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在Dota中是一個相當遙遠的名詞,除了游廊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游戲衍生地圖,這款游戲的本體和“和平”這兩個字絕對沾不上邊——每一個人每一秒所做的事其實都是在為了摧毀對方的基地這個戾氣十足的目標鋪平道路,在此之外的所有操作都屬于無效的垃圾操作。
對陸心蕾來說,融合了老成的比賽經驗和年輕的迅捷反應而產生的,幾乎完全契合這款游戲的個人思維會將這些垃圾操作下降到一個恐怖的水平之下。
如果現在有一個懂行的Dota玩家在她的背后觀察她的操作,大概會被這樣的高效切屏和操作小小地震驚一下,她沒有任何一次切屏是毫無意義的,所操縱的英雄走出的每一步似乎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走向目標的最短路線——而這些東西,陸心蕾本身并沒有也不會注意到,這樣的對操作本身進行的控制完全是發自她雙份的潛意識之中的技藝。
湮滅法師的一技能湮滅爆轟可以在短暫的延時之后對范圍內所有的敵方單位造成傷害,就這一效果本身來看在Dota內非常沒有特色,而這個技能由于一個原因在事實上非常具有特色,乃至是獨一無二的:
湮滅爆轟會對建筑物造成半額傷害。
能夠對包括防御塔在內的建筑直接造成傷害的技能在Dota中可以說不超過一手之數,升至滿級的湮滅爆轟則可以在5秒的cd內對建筑物造成160點傷害,如果對方對湮滅法師的推進毫無舉措,湮滅法師作為一個純粹技能傷害的法師英雄也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對防御塔這些不可再生的團隊資源產生極大的威脅。
這個原因在另一方面也是湮滅法師在路人局普通比賽中位置尷尬的原因,路人隊伍在大部分情況下并無法為湮滅法師的推進提供有效的支援,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來調度什么時候放湮滅法師一個人偷塔,什么時候則需要大部隊集結強行推進,總而言之,問題出在英雄的節奏上。
這一局應該沒有這樣的問題。
隊友們都樂于交流,目前為止還沒有讓他們產生負面情緒的因素出現,而且對于她的指揮,大概都還是盡力聽從的。
“圣堂已經炸了,來個兄弟來幫我打廢他”
前面已經提到過,中單精神的重要元素之一就是狗仗人勢,在一定的情況下還可以延伸出“痛打落水狗”這一新的元素,陸心蕾在第二次強行單殺TA之后考量了一下,如果對方的TA和他的隊友們做好更多的準備,這樣的強勢擊殺很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于是便毫不猶豫地向邊路要人支援。
由于中路已經打跑了兩個輔助,邊路二打一已經混的很舒服的隊友沒有理由拒絕,配合游走位和輔助位兩個身背有效控制的英雄,中單明顯無心戀戰只想少死幾次的對方幾乎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他們的防守甚至在一塔還沒有被破掉的時候就已經退縮到二塔左右,而被放棄的中路一塔也被輕松拿掉。
而此時,在天災方的視野中偶爾也可以看到,像老鼠一樣流竄在野區扣錢的TA身上只有一雙升級之后的動力鞋和半個黯滅——TA核心的物理減甲裝備,雖然從上帝視角來看,他的經濟其實并不落后于陸心蕾手中由于過于專注進攻而沒有空閑從野怪身上賺取經濟的的湮滅法師太多,但是從戰斗力和更關鍵的氣勢上,他已經輸了更多。
原本喜歡給整局游戲安排完美劇本的青年冷汗涔涔,他想不到自己會在一向穩健的對線方面被如此壓制,更想不到的是在對線占了便宜之后的對手沒有貪戀線上的豐厚經濟,反而從線上轉入野區繼續壓制自己的發育。這種寧愿和自己在游戲里一換一,一起經濟崩盤也不讓自己好過的打法讓他非常頭痛,他甚至開始覺得這是他的哪個朋友專門開小號來狙擊他。
但明顯不是,對方中單手段之毒辣明顯不像是他認識的那些看到兵線就走不動路的毒瘤朋友。
時間來到比賽的第16分鐘,湮滅法師已經不僅局限于對中路的壓制,在對方的野區中做好了進攻視野之后,女孩開始操縱英雄向兩條邊路的防御塔動手。Dota中擁有著回城卷軸這樣一個消耗品裝備,能夠讓英雄在短暫的延遲后傳送到任意一座友方建筑附近,這一功能也讓Dota中的防御塔除了視野支點的作用外還獲得了進攻和防御組織基點的重要地位,邊路的防御塔被摧毀也就意味著想要支援邊路和野區需要比使用傳送慢上十倍不止的方式徒步趕來。
這無疑對抱緊邊路的英雄來說是致命的,線上生存環境被壓縮還在其次,野區變得不再安全是他們將會面臨的最大問題,對方可以肆無忌憚地入侵野區威脅在野區中補發育的英雄,也可以從野區的視野盲區中出發對線上的英雄造成包夾,這就是失去支點的戰略代價。
而在短短的五分鐘之后,邊路的一塔就雙雙倒下。
湮滅法師作為一個純粹的法師英雄,并不適合做出物理裝備來轉型物理核心,在Dota中,這就意味著后期能力的不扎實,具體表現在對局中就是在只有3000經濟的情況下湮滅法師可以把TA當做提款機,而在兩者的經濟都來到15000之后,兩者碰面,湮滅法師能選擇的只有如何更好地逃生,而事實上,TA在這個經濟時,與同等經濟的其他英雄相比,在實際的戰斗力上擁有著巨大的優勢。
針對這樣一個中期發力的英雄,在這一局對戰中,陸心蕾甚至極端地完全放棄了和對方打后期的想法,這一手湮滅法師拿出來就是要讓比賽在前期定型,在TA的快速發育期打亂他的節奏,讓他的強勢期的到來晚上五到十分鐘,這樣就已經足夠讓中期集中發力的TA面對經濟不輸于自己的隊友時力不從心。
前期,中期和拖后三種節奏的打法誰也說不清楚哪一個更克制哪一個,這主要是因為在Dota的119位英雄里并沒有太多英雄是固定要打某一個比賽節奏的,那些適合中期一波帶走對方的英雄有可能也有做出物理裝備轉型后期物理核心的資本,一些看起來需要大量時間累積經濟才能打出效果的英雄由于幾個乃至一個技能的特效也可以進入從前期壓制到游戲結束的快節奏比賽中。這樣靈活的比賽風格注定了專門尋求某種特定的比賽節奏的英雄或者玩家在受到風格壓制的時候會產生諸多破綻,這一局中的TA便是例子。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犧牲了自己的發育換取TA貧弱經濟的陸心蕾,這局比賽很可能已經按照他的預演,對線平分秋色,刷錢自己依靠基本功完勝,隨后憑借經濟優勢打出無法解決的碾壓效果,一口氣結束比賽——這樣的預演現在已經成為了鏡花水月。
21分鐘,TA暫時正面戰斗能力不足無法參戰的近衛方三路外塔全部告破,而陸心蕾操刀的湮滅法師也出到了能夠增加自己法術釋放距離的以太和增加生存能力的黑皇杖和神圣法杖,而在她的預購中勾選的下一件裝備是能夠立刻對單體敵方目標造成魔法傷害的達貢之神力,已經是能夠最大程度地啟動戰斗力的裝備組合。
而此時的TA也剛好提出了自己面對湮滅法師時最重要的裝備:閃爍匕首——能夠主動啟動,瞬間傳送到遠距離內的目標位置的裝備——和黑皇杖,他也已經準備好抓住可能有的最后機會來贏下這場比賽了。
團隊推進雖然會延緩核心位英雄的發育速度,但是處理得好的壓制打法在壓制防御塔等關鍵支點的同時也會對敵方關鍵位置的英雄動手,這些行為在目標上都是為了打亂對方的戰術部署,使更需要發育的對方英雄無法正常發育。換句話說,就是不管自己打架的效果如何,至少要讓對方需要發育的點位被打亂節奏,只要對方的經濟比自己更慘,那么就相當于自己比對方發育更快。
TA玩家的基本功確實相當扎實,在三路平等受壓迫的情況下依然讓自己的經濟保持在第一梯隊,他的玩家也清楚,對方的壓制打法其實全部繃在一根支柱上,容錯率很低,如果自己一方能贏下一波團戰,獲取一定的發育時間,那么下波團就會更好打,發育也會更流暢,對手基于即時戰斗力差距的壓制也就不攻自破。
能夠認識到這一點和能夠做到這一點并不完全相同,他撓了撓頭發,隊伍語音中的沉寂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別自閉兄弟們,他們的優勢沒那么大”
交流是團隊競技游戲的第一要務,他清楚這一點,在這樣的局勢中也更需要一位明顯有力的支柱來把快要散架的隊伍重新擰成一條繩子,哪怕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隊友:
“能贏一波團我們就好打,對面的湮滅法師一直打架經濟比我還崩,他現在打不過我的”
“跟上技能,幫忙抬我一手,這把能贏”
他的隊友沒有明顯的表示,但是從他們的操作中可以隱約看出,開麥直接的語音交流是有效的。而幾乎與此同時,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還有陸心蕾。
“他們可能待會要打一波,真打肯定要先開我,注意蹲好我”
或許是由于高強度壓制過于疲憊,女孩不幸一時疏忽之下開啟了團隊語音:
“他們這波打不下來應該就沒戲了,注意一下”
“……”
和另一邊的情況相同,團隊語音頻道內暫時沒有什么直觀的表現,但是原因可能是不盡相同的。
女孩并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手,但是既然已經講了出來,就沒有理由只說一半,而且,說真的,在這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情況下,直接語音交流的效率要比打字高得多。
而且在男人那一邊的記憶中,Dota是一個用戶群體十分硬核的游戲,尤其是天梯玩家們,一個個把分數看得比尊嚴都重要,而這些人對女性玩家的態度也都傾向于客觀——或者說不過分吹捧,事實上在女玩家打得不好的時候承受的惡意相較男性玩家也會更多。而在現在這種局勢下,開一個麥穩定軍心也無傷大雅?
女孩突然咬了一下舌尖,利用自己的能力之外的東西求取更好的待遇這件事已經和她固執的宗旨起了沖突,哪怕在客觀上確實更有效果,也會引起女孩感性上的不滿。
“關了吧兄弟,沒意思”
大概是覺得原本在戰術互吹的隊伍頻道里突然落針可聞有些尷尬,那位最后一場定級賽的核心位玩家開麥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而確實也開始反省自己行為的女孩也就干脆就坡下驢,在文字頻道打出“關了關了”的字樣。
而在她剛剛敲下回車鍵發送信息的同時,屏幕中綠色的法師身邊就倏然出現了一團光點,在閃爍的光點中,TA的深紫色身影閃現而出,身邊環繞著代表黑皇杖啟動的金色光效——她剛剛的走位失誤被抓到了,而對手就決定現在all in。
但并非沒有反應,在TA閃爍而下的幾乎同一時間女孩就給自己的英雄釋放了虛無,只受到了一次來自TA的攻擊傷害。對于主要輸出來源是普通攻擊的TA來說,這個技能會讓目標無法攻擊和被攻擊的技能無論是直接點在自己身上還是自己要攻擊的目標身上都非常惡心,但是他這一次的出擊并非孤軍奮戰。
在變為虛幻的綠色的瘦削法師身旁再一次爆出一團來自閃爍匕首的光點,這次閃身而出的是對方的劣勢路英雄魚人守衛,他擁有一個前搖極其短暫的范圍控制技能,而在他的身后,手握大量魔法爆發的敵人正在等待湮滅法師維持著虛無狀態被控制。
海神重錘——或者說,更加直白一些,魚人的踩前搖只有0.35秒,可以擊暈在自身周圍的所有敵人,這樣的先手定位技能往往也就意味著后續足夠的傷害,足以把幾乎沒有撐起血量,身上還帶有魔法傷害加深效果的湮滅法師直接擊殺。
在魚人守衛背后的英雄們已經把手指放到了技能快捷鍵上,0.35秒的施法延遲時間在普通的路人局里幾乎可以視作立刻生效,雖然頂尖的職業選手在狀態良好的時候可以抓住這個短暫的延遲做出反應,但那終究是職業選手,在這種版本末期的魚塘定分賽中遇到職業水準的對手要比出門遇上職業選手更難——
但是這次他們遇到了。
在魚人守衛的重戟在地面上拍出裂痕的同時,他的隊友們就已經立刻交出了自己的輸出技能意圖迅速擊殺這個給他們似乎無邊無際的壓迫力的湮滅法師,但在五彩繽紛的技能特效之中,一道金光成了最扎眼的光。
湮滅法師開出了黑皇杖,獲得了完全的魔法免疫,那些甩出的魔法技能沒有對湮滅法師產生任何影響,甩出技能的英雄們自身反倒被一早就在角落中放置好的湮滅燈塔的技能反傷效果扎得人仰馬翻。
在一旁等待時機清掃湮滅法師其他隊友的TA嘆了一口氣,面對這樣的對手,他這一局輸的也不冤枉。
浪費了太多的技能使得原本就傾斜于天災一方的團戰呈現出了一邊倒的態勢,閃爍匕首進入冷卻的TA在多人集火之下也無法逃脫,已經丟出了大量關鍵技能的其他英雄隨后也被宛如天神下凡的湮滅法師帶隊清掃一空,這場比賽的持續時間在對方打出認輸告負的“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之后鎖定在了23分鐘。
并不算超乎女孩意料的游戲時間,她對這一局比賽的預估是在25分鐘左右,并非25分鐘就能穩定贏下比賽,而是在25分鐘之后她的勝率就會開始斷崖式下跌——湮滅法師的成長性遠遠比不上TA,以圣堂刺客的25分鐘發育為臨界點,己方本來就不算非常強壯的其他英雄在自己的疲軟期到來之后也無法撐住局勢,最可能的結局就是陷入越壓制越打不過的怪圈。
但這些都是馬后炮,這一局已經贏下來了,接下來的下一局才是關鍵。
女孩沒來由地嘆了口氣,暫且無視了游戲界面左下角閃亮的四個好友請求,開始了下一局定分賽的匹配。
——倒也都是人之常情,沒什么可說的。
雖然在理性上能夠理解這種行為,不過在下一局比賽完成匹配之前,陸心蕾還是認認真真地給這幾個好友請求全部打上了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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