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泯睜開眼睛之前,眉心溢出一縷猩紅劍氣,這一次沒有沖破天際,而是就此消散在天地之間,不留下一點。
“呼……”
顧泯猛然睜開眼睛,然后整個人的口鼻之中都灌入了不少血水,濃烈的腥臭味差點就讓他再次死過去,他一只手搭在石臺邊沿,這才探出頭來,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水,這才靠在石臺旁大喘氣。
這一次,他是當(dāng)真覺得自己是要死了,那種感覺,估計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再經(jīng)歷第二次。
片刻之后,顧泯爬上石臺,低頭看了一眼胸口。
胸口那里原本是應(yīng)該有一道傷口,那是被蕭啟的天衍戟所傷的地方,但是如今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一點都看不出來。
那里的肌膚,光滑的像是嬰兒的肌膚一樣,宛如新生。
好像就真的是新生。
顧泯長舒一口氣。
那株荷花還在自己的氣府里,已經(jīng)枯萎了許多枝葉,但是其中還是有些綠意,看著有些生機。
它還沒死。
顧泯松了一口氣,雖然他一直不清楚這株荷花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從目前看來,至少它的存在,對于顧泯來說,有些益處。
如今這看著好像共生的關(guān)系,對于顧泯來說,看著其實是有些心安的。
至少它會搭救顧泯。
他的傷勢全部都好了,不知道是那荷花還是白寅的功勞。
顧泯抬起手,感受著柳邑的方位。
他如今首先要保證柳邑的安全,而后才是參悟白寅訣。
剎那之后,顧泯看向某處,燭游出現(xiàn),他御劍而行,在血海上空掠過,驚起一片波濤。
不過都是血色的。
來到那邊懸崖旁,顧泯落到地面,看著趴在地面,臉色蒼白的柳邑。
她為了自己,付出了很多。
顧泯攬過柳邑,背到身后,再度御劍,回到了血海中央的石臺上。
放下柳邑,顧泯往她身軀里灌入了一道氣機,察覺到對方的生命體征很穩(wěn)定,他就沒有再做些什么。
做完這些事情之后,他這才去看向那塊石碑。
那是一塊不知道用什么石料雕刻的石碑,但依著白寅的說法,這至少也是存在了萬年,可還是沒有任何風(fēng)化的跡象,就可以判定這石料的來頭也不簡單。
顧泯收斂心神,把目光放到那上面鐫刻的文字上。
那是另外半部白寅訣,而且和顧泯之前學(xué)的白寅訣有天差地別。
顧泯學(xué)過的白寅訣,那是一部劍訣,而這一部白寅訣,是一門大道法訣。
從廣義上來說,可以讓顧泯的大道前景更加明朗,而從現(xiàn)階段的效果來看,這能讓顧泯的殺力更加強大。
原本就已經(jīng)是世間第一殺力劍訣的白寅訣只是殘缺,如今補完整之后,自然殺力會翻倍。
到時候顧泯即便依然無法斬殺蕭啟和焦長空,但是也不見得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直處于下風(fēng)。
想到這里,顧泯收斂心神,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石碑上。
他聚精會神,運轉(zhuǎn)白寅訣,石碑上鐫刻的文字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紅光大作,一道道的紅光從石碑里迸發(fā)出來,變成絲縷氣息,涌入顧泯身軀。
那些不是劍氣,更是更加純粹的大道氣息!
那是最為契合天地的氣息,能夠擁有大道氣息的,怎么也得是一個金闕境的強者,而擁有大道氣息的修行強者,也意味著他參悟了一些天地的奧秘,那么那距離金闕之上,其實也不會太遠(yuǎn)了。
顧泯只是個飛光境的修行者,在那些大道氣息涌入身體的時候,第一時間他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疼痛感,那四經(jīng)士,看著文弱,但依然有強大氣息在身軀里流轉(zhuǎn)。
他叫做姚鼎云,正好就是地靈一脈的修行者。
在戰(zhàn)場里的蕭啟和焦長空分別聯(lián)系了各自師長之后,天衍一脈和地靈一脈便緊急碰頭,在商談之后,達(dá)成了先殺顧泯和柳邑的方針,而后兩方師長便一直聚集在此,等著最后的結(jié)果。
這些日子,蕭啟和焦長空各自有消息傳出來,說得當(dāng)然都是目前他們的狀況。
最近的一條消息便是他們已經(jīng)斬殺了那個劍修,至于另外一個疑似北海之主門下弟子,也有派人前去追殺。
現(xiàn)如今,則是焦長空和蕭啟正在生死之戰(zhàn)。
到了如今,所有陰謀詭計全部都沒有了,只是變成了最后的血戰(zhàn)。
但是地靈一脈還是收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蕭啟當(dāng)真是把天衍戟帶入了戰(zhàn)場里。
這讓姚鼎云,有些頭疼。
天衍戟的威力,他自然知曉。
若是在之前,地靈一脈還能憑借著焦長空的城府和算計強行逆轉(zhuǎn),但如今,雙方總共只剩下三個人。
葉微雨追殺那個最后的女子。
現(xiàn)在的狀況就變成了蕭啟和焦長空兩人之間的較量,如果對方?jīng)]有天衍戟還好說,可是對方有天衍戟,那么勝負(fù)的天平就真是倒向蕭啟的。
“嚴(yán)兄,你們算是把所有人都瞞住了。”
天衍戟這種事情,他們在焦長空傳回消息之前,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嚴(yán)河淡然道:“天衍一脈已然敗了這么多年,再不贏一次,北戎就都是你們的天下了。”
其實這次天地之爭,不管勝負(fù),或許都是最近這些年里,最為慘烈的一次,畢竟如今活著的人,只有三個了。
而且蕭啟和焦長空之間,或許也要死一個。
其實從這里來看,雙方并無贏家。
姚鼎云微笑道:“大勢不可逆轉(zhuǎn),以嚴(yán)兄在內(nèi)的各位師兄弟與其苦苦支撐,不如直接認(rèn)輸。轉(zhuǎn)投我地靈一脈,北戎從此再歸為一統(tǒng),也好早日回到大陸去。”
雖然這一次他們有很大的可能要敗北,但是不影響如今北戎的局勢。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給了對方短暫的喘息之機而已。
嚴(yán)河漠然道:“我們至少還有二十年時間,一切皆有可能。”
二十年雖短,但也是極為寶貴的東西了。
姚鼎云搖了搖頭,不是因為嚴(yán)河的態(tài)度,而是他想著焦長空八成是要被蕭啟斬殺,這便有些惋惜,這個弟子,地靈一脈是對其寄予厚望的,在地靈一脈看來,焦長空絕對是地靈一脈這百年以來的第一天才,他若是隕落在那座戰(zhàn)場里,是整個地靈一脈的損失。
天地之爭可以輸,但實際上地靈一脈絕對不愿意焦長空死在里面,可惜越是地靈一脈不愿意的事情,天衍一脈都很愿意去做。
“嚴(yán)兄,可否商量?”
想了想,姚鼎云還是想嘗試一番,給予天衍一脈些好處,讓他們將焦長空的命保住。
嚴(yán)河看了他一眼,漠然搖頭。
他雖然可以聯(lián)系到蕭啟,但是也不愿意讓蕭啟放過焦長空,這樣的天才成長起來,對他們天衍一脈絕對是個打擊。
姚鼎云皺眉道:“嚴(yán)河你要是真的如此……”
戛然而止。
遠(yuǎn)處生出一場風(fēng)雪。
天地之間,風(fēng)雪大作,寒意逼人!
那邊海面上出現(xiàn)一個一襲白袍,一頭白發(fā)的男子。
他看向這邊,神情漠然。
姚鼎云率先看過去,幾乎是片刻之后,他就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對方的身份,他皺眉看向船上某處,“怎么回事,負(fù)責(zé)隱匿氣息的陣法出問題了?”
北戎的天地之爭,在這里持續(xù)了很多天,要想長久的持續(xù)下去,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不能被北海之主發(fā)現(xiàn)蹤跡,因此每次開展天地之爭的時候,都要小心再小心。
而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過紕漏。
白玉塵一直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可如今,不僅行蹤泄露,白玉塵更是親自來了……
要知道,白玉塵不僅是那片大陸里的頂尖修行強者,就是在他們北戎,只怕也沒人可以抗衡!
嚴(yán)河倒吸一口涼氣,看著一片雪白里的那道白色身影,感覺有些寒冷。
“他再強,不過也是一個金闕境。”
嚴(yán)河臉色凝重,但不愿意就此退去。
姚鼎云看了看身側(cè),如今他們這里,倒是不止一個金闕境。
但面對這位北海之主,他們心里,也的確沒底。
“他或許不一定要和我們生死相見。”
四海之主負(fù)責(zé)鎮(zhèn)守四海,但不一定會遇到一個蠻夷便斬殺一個,他或許是來驅(qū)逐他們的。
抱有這個想法的姚鼎云張了張口,“白……”
就只說出一個字。
天地之間,驀然出現(xiàn)一道銀白長線,帶著極致寒意的刀光同時出現(xiàn)。
肅殺之意,彌漫開來!
天地之間,到處都是殺機!
姚鼎云看著那道銀白長線,臉色煞白,四海之主的威壓,太可怕了。這種威壓,他在自家宗主身上都沒有感受過。
厲喝一聲,嚴(yán)河不愿意坐以待斃,已經(jīng)出手,他卷起一道黑色光華,在銀白一片中,分外奪目!
姚鼎云以及一眾強者,在片刻失神之后,也先后出手,白玉塵固然強大,但他只有一個人,也不是不可擊敗的!
至少他們不認(rèn)為,白玉塵一人面對他們,就可以將他們打殺干凈!
那條銀白長線落到船頭之前,首先遇到那道黑色光華,但相遇之后,黑色光華只撐了片刻,便被分開,就此消散。
但好在之后,幾位強者的氣機涌出,才能與其相抗!
最后那威勢之大,看著要撕裂天地的銀白長線,落到船頭的時候,已經(jīng)變得十分微弱,最后只是在船頭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但所有人都沒有掉以輕心,因為下一刻,白玉塵的身形,便已經(jīng)來到大船前,他手里握著一柄冰刀,殺意毫不掩飾!
腳踩海面,白玉塵斬開攔在身前的萬千氣機,居然同時生出崩碎聲音,仿佛有千萬塊琉璃,在同時碎裂。
白玉塵一頭白發(fā),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嚴(yán)河臉色煞白,姚鼎云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四海之主的強大,他們早已經(jīng)聽過傳說,但畢竟沒有親自交手過,此刻是第一次,他們已經(jīng)震驚的無法言語。
這白玉塵,太強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如今的白玉塵,在常遺真人離開人間之后,不算那位寧啟皇帝,白玉塵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世間第一人,那是什么?
白玉塵在大船前,一刀揮出!
滿天的風(fēng)雪,仿佛都從那柄冰刀上生了出來,遮擋眾人目光的同時,更是席卷無數(shù)冰刃,想要取他們的性命。
一聲輕響。
已經(jīng)有幾個修行者被這萬千冰刃刺穿身軀,斷絕生機!
姚鼎云雙手結(jié)印,然后和嚴(yán)河對視一眼,各自使出看家本領(lǐng),數(shù)道雄渾氣機從身前轟出!
擊散風(fēng)雪,出現(xiàn)在白玉塵身前。
然后他們便看到白玉塵退了出去。
兩人心下大定,由此看來,白玉塵雖然強大,但也不是無可抗衡,至少在現(xiàn)在看來,他們還有機會。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白玉塵退出去之后,只是一揮手便斥散了氣機,站在海面上,白玉塵依然面無表情。
下一刻!
一道流光從天而降!
眾人來不及反應(yīng),那道流光也是無比迅速,墜落到大船之上,硬生生將已經(jīng)是一件品階很高的法器大船,直接砸穿!
轟隆一聲巨響!
大船碎裂。
順帶著還帶走了不少修行者的性命。
最后還活著的人,也是人人帶著傷。
姚鼎云和嚴(yán)河心中大駭!
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想到,竟然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
居然在白玉塵之外,還有一個修行者。
而且那個修行者的境界,既然一點都不比白玉塵差。
常遺真人顯露身形,懸停半空,看著海面那條已經(jīng)廢去的大船,這位柢山上任掌教,負(fù)手而立,嘀咕道:“沒意思。”
然后他看了一眼白玉塵,后者對其行禮。
常遺真人大笑著朝著天幕飛去,很快便不見身影。
這位一輩子癡心修行的常遺真人,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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