的還只是冰山一角····不,九牛一毛。
“出來了,就是中尉了。”龍文章說道。
“哪有升的這么快的?”虞嘯卿問道。
“我···我不是從桂軍里面出來的時候,偷了一些貨嗎?”
他的軍官來路不正,即便是厚顏無恥如他,也是有些難以啟齒。
“那就合理了。”
“后來,我又跟了不少部隊。然后一直打敗仗,從河南敗到了禪達,就來到了咱們師。
說起來啊,咱們師出兵的時候有失計儀,都是散著出去的。我那時候跟著祁團副一起到了緬甸,還是軍需職務。
可那時候大部隊都已經走了,祁團副也在英國人的機場,被日本人的榴彈炮給炸死了。當時周圍的兵都是散著的,英國人只顧著逃跑,也不想管他們。所以我就穿了祁團副的衣服。
之后就是收攏殘兵,最后跟著僑民一起撤回來,再往后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在南天門和日本人打了一仗,小一千號人,就跑回來一百多。”
龍文章說完,低垂的目光,就有些畏縮地看向虞嘯卿。
“穿著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冒充一個團長職位,想必很有領兵的夢想。”虞嘯卿到到了這里,頓了頓問道:“知道你的罪嗎?”
“我害死了一個團的人·····”
“不止這些,不過那些你可能都不在意。我在南天門上,給過你殺身成仁的機會,為什么還要跑回來?”虞嘯卿問道。
“因為被我拉回來的人,都還沒有死絕。我·····我答應過他們,要帶他們回家。”
龍文章這樣說著,腦海之中再次晃過了一個個士兵,在激烈的戰斗之中橫死的畫面。
“我當時想著,再這么打下去,那就是為了死而死。我們都做錯了很多事情,可是不該死。我們費了這么大的勁,就是想要活著回來。”
虞嘯卿冷聲道:“冠冕堂皇,都是借口。你精似鬼,知道一個人從緬甸回不來,所以你就拉上了一群人,你這種人,怎么都想要活著。”
龍文章聽到這些話,眼神里面閃爍著的光芒,似乎熄滅了一般。
他仿佛是放棄了掙扎的落水者,不再去抓那最后一根飄浮在水面上的稻草。
“是!”
龍文章這樣說著,腦海之中再次回蕩起來了一個聲音。
那是孟煩了在南天門上,對他發出來的怒斥和無情的戳穿。
“你知道,你最不應該的,就是給了我們不該有的希望!我們明知道不應該有,卻還是想要去擁有!我們想要勝利,明知道是死,也想要勝利!”
“從我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心比天高,你命比紙薄!你想要帶著我們一起,在妄想里面灰飛煙滅,死的連個毛都沒有!這就是你!”
“是,沒錯,人活著總得發點兒光散點兒熱。可是你不能拿我們當劈柴燒!是,我們長得不好看,我們長得瘦,可我們也不是劈柴!
我們也有兩只眼睛,一張嘴。我們不是炮灰,不是隨隨便便地就能扔上去送死!至少,你得把我們當人來看!”
那時候的他,就像是虞嘯卿所以為的那樣,真的想要帶著人手下的那群人,在南天門上殺身成仁。
可是孟煩了的那些話,讓他從壯麗死亡的妄想之中驚醒了過來。
“把他押下去。”虞嘯卿不再看他,擺擺手道。
“是!!”
何書光高喊一聲,便帶人將龍文章,從大堂上押解了下去。
看到龍文章被押解下去,孟煩了和阿譯他們,頓時議論紛紛。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場帶著封建殘余的庭審,到了最后,虞嘯卿的那一番話,就像是一個法官,在對著死刑犯下達了判決書。
他們焦慮起來,因為龍文章可能要死了。
死啦死啦,真的要死了。
死于他們給龍文章起了這么一個不吉利的綽號。
是的,他們會將龍文章的死亡,最大程度地歸結于自己。哪怕他的死和并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聯系。
江洋道:“都別喪氣,咱們算是辯護人,就是給咱們團長說話的。死啦死啦到底是死是活,咱們也有決定權。
不想讓死啦死啦真的死,那就想想怎么說才能讓他活。”
眾人聽到江洋的話,都開始冷靜了下來。知道江洋說的不錯,他們說不定真的會成為救龍文章的那根稻草。
龍文章不愿意將他們當成劈柴來燒,他們便愿意將自己當成稻草,來拉龍文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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