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他給予的回應(yīng)，總是那么簡單，一如既往。
織云拿起他的手，覆蓋自己的肚子上，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輕顫著，手背上淡青色的脈絡(luò)變得更加清晰可見，織云不知道他在顫什么，在害怕什么。
就那么不稀罕這個孩子嗎？
“感受到了嗎？這里有一條小生命。”她說話時，目光緊鎖在他的容顏上。
而他的視線，一直盯著的是她的肚子。
“嗯。”他一聲。
他的反應(yīng)可真平靜。
雖說愛屋及烏，他也恨屋及烏。
因為她的放浪形骸，造成了這一切，是以，他從一開始的期待，也變成了討厭這個孩子。
織云拿開了他的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盡量讓自己站直身體，說的每一個字都那么清晰入耳：“小寶寶始終是無辜的，我知道你恨我，討厭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接納這個小寶寶。不管你有多恨我，在生下這個小寶寶之前，你能不能，放過我？放過我們的孩子？”
在，生下這個小寶寶之前……
你，能不能，放不過我？
放過，我們的孩子……
話落的那一瞬間，織云就被寒清讓伸手，攏入懷里，“織織，我愛你，我愛你，我深愛你，我愛你勝過這個孩子千萬倍，我只要你，織織，我只要你，求你別不要我，求求你別離開我，對不起，對不起……”
他說了好多好多遍對不起。
織云閉上眼睛，她居然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以為，他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只要她。
推開他，織云別開臉，目光已是不再看他，“寒清讓，不管你有多不喜歡這個孩子，但是，我仍然要生下她，即使她不被自己的爸爸喜歡。”
“所以，孩子是你唯一能留給我的‘紀(jì)念品’是嗎？”他問道她。
聞言，織云的瞳孔驟然一縮，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一字一句，那么清晰，“織織，別瞞著我了，我都想起來了。”
“不……”
織云不信，她后退。
可是下一秒，寒清讓膝蓋微微彎曲，慢慢的，跪在了她面前，他的姿態(tài)那么卑微，帶著猶如洪水將他覆蓋的愧疚，懇求她：“織織，愛是自私的，我以為我愛你，是我一個人自私的愛著你，但是我從未想過，你給予了我同樣的深愛。”
他跪在她面前，織云站著。
那么高傲的男人，就這樣，跪在自己面前。
看著卑微到塵埃里的他，織云心臟像是被劃開一條口子，再塞進(jìn)無數(shù)的玻璃渣，痛讓她震顫。
他都想起來了……
他把一切都知道了……
“寒清讓，你總是在逼我，既然你知道了，那又如何，我沒有余生的時間來陪著你，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你起來。”
他仍然跪在她面前，一動不動。
無論她怎樣打罵自己，他還是一動不動，沒有起來。
織云蹲下身來，伸手抱住他：“寒清讓，你為什么要想起來，你不該想起來的。”
“你不該知道這一切的。”他說。
他回?fù)碇直鬯浪赖墓恐暮蟊常骸澳阍谀睦铮揖蜁谀睦铮c死，你命里的人，仍然是我的。”
“不行！”
織云松開手時，一下子蹲坐在地上。
她在第一時間護(hù)住自己的肚子。
她瘋狂的搖頭，“我好不容換來了你的重生，你別想就這樣辜負(fù)我努力的這一切，我絕對不允許……”
“織織……”他低低的喚著她，目光緊鎖著她：“你以為，你若是死了，我活著的意義呢？”
“我給你留了一個女兒啊，你必須照顧她長大。”
“我愛你。”
“我……”織云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罪該萬死。”
“不要這樣說，寒清讓……”織云抱住他，止不住的抽噎著，哭得像個孩子。
“織織，幾百年了，我竟然在一夕之間忘記了你……”寒清讓的聲音那么悲鳴，像是困獸發(fā)出最后的嗚咽聲：“孩子固然重要，可若是沒有你，這個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會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或生或死。”
“寒清讓……”
“織織，這個世界上，我只要和你，永遠(yuǎn)在一起。”
傻子。
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織云哭得泣不成聲，像個無助的孩子。
上天，請你幫我詛咒這個男人的貪心。
最好詛咒他：百世無憂，平安喜樂。
……
……
在藤府養(yǎng)胎的這兩天，織云的身體好很多了。
只是，那灰藍(lán)色的眼睛……
灰藍(lán)色很漂亮，但那很有可能代表了身體不健康，織云怕就怕在，灰藍(lán)色的眼睛，會對肚子里的小寶寶造成什么傷害。
“寒清讓，我的眼睛真的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嗎？”
照著鏡子的織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因為瞳孔的變色，她的變化是真的很大。
不是丑，也不是怪異，就是看著，更加妖冶了……
腰上橫過來他的手臂，“織織，你看我的眼睛。”
他站在她身后，望著鏡子里。
織云看到了鏡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他。
他的瞳孔，變成了紫金色，而織云的瞳孔成了灰藍(lán)色，“我們就像兩個怪物，生出來的小孩，也會是小怪物嗎？”
“即使是小怪物，也是血統(tǒng)最尊貴的小怪物。”他說。
織云轉(zhuǎn)過身來。
觸及到他的手腕，有一層紗布，織云低頭看，那紗布被處理得不太好，而且綁的很厚，還有血跡滲出來。
織云盯著那紗布慌神，“這里是怎么傷的？”
“不小心傷的。”
“你騙我！”織云顯然是不太信的。
“是，沒有騙你。”不管她信不信，他要讓她信，“織織不用擔(dān)心，小傷口，沒什么大礙。”
“那里是手腕啊，割傷了那里一定會流很多血。”
他臉色那么蒼白，跟她差不多。
明明受傷的是她！
“沒事，只是小傷口，劃傷的。”他說。
見他這幅表情，織云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便沒有再問了。
他不愿意讓她知道的事情，問是問不出來的。
“織織，我?guī)闳ヒ粋�地方。”他牽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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