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兄弟四處籌錢。

    短短一下午的時(shí)間，這對兄弟還真籌到了一筆數(shù)目不小的款子。

    倆兄弟美滋滋得帶著錢到程大爺家。

    這會兒程大爺正宴請桑平和郭正軍。

    吳亞軍將厚厚的一沓票子往飯桌上一拍，大大咧咧的往那兒一坐，徒手伸進(jìn)盤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填嘴里，大嚼特嚼的時(shí)候還向桑平飛了一個(gè)挑釁的眼神。

    桑平哼笑了一下，“還真是為難你倆嘞。”

    吳氏兄弟身上還是上午那會兒穿的衣裳，只不過倆人跟在地上打過滾兒似的渾身臟兮兮。雖然倆人看上去灰頭土臉，可他們的精神狀態(tài)卻是十分飽滿，甚至可以說是亢奮。

    看他們正帶錢來了，郭正軍有些心慌。他們跟程大爺還沒簽訂租房合同呢，這半路上要是這倆兄弟截胡了，那他真的要憋屈死。

    郭正軍悄咪咪的往桑平那兒看了一眼，看他這個(gè)大舅子穩(wěn)如泰山遇事不亂，他也強(qiáng)迫自己沉住氣默默的觀望接下來的發(fā)展。

    吳亞軍揚(yáng)臉兒用鼻孔瞧人，“上午說好的，我們把錢帶來嘞。程老頭、桑平，你們都睜大眼睛看好嘞！”

    桑平配合的捧了他一句：“有兩把刷子啊。”

    吳亞軍更加得意，看吳冠軍擱邊上杵著，于是向他招了一下手，順勢又抓了一把油炸花生米。

    “哥，過來坐啊。”

    吳冠軍坐過去。

    吳家的老大看上去比較穩(wěn)重些，不像吳老二那樣喜形于色把啥情緒都寫在臉上。

    吳冠軍提醒程大爺：“現(xiàn)在離天黑還早著哩。我們把錢帶來嘞，一切都好商量了吧。”

    程大爺打量他們幾眼，目光尤其在他們衣服上的臟印處多盤桓了幾圈。仔細(xì)看的話不難看出來，吳氏兄弟身上都有臟鞋印。

    這倆兄弟一身狼狽，卻帶著這么多錢來，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這筆錢的來路是否光明。

    桑平和郭正軍倆人都沒吱聲。

    程大爺看著吳氏兄弟問：“這錢哪來的？”

    吳亞軍塞了滿嘴的下酒菜，皺著眉一臉不耐煩，咧著嘴含含糊糊說：“我們都把錢帶來嘞，你直接跟我們簽租房合同就行嘞，問那么多弄啥！”

    “我當(dāng)然要問清楚。”程大爺把話攤開，“我接下來的話不對人啊，你們聽了別不高興——打個(gè)比方說，這錢要是你們搶來的，你們給我，我也不敢要啊。我更不可能把我好好的地方租給強(qiáng)盜手里。你們說是吧。我那地方因?yàn)楹谛睦习迤墼p農(nóng)民工的血汗錢，已經(jīng)被封過一次嘞。我可不想我那地方再被查封一次。那不耽誤我的事么。”

    程大爺話糙理不糙。

    “錢都送你手里嘞，你說我們是強(qiáng)盜，我看你不是誠心要把那廠子租給我們，存心耍我們玩呢吧！”

    吳氏兄弟都不愛聽這樣的話。而吳冠軍反應(yīng)沒有吳亞軍那么激烈，他只是變了變臉。

    “這你放心。”吳冠軍對程大爺說，“這錢是我們借的，不是搶的。”

    “借的？”程大爺半信半疑看著他倆。

    桑平這時(shí)說了一句：“不會是借的高利貸吧。”

    高利貸三個(gè)字，說起來輕松，真的要一頭栽進(jìn)去，那就是個(gè)爬不出來的吃人窟窿。

    吳亞軍強(qiáng)調(diào)：“真的是借的！不是借的高利貸！”

    程大爺：“你們這錢要是正兒八經(jīng)借的，那我不說啥。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身上咋回事？”

    吳冠軍拍著身上的臟鞋印面不改色的說：“我把錢從家里拿出來，我媳婦兒不高興蹬了我?guī)啄_。”

    “你倆這是何苦呢。”桑平苦口婆心，“想建磚廠，你們知道建磚廠選址有多重要唄？程大爺這個(gè)廠子根本就不適合建磚廠。你倆好不容易弄了些錢干啥不好，為了跟我置一口氣全砸里頭，那我跟你們說——不到半年時(shí)間，你們就賠得血本無歸。”

    吳亞軍繃著臉孔：“少嚇唬我們！”

    聽他虛張聲勢的口氣，就知道他心里也害怕賠錢。

    “那你仔細(xì)聽我說說，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嚇唬你們。”桑平有條不紊的對吳氏兄弟道，“磚頭咋出來的？你們不會以為叔憑空變出來的吧。制磚得有粘土啊。你們?nèi)フ艺疫@附近哪有粘土礦？就算你們在別的地方找到了制磚的材料，那不得大車一輛一輛的拉回來。買車不需要錢？請司機(jī)不要錢？就你們借的這點(diǎn)錢管啥用？”

    吳氏兄弟一時(shí)間接不上他這番話。

    桑平繼續(xù)道：“做生意不是你們想當(dāng)然的。里頭的門道都還沒摸清楚就急著下海，到時(shí)候翻不了身可沒人救你們。”

    “對。”程大爺對桑平表示贊同。他也規(guī)勸盲目投資的吳氏兄弟，“你倆再考慮考慮吧。有錢誰不高興。你們把錢送我手里來來我高興得很吶。但是我不能只顧著自己高興就看你們難受吧。長遠(yuǎn)的說，我也只管高興這一年。恐怕下一年就擱你們兄弟倆跟前高興不起來嘞。你們要想好再干啊。”

    吳氏兄弟面面相覷。

    其實(shí)他們帶錢來的路上心里就有些沒底，恐怕這么多錢打水漂了。剛才聽桑平這么一說，倆人確實(shí)覺得做生意不能光憑一身的干勁。有干勁是好的，沒有生意頭腦是不行的。

    兄弟倆說要再商量一下就出去了。臨走的時(shí)候，吳亞軍把那一捆票子揣上。

    吳氏兄弟一走，郭正軍忍不住了。

    “平哥，誰敢一下借他們這么多錢啊！”他感覺那兄弟倆的錢來得有問題，剛才他一直忍著沒說。

    桑平表明立場：“就算那錢是他們搶的，只要搶的不是咱家的，就跟咱們沒關(guān)系。”

    過了一會兒，意見達(dá)成一致的吳氏兄弟進(jìn)來了。他們這一回不是沖程大爺，而是沖桑平來的。

    “平——”吳亞軍討好的喚了一聲。

    桑平看他一眼，“弄啥？”

    吳亞軍諂笑道：“你租那地方是想做生意吧，也帶我們一份唄，你看我們把錢都帶來嘞。”

    桑平頓時(shí)覺得好笑。

    本來是送程大爺手里的錢，現(xiàn)在被他們這么一說，倒成了專門帶給他的嘞。

    桑平：“我只是想把那地方租下來，暫時(shí)還沒想好擱那兒干啥。你們這錢咋拿過來的還咋拿回去。”

    吳冠軍道：“那你這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么。”

    桑平：“那我把位置讓給你，你敢占唄？”

    往一眼吳亞軍懷里揣的票子，吳冠軍轉(zhuǎn)頭對桑平說：“你錢多燒的慌，我們可沒那么多閑錢當(dāng)紙燒。”

    吳亞軍大模大樣得站在桑平跟前沒好氣說：“你不帶我們一塊兒發(fā)財(cái)那就算嘞，別到時(shí)候我們發(fā)達(dá)嘞輪到你來找我們幫忙，那時(shí)候可別怪我們不幫。”

    桑平擺擺手，“這你們就放心吧，不會有那時(shí)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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