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米從凌一揚的懷里抬起頭來，鼓起腮，眨了眨大眼。
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程蕭不是讓她親口告訴凌一揚嗎，他怎么幫她說了？
想想程蕭這么成全她，她滿心的感動和溫暖。一想到程蕭，心里就特別的暖，他像是她人生當中的一顆永不敗落的太陽，時時刻刻地照耀著她。
想到程蕭，蘇小米的唇角就浮出了笑意。
只是這笑意過三秒。
她又皺了眉，“這一輩子，我終究是要負他了。”
心里又突然堵堵的。
來C市都快兩個月了，程蕭只給她發了幾次微信，還不知道他情況怎么樣了。
程蕭永遠是這樣子，她不找他的時候，他永遠不會來打擾她。
可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能夠立即出現在她的身邊。
這樣好的男人，她真不忍心負他。
她昂著腦袋，看著凌一揚，眨了眨大眼睛，“以后我們對程蕭要好點。”
凌一揚沒有回應她。
她覺得怪怪的。
知知是他女兒，這般天大的好消息，他竟然一臉陰郁。
難道不高興嗎？
“你怎么了？”蘇小米蹙眉看著他，“怎么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凌一揚想到程蕭離世前，因為病毒基礎突變，導致他全身都變黑了。
程蕭為了陪小米來這里找他，是把病都搭進去了……
自責、內疚、無奈、痛心。
可面對小米，他還得擠出笑容來，拂著她臉頰邊的碎發，笑道：
“沒有啊。你為我生了那么可愛的一個女兒，我很開心。”
“……”
“只是現在疫情還沒有結束，我們作為醫生，還任重道遠。”
“……”
“個人利益和小家庭的歡樂，暫時放一邊吧。等疫情結束了，我們一家人再好好團聚。”
蘇小米十分認可凌一揚說的話，鼓起腮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時，門鈴響了。
是給他們送餐的。
凌一揚戴著口罩，到門口取了兩份工作餐，看著蘇小米，吩咐道，“快去洗手消毒，消完毒吃飯了。”
“好。”蘇小米坐到床邊，拿起手機，“我先給程蕭打個電話。等我一下。”
凌一揚放下了食盒，去了一趟衛生間。
程蕭的手機，他隨身帶著，但早就關了靜音。
蘇小米打進來電話的時候，凌一揚給掛斷了，又學著程蕭的口吻，給她回了一條微信：
我在忙，不方便接電話。有事？
蘇小米：程蕭，謝謝你替我把真相告訴了凌一揚，謝謝你成全了我。你是我人生當中永不敗落的太陽，給了我太多太多的溫暖，我會記你的好，記一輩子的。程蕭，我們永遠是親人，永遠！
衛生間里的凌一揚，哽咽得不行。
傻丫頭，你要是知道了，你人生當中永不敗落的那顆太陽，已經日落西山，再也不會照亮你的人生了，你該有多難過？
傻丫頭，剩下的人生路，只有讓我來替你照亮的。
他學著程蕭的口吻，又回復：我不是成全你，是成全我自己。終于可以把你這個大笨蛋，還給凌一揚了，我倒可以輕松輕松了。
她與程蕭的聊天記錄，凌一揚大多數都看了。
程蕭永遠是這種開玩笑的口吻。
這樣的玩笑，讓人心疼。
幾度讓凌一揚懷疑，他對小米的愛，到底有沒有程蕭深？
發完最后一條微信，他就出去了。
而小米，坐在床頭擦著淚。
凌一揚就知道，小米心系著程蕭，已經拿他當親人了，要是知道程蕭已經……
凌一揚不敢想，能瞞一天，是一天了。
蘇小米洗手消毒后，和凌一揚坐在一起，吃著飯。
工作餐很有營養，有肉，有菜。
蘇小米嚼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已經有許久許久，沒有這樣和凌一揚一起坐著，安靜地吃頓飯了。
她嚼著嚼著米飯，又抬頭看了看對面的凌一揚。
而凌一揚，也是如此，總是會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看她，甚至有時候，他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只顧著看她了。
她心里明白，像今天這種一起吃飯的平靜生活，對于疫情中的人們，真的太值得珍惜了。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個會先來。
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比珍貴的。
蘇小米有些哽咽，“我今天轉班回酒店前，又看見一個從N市來的抗疫醫生犧牲了，走得太突然了。他的家人可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要是知道了得多難過。好好的來參加抗疫，卻是有去無回……”
不行。
她哽咽得沒辦法呼吸了，放下筷子后，做了一個沉長的深呼吸，這才感覺好點。
凌一揚拿著紙巾，替她擦了擦淚，“來的時候簽了生死狀，這是每個醫生的職責。犧牲的同仁，是光榮的，是英雄。”
蘇小米哽咽地吐了一口氣，“等疫情結束，回到C市。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凌一揚想也不想，“得到岳父的認可，早點把你和知知接回家。我們一家人，要好好在一起。”
“……”
“你呢，疫情結束后，你想干什么？”
蘇小米也是想也不想，“我要學更多的醫學知識，救更多的人。我發現我不僅可以學好中醫，西醫也可以哎。我從來沒有拿過手術刀，可是給小玉做開喉側則氣管手術的時候，我竟然僅憑書本上的理論知識，就做成功了。凌一揚你知道嗎，當時沒有無創呼吸機了，小玉又瀕臨窒息，我只好硬著頭皮給小玉做了手術。我其實可以學好西醫的，對吧？”
凌一揚皺眉。
他以為她最大的心愿，也是帶著知知好好和他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呢。
結果，她放在首位的，還是學習醫術。
不過此時此刻的凌一揚，已經不再吃醫學的醋了。
他為自己有這么一個愛好醫學，能夠在病人需要她的時候，做出無私奉獻的醫生老婆，而感到驕傲。
凌一揚說，“那以后你學醫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陪你一起學，再也不懷疑你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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