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工家屬區那也需員工，你的新崗位在那。”
秦天緩緩轉過身，她怔怔地盯著夢婉。
夢婉也望著秦天的眼睛，當著她的面，撕掉了那封辭職函。
“家屬區會有職工醫院，還有學校，帶著你的家人過來吧。”
淚水劃過秦天的臉龐，她哭得好大聲。
夢婉沒有阻攔她，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默不作聲地看著秦天痛哭。
眼淚是情感的宣泄，能哭出來，反而是一種好事。
摸了摸自己嘴角，夢婉又笑了起來。
嚴威的工作效率很高，計劃提出的第四天，二號和三號小行星悄無聲息地并入了大梧星。
計劃提出的第二周，整個職工家屬區，已經建設完成。
足以容納上萬人同時用餐的食堂，統一中式裝修風格的家庭宿舍，天才醫師王乾坐鎮的醫院，以及覆蓋幼兒園到大學的教學體系。
只存在于傳說中，只存在于小說中，普通人曾經做夢也不敢想象的事情，現在竟然真實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一對夫妻，站在他們剛買好的心房子面前，抱頭痛哭。
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握住女人的肩膀，激動地說：“咱們也買上房子了！真的房子啊！快把咱爸咱媽，大大小小都帶過來！”
女人捂住臉，哭得不能自已。她只能不停點頭，作為對丈夫說話的反應。
他們是第一批來大梧星的員工，聽說這里薪資待遇好，夫妻兩人就來了。
大梧星的工資待遇，的確比外面的待遇好太多了。吃喝都在食堂，如果想要加餐，還能去商業區消費。商業區有高端消費，但更多的是平價消費。他們作為內部員工，還能享受折扣。
宿舍區有溫泉，有澡堂，療養星游客能享受的東西，他們一樣可以享受。
在這里，普通人和能力者是平等的。
雖然商業區平價消費很多，但夫妻兩從來沒有去過商業區。夫妻倆的錢，都寄回了遠在三個星區以外的家里。
三位老人，兩個孩子。
一家人，原本只能依靠星盟的救濟金，還有男人在星際風暴里清障賺錢。
刀尖上舔血，卻依舊吃不飽、穿不暖。一年兩百星幣的公立學校學費，都是懸在這家人頭上的一把刀。
掏出幾乎要報廢的光腦，女人撥通了家里的視訊號。
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屏幕上。現在是午飯時間，老人身后擺了一碗白米飯和一碟水煮雞胸肉。
老人瞇著眼睛，臉貼在屏幕上，好一會才試探著問：“大壯？小柔？”
女人帶著哭腔，對著屏幕里的老人哭道：“媽，我們買房子了！”
“買房子？”老人重復了一遍，“作孽啊！你們倆瘋了！買什么房子啊！”
“媽，很便宜的。整個房子才五千星幣，我們分期一百年付款。”
“五千星幣？一百年？”
一年只要付款五十星幣？老人呆呆地掐了自己臉一下，她感覺自己在做夢。
“你們是不是被人騙了啊？哪里會有這么好的事情？”
當了一輩子三等公民的老人，完全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她憂心忡忡地盯著屏幕里面的兩個人，生怕自己的女兒和女婿是被什么邪惡組織抓去洗腦了。
男人湊到光腦前，比手畫腳道：“媽！這是單位福利！我們現在是夢氏集團的正式員工，每個成家以后的正式員工，都可以申請購買一套家庭宿舍。我們還能把你們都接過來住，包括大大小小。”
“不了，不了。你們倆在外面好好過，我們就不過去了。”老人聽夫妻倆這么說，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但她還是拒絕了夫妻倆，她一個老太婆，到那什么都不能做，就靠著一點救助金，不是給孩子們添麻煩嗎。
不管夫妻倆怎么說，老人就是不肯松口。
這樣的情況，還出現在很多戶家庭。
……
站在辦公室窗前，夢婉裝逼地遙望遠方。
學著霸道總裁的樣子，夢婉沉聲道：“怎么樣？職工家屬區還夠用嗎？”
嚴威回答：“完全夠用。”
“那就好，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繼續擴張。”
嚴威想了一下，“夫人，我想我們不會需要擴張的。”
“為什么？”
大梧星現在已經有兩千多名在職員工，為了建設職工家屬區，王乾還幫她挖過來一個完整的醫院班子，蘿拉也送給她一個完整的學校團隊。
零零總總加起來，他們至少也得四五千人。這么多人的家庭，職工家屬區，竟然不需要擴張？
夢婉疑惑地看著嚴威，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疑問。
“夫人，很多人的家屬不愿意過來。”
兩個能力者，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生出普通人。而兩個普通人，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生出能力者。
作為能力者，很少的家庭希望別人知道，他們家族里出現了一個普通人。
作為普通人，世世代代都是三等公民的他們，對待生活已經絕望。
住房，大城市，療養院，大公司，這一切的背后，還有一個逃不掉的詞。
星幣。
而星幣，也是這些普通人生命中，非常大的痛苦。
不愿意，更不敢出現在這些地方。
在外面，每踏出一步，都是星幣叮叮作響的聲音。
“幫我準備直播會議，我要動員他們把家屬帶過來。”
說完，夢婉率先跨出辦公室。
罕見的，嚴威沒有動，他仍舊站在原地，徑直看著夢婉的眼睛。
嚴威的眼睛是綠色的，像夢婉曾經最喜歡的綠松石一樣。那雙綠瑩瑩的眼睛，注視著夢婉，“為什么？夫人，這是一種負擔，他們不具備能力。”
“這是偏見，嚴威。良好的福利，從來不是企業的負擔。”
“夫人，我承認這一點，好的福利待遇會增加員工留崗的幾率。可他們是普通人，他們不具備價值。”
“嚴威，我也是普通人。你剛才的話，真是粗辱。”
彎下腰，嚴威的語氣恭敬卻又不服氣，“對不起，夫人，是我冒犯了。”
“你的確冒犯了，不僅僅針對我。嚴威，我想你需要換個工作，好好看看這顆星球的建設。”
建設這顆星球的主力軍，一直都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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