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里，真的是某種動物的頭。
“獅子頭？”
巴魯點點頭，指著蒸籠說：“獅子頭。”
夢婉扭過頭，盯著蒸籠里這玩意腦袋上的長耳朵發呆。
這確定，不是清蒸兔頭？
“巴魯，螞蟻上樹你是不是真的塞了螞蟻？”
“姑奶奶你說什么呢，怎么可能用螞蟻。”
那就好，夢婉剛準備吐氣。巴魯接下來的話，頂的她肺疼。
巴魯的語氣里，透露出濃重的自豪，“螞蟻怎么能吃？我們用的是石金蟻，這才是真正住在樹上的蟻科動物。”
……
“幸好你們沒有夫妻肺片，否則我懷疑星盟人數不夠。”
夢婉扯著嘴角，說了個非常冷的笑話。
巴魯疑惑地撓撓頭，“夫妻肺片，不是用夫妻鳥的肺做的嗎？”
“古地球，有這些玩意？”
“應該有吧？”
沒有！
作為前古地球土著，夢婉真像揪住巴魯的腦子，好好大吼兩聲。
中國名菜不是讓你們這么糟蹋的，這玩意是菜，不是行為藝術品。
螞蟻上樹里面沒螞蟻，夫妻肺片里面沒有夫妻，老婆餅也不會送你老婆，桃花酥里沒有桃花！
不對，桃花酥里可以加桃花。
夢婉猙獰的神色，嚇到了巴魯。
這個一米八幾，二百來斤的漢子，眼睛里蓄滿了淚泡。
“姑奶奶，你消消氣。我哪做錯了，你告訴我就行。”
夢婉回過神，嫌棄地瞪了眼巴魯，“大老爺們，你哭啥！”
撤掉蒸籠里的不明生物的頭，夢婉撈起袖子，轉頭問管家，“管家先生，還有多久宴會開始？”
“還有一個小時。”
“來得及。巴魯，去給我拿塊豬肉來。”
“要哪種？”
“六瘦四肥的后座肉，越新鮮的越好。”
巴魯點點頭，一溜煙地往庫房里飛。
“姑奶奶，肉來了。”
巴魯捧著一條豬腿，從庫房里，顛顛地跑了過來。
夢婉看著這根碩大的豬腿，萬千感慨積在心頭。
千言萬語化為一聲嘆息，夢婉悠悠地嘆了口氣，“這是豬前腿，不是后座。”
巴魯不敢置信地翻動手里的豬腿，豬腿就是豬腿，還分前后嗎？
“前腿剁餡，后腿才叫后座。”耐著性子，夢婉仔細給巴魯講解起豬前腿和后座的區別。良久，她在巴魯肩頭拍了一下，“聽懂了？”
巴魯自信地點點頭，“聽懂了。”
“那快去吧，要后座啊。”
趁著巴魯去拿豬肉的功夫，夢婉在后廚里搜索起獅子頭的配菜。
角落里，有一筐黑色的東西，吸引了夢婉的注意。
是荸薺。
荸薺特有的甜味，在嘴里擴散。夢婉點點頭，掏了不少出來。
人群里，伊爾站了出來。
他站到夢婉面前，“大師，這是黑白果。是準備做甜點的。”
“我就用一點，要不了多少。”
獅子頭，是淮揚菜里非常著名的一道菜。
淮揚菜，又是以精細而聞名。注重食材的本味，清淡卻又極為鮮美。
根據時節不同，獅子頭里面的配料也會不同。春天用筍丁，夏天用荸薺，秋天有蟹黃，冬日加糯米。
現在正是春末轉初夏的日子，也是荸薺上市的時間。鮮靈的荸薺有著特殊的甘甜，在給豬肉餡增添滋味的同時，也能帶來不一樣的口感。
伊爾雙手貼在腹前，俯下身子恭敬地問夢婉：“大師，這些粗活給我來做吧？”
“也行。”望了眼身邊的荸薺，夢婉示意伊爾拿一個跟著自己后面做，“我就教一遍，后面都得你自己來。”
伊爾點點頭，攥著水果刀，仔細地盯著夢婉手上的動作看。
明明只是削荸薺，伊爾卻干出了雕刻的架勢，他的額間有細汗冒出。
“這種事情，交給機器處理不就行了。”
還是剛才那個人，他又開始小聲嘟囔起來。
“咱們的手，是用來做自然食物的，不是用來干這種低賤的工作的。”
這兩個人的議論，都落在了夢婉的耳朵里。
一直站在外圍裝雕塑的管家先生，終于有了自我意識。
帶著白手套的手，拍了拍，管家先生呵斥道：“好了，有時間在那說話，不如趕緊去干活。還有一個小時，宴會就要開始了。今天請你們來，不是為了讓你們在這演古早劇的。”
巴魯扛著豬后腿跑了過來，將豬后腿扔在地上，他轉身就去找分割機器。
“你干嘛？過來替我扒蔥。”
“姑奶奶，我去推臺分割機來，這后腿，沒分割機搞不開的。”
“扒蔥，我來。”
選了一把剔骨刀，夢婉一只腳踩住主體，一只手穩住豬腿。
刀光閃過，豬腿上落下一道深深地刀痕。
手腕翻轉，整塊的肉，從豬腿上掉了下來。
伊爾和巴魯不約而同地模仿起夢婉的姿勢，把手上有的東西，當成了豬腿和刀。
星際時代，處理食材的工作，都是由機器或者普通人完成的。廚師只需要負責，將高等食材制作成自然食物，再由侍者端上餐桌就行了。
能將烤熟的肉，切成四塊，就已經是非常不得了的刀工了。
像夢玩這種，徒手分割豬腿。簡直可以被稱為，人類不能完成的任務。
分割完整個豬腿還不算，夢婉還將豬筒骨斬成大件。
空氣，又安靜了。
……
廚房里，夢婉的身邊，空了。
擦了下臉上飛濺到的骨頭渣，夢婉眉頭一挑，“干什么呢！剁個骨頭而已，瞧你們那出熊樣。”
巴魯在心里擦了把汗，克制住自己顫抖的雙腿，他湊到夢婉身邊。
“祖宗，這種事交給機器就好了。您這樣，手不疼嗎？”
夢婉動作干練地將剁好的筒骨扔到水池里，語氣非常不屑，“又不是牛骨，上什么機器。做廚師的，斬骨頭都不行？”
筒骨焯水，吊湯。
剛才切好的后座肉，按照瘦六肥四的比例，細細剁成石榴粒大的肉粒。再配上荸薺碎、蔥姜碎，用糖、鹽、醬油調味，加上兩個雞蛋增強嫩滑的口感。
不斷攪打，直到上勁。
伊爾目不轉睛地盯著夢婉手下的動作，自己也有模有樣地對著空氣操作。
至于巴魯，他是真的不要臉。
自己學著做也就算了，他還開了光腦的錄制功能，把夢婉的動作都錄了下來，準備回家揣摩。
巴魯明白了，為什么李狗蛋會說，整個星際自然食物界即將遭遇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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