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可話何解？”女皇語調未變，淡漠的看著顏若。
“陛下是君，我是臣。為國而戰，凱旋歸來，乃臣之職責。臣如今不過是做了職責所在之事，或擔得起陛下一句夸贊，卻擔不起陛下的賞賜。”顏若語調誠懇，“自古以來，有功則賞，有過責罰。臣行分內之事，無功無過，怎么可求賞？”
顏若可不管旁人怎么想，又高聲喊道：“請陛下收回賞賜。臣無功，不賞，便是對臣最大的恩典。”
靜。
本該是喧鬧的宴會，如今一片寂靜，更因顏若聲音不小，以至于大部分的人都能聽見她的聲音。
且聽她言辭懇切，似是句句發自肺腑，那半句不提自己有功，只當自己是行了分內之事，也算是表現出了足夠的忠貞。
有人因顏若的言論震撼，而自省德行。
也有人覺得她雖是年少，但溜須拍馬的本事可不小，表現出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武將世家出來的莽婦。
不管旁人怎么想，至少女皇的心情是好了，“此番言論真當是蘇卿心中所想？”
“字字發自肺腑。”
“像蘇卿這般，才是國之棟梁模范。”女皇說道，“不過，朕既已決定賞賜，蘇卿也莫要推脫了，領賞便是了。”
這個時候，顏若要是收了賞賜，就算是打臉了前面那番慷慨激昂。
可女皇非要賜下的賞賜，她能拒絕嗎？拒絕得了嗎？
僅是片刻，顏若心里就有了想法，立刻高聲說道：“陛下仁厚，臣替此戰傷亡的千余名將士，謝過陛下賞賜的金銀布帛。”
這話說的就有技巧了。
表示賞賜她收下了，但是不是為自己收的，而是替那些將士收取。
這樣就不算和自己前面不要賞賜的話相悖，又明目張膽的夸贊女皇仁厚，拍了一通彩虹屁。
到時候，受了賞賜的將士及其親眷，還會大肆宣揚女皇仁德之名，可讓女皇更得民心，受愛戴。
顏若小心機女皇當然看得明明白白，她勾唇的說道：“蘇卿倒是有些小聰明，不過這份小聰明，倒也讓朕覺得歡喜。”
“好！好！好啊！蘇將軍倒是生了個好女兒。”女皇大笑出聲，隨即又像是剛發現了什么一般，語氣有些驚訝，“誒，蘇將軍怎么還跪在下首？快快起身，地上寒涼，莫要跪著了。今日本就是為蘇卿準備的慶功宴，君臣同樂便是了，莫要在意那么多虛禮。”
“謝陛下。”蘇將軍起身，又回到席間。
一時間，剛剛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然消失不見，席面又恢復了熱鬧。
剛剛還嚇得滿頭是汗的蘇將軍，也是心大，在看到這個結果之后，模樣還挺高興的。
顏若隨意敷衍了幾句后，便借著暫時沒有人關注到她這邊的情況，開始接收記憶。
情況和她猜得沒什么差別。
雖然這依舊是個皇權至上的國度，但是這里男女身份顛倒，以女子為尊，男子嬌柔，只可當作是女子的附庸。
原身名為蘇縈軒，今年20歲，而尚未婚配娶夫。
蘇家的基因里大概傳承著什么能夠帶兵打仗的天賦，所以蘇家世代出將軍。
她的母親是將軍，她的祖母也是將軍，輪到蘇縈軒這邊也不能太差吧？
蘇縈軒自15歲起就開始隨母親上戰場殺敵，至如今的五年時間里，她已然經歷了三四場大大小小的戰役。
在上一場戰役中，母親身為統帥全軍的將領誤入敵軍設下的陷阱，當時情況極度危險，慘敗之相已露。
終是蘇縈軒這位少年英雄，想出扭轉局勢的計策，并救出被圍困的將軍與那數萬大軍，終是使得此戰獲得大捷。
故而，蘇縈軒雖還未成將軍，可此戰可大敗慶夏，當居首功。
這慶功宴就是為蘇縈軒單獨準備的。
未成將軍，先有慶功，如此殊榮也算是古今第一人。
當然，坊間還傳聞蘇縈軒年至20，仍無婚配，更無通房，實屬“磨鏡”之相。
何為磨鏡？即為女子與女子相戀。
雖西燕民風開闊，男女大防不嚴，但說到底“磨鏡”、“斷袖”之風實屬上不得臺面。所以說，蘇縈軒的名聲在坊間也算是好壞摻半。
顏若接收完記憶，倒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她已經成了蘇縈軒，自然知道原主遲遲不娶夫納妾的原因。
這是單純的潔身自好，想找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不想隨意了自己的親事，更不想蹉跎了那些適齡少年的一生。
誰知卻會被世人誤解。
唉，在女子為尊的世界做個好女人，可真難啊！
忽地，旁邊響起一道清透的聲音，其中微微染著幾分關切，“蘇將軍可是身體不適？”
當即，顏若就明曉這是自己剛剛接收記憶之時，顯露出來的痛苦之相被人看見了。
這人的眼力也太好了吧！
感嘆之意流轉心中，顏若面上卻絲毫不顯。
她順著聲源望去，便看見一張極為美艷動人的面龐，她將驚艷之色掩于眸中，恭敬道：“多謝五皇女的關切，臣無礙。”
“嗯。”五皇女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通身帶著一股清貴、高潔之氣。
顏若卻因為五皇女的樣貌，多看了她兩眼。
不為別的，實在是因為這個五皇女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也讓顏若覺得一時移不開視線。
宴會中，有不少人余光掃到這一幕，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不成坊間傳聞是真的，這蘇家女郎是真喜歡女子不成？現在這是瞧上五皇女了？
瘋了吧！
五皇女可是最有可能會繼承皇位的人，這蘇縈軒要是敢對她起什么心思，但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怕是要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了！
這些人心中的想法，顏若并不知曉。
她盯了五皇女好一會，也終于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個妹子看不怎么妥當。
好在，五皇女也是個沉得住的性子，愣是無視了她那過于直白的目光，還怡然自得的在宴會上飲酒觀舞。
顏若收回視線之后，也隨意在場上掃了幾眼，隨即像是興致缺缺一般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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