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亭起初還在介意她對他人品的質疑,有點生氣,但很快就被她嫻熟的刀工給吸引了,就看她東削一塊,西切一塊,這里挖挖,那里掏掏,都不帶遲疑的,只是,這塊東西確定最后會變成一只貓?
“你都不用畫草圖的嗎?”紀云亭問,別人繡花還得先畫個花樣呢。
安茉兒手下不停:“草圖自然是要的,不過我打的是腹稿。”
這就叫胸有成竹,嗯!本姑娘就是這么的牛掰。
紀云亭噎住,也顧不上世子爺?shù)男蜗罅耍吭谧郎峡此窨獭?br />
安茉兒開始摳細節(jié),哎……工具不稱手就是累,沒有圓勺刀,掏挖的時候就得特別小心,一刀不慎作品就毀了。
安茉兒邊刻邊問:“公子,金陵城那邊也有食雕嗎?”
“當然有,宮里,大酒樓里都有,什么飛龍在天,魚躍龍門,鶴舞呈祥,不過特別精致的只有在大型的御宴上才能看到,平常就雕些花草什么的裝點。”紀云亭故意夸張的說,所謂飛龍在天,魚躍龍門,鶴舞呈祥都是他杜撰出來的,這種大型的繁復的食雕他沒見過,花鳥蟲魚確實是有的,再就是龍鳳。
安茉兒暗暗心驚,這些可都是大作品,難度極高的,還需要用到拼接技巧,這個時代的食雕工藝竟然達到如此之高的水準了?
看她神色凝重了幾分,紀云亭心中得意,故意問道:“我說這些你會雕嗎?”
安茉兒蹙眉道:“會是會,就是比較費時間。”
紀云亭驚訝:“你真的會?”
安茉兒看了他一眼,哂笑:“這有什么好騙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紀云亭激動了,他努力的克制著這份激動,讓自己鎮(zhèn)定,先等她把小貓雕出來再說。等他把視線轉回到安茉兒的手上,卻是驚訝的發(fā)現(xiàn)蘿卜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坐臥的憨態(tài)可掬的小貓,小貓的一只爪子上還踩著一個線團子,安茉兒正在用刻刀刻線團子的上的線條。
紀云亭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腦子里一個詞一個詞的蹦出來……鬼斧神工、出神入化……
小丫頭片子果真是個能人啊!
紀云亭不由的暗暗打量安茉兒,一張秀氣的瓜子臉,眼睛很大,烏亮烏亮的,像綴在深邃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睫毛又長又卷翹,忽閃忽閃的,讓人不禁想到了蝴蝶的翅膀。她的鼻子小巧挺秀,唇形也很好看,淡淡的紅,像花瓣一樣,嘴角的線條微微上揚,笑起來特別的甜美。
這個安茉兒長得還挺好看呢,美中不足的是瘦了點,皮膚黑了點,不似那些珠圓玉潤、膚若凝脂的千金小姐。但她氣定神閑的樣子卻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紀云亭不由的困惑,她真的是個農(nóng)家女嗎?還是遺落鄉(xiāng)間的一顆明珠?
安茉兒完成最后一刀,看了看作品,覺得挺滿意:“完成了。”
抬眼時,卻對上一雙烏黑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眸子里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又似有幾分困惑。
偷偷打量卻被對方的目光捉了個正,紀云亭不禁有些窘迫,干咳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雕好了?”
“嗯!你看看,喜歡嗎?”安茉兒只當沒看見他窘迫的樣子,神色如常地把小貓兒遞給他。
紀云亭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貓兒放在掌心,是小貓兒坐臥著,伸出一只前爪按住一個線團的造型,線條無比流暢,體態(tài)自然,毫無生澀之感,小貓兒瞇著眼,嘴角微微上揚,這神態(tài)十分的逼真,活脫脫一只玩的正開心的小貓,憨頭憨腦的可愛極了。
“茉兒,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你雕的,太神奇了。”紀云亭愛不釋手,毫不吝嗇地贊美。
先前看到那些花和兔子,只是覺得安茉兒雕的還不錯,這會兒看到這只小貓兒,紀云亭徹底信服。
安茉兒道:“昨天是為了賣蘿卜,雕的不夠精細,若是有稱手的工具,還可以雕的更好。”
紀云亭這會兒不覺得她是在說大話了,急切地問:“如果要你雕一個鶴舞呈祥,需要多少時間?”
安茉兒想了想,說:“如果只是一只鶴倒不需要多少時間,但如果是一組食雕,那就比較費時了,還要雕祥云啊,松柏啊,或者還可以再加上個老壽星,手捧壽桃什么的。”
紀云亭大喜,看安茉兒的眼神都變得熱切起來:“對對,就是要這個,你能雕不?”
安茉兒皺眉:“我怕是沒那么多時間,家里還有很多活要干的,我可是家里的正勞力。”
紀云亭道:“你家需要你干什么活?我派人去幫你干,你就幫我雕鶴舞呈祥,若是雕好了,我賞你二十兩銀子,不,五十兩。”
這可是要送給老太君的,只花五十兩實在太便宜了。
安茉兒錯愕,她沒聽錯吧?五十兩?
就在昨天,她還為賺到八百多文錢歡欣鼓舞,今天早上已經(jīng)得了十兩銀子,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誰知道還有個五十兩在等著她,這錢來的也太快太容易了吧!
“怎么樣?若是覺得少了,一百兩。”紀云亭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嫌錢少。
安茉兒忙擺手:“不是,不是,五十兩已經(jīng)很多了,那么,你要雕鶴舞呈祥是要擺壽宴嗎?”
紀云亭道:“大后天是老太君七十壽誕,要大宴賓客,到時候我想送老太君一尊鶴舞呈祥。”
安茉兒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原來是盧老太君七十壽誕,這絕對是高規(guī)格的宴席,是她深入了解上層社會飲食文化的大好時機。
安茉兒拿定主意,道:“單單一個食雕會顯得單調突兀,不如這樣吧,如果你信得過我,我來幫你弄菜點造型,成品裝盤,絕對可以讓整個宴席提升好幾個檔次。”
紀云亭很是心動,昨天姚媽媽不過是把買回來的蘿卜花擺放在菜盤上,就讓人賞心悅目,食欲大增,要是壽宴上的所有菜肴都這般裝點起來……那可真叫錦上添花。
安茉兒錢袋子一入手,訝異道:“這么多?”
掂掂分量,該有二十兩了。
紀云亭笑道:“這里有二十兩,十兩是之前說好的,另外十兩算是定金。”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紀公子,我和我哥先告辭。”安茉兒扶著德信轉身離去。
紀云亭驀然想到件事兒,忙道:“安茉兒,你等一下。”
安茉兒頓足腳步,回過頭來。
“掌柜的,把你們茶樓的糕點每樣包一斤來。”紀云亭吩咐道。
安茉兒和德信離開的時候,兩人手上都拎了好幾個紙包,紀云亭說每樣來一斤的時候,肯定是忘了茶樓里的糕點可不止他點的那四種,掌柜的整整給打了十個包。
德信很不安:“茉兒,你收了人家那么多錢,還拿了這么多東西,不太好吧?”
“哥,紀公子是正陽街盧家的親戚,從金陵城過來,身份不一般,他是想叫我?guī)退駧讟訓|西,大后天是盧老太君的七十壽誕。”安茉兒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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