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斷續續的,大致情境倒還算清晰。
是小時候的事情。
爸爸過世兩年后,媽媽帶她回了鄉下外婆家。那時候外婆和舅舅都勸媽媽將她送走。而且每次說那些不好的話的時候,從來沒有避諱過在場的陸甜心。
老人家的觀念嘛,也挺現實,單身媽媽帶著個拖油瓶,也沒什么體面的工作,再想找個好夫婿就很困難。
媽媽不是沒有動搖過,但媽媽跟爸爸談戀愛,原本就沒有得到爺爺奶奶的同意,小門小戶的姑娘,總是不入眼。雖然阮家原本也不是什么富貴之家。
陸甜心好幾次被送去爺爺家,但不是被拒之門外,就是隔兩天又被送回鄉下。
一來二去的,媽媽再帶她走的時候,她就不愿意動了。
愿意來江城,是十歲的陸甜心自己做了妥協。
陸甜心的爸爸阮執原來是江城礦業公司的高級工程師,當初在江城隔壁的小城市樊城開采礦物,施工礦洞因為數據錯誤導致塌方,死了十三個曠工,其中包括陸甜心的爸爸和爸爸的助理,重傷六個,輕傷十多個。
江城礦業公司一次性賠了1000萬。看著是一筆巨款,但卻不夠用。死亡撫恤就支付了一大半,重傷輕傷手術費,醫藥費根本不夠,何況還牽涉到十幾個失去主心骨和經濟來源的家庭。
但江城礦業公司根本不管后續,將事件的所有責任都推到阮執和助手盧庭身上,鬧事的家屬硬生生將阮執和盧庭的死亡撫恤拿走了一大半。
可這件事情并沒有結束。
往后好多年,這些家屬總是陸陸續續找來媽媽,要么說孩子上學沒有學費住宿費,要么說術后康復不理想,要么是家里老人生病沒了兒子沒有經濟來源需要扶持,等等。
以至于后來媽媽看見他們都怕,悄悄回了湘省鄉下娘家。但并不管用。還是有人找來,拿不到錢也沒關系,或許,只是陳年的傷痛始終揮散不去,需要時不時有個宣泄的出口。
陸甜心九歲那年,和媽媽有些同樣經歷的盧庭的妻子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跳樓身亡。
媽媽終于不想再過這樣難堪毫無希望的日子,嫁給了村里一個死了老婆帶著兩個孩子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陸甜心自然是跟著媽媽過去了,但陌生的家庭,只有媽媽一個人跟她有血緣關系,兩個哥哥總是欺負她,繼父的親戚也不待見她,連累著媽媽都在繼父家抬不起頭。
而且,當時繼父和幾個朋友想一起南下去海城開店,陸甜心跟著過去也不方便。媽媽就想將她送走。
一開始是送到爺爺奶奶家,但爺爺奶奶年紀也大,并且并不愿意照顧一個孫女。
他們恨媽媽都來不及,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執意要跟她結婚,他家兒子可以有更好的未來,他明明可以娶他們縣里工商局局長的女兒,明明有些那么好的婚事和前途……
后來,便只好將陸甜心送到阮執的好友兼江城礦業公司董事長的弟弟陸朝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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