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的確容易讓人誤會，徐管事也確實誤會了。
奶奶這是又要娶新君了，而且還是黃大人家的，這連小廝都先過來了，可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不知姑娘剛才說的那位公子，是黃大人家的什么人？”
不是她打聽，是得問問清楚，心里也好有底。
只是，時間是不是太緊了，今天才說好，明天就直接提親，著實快了一些。
該等上幾日，好好的準備一番，老爺和正君們也還不知道呢。
聽徐管事問，黃府的小廝也不隱瞞，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又是家里正經的表叔叔，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回管事的話，是我家正君娘家的表弟，親親表弟。”
小廝著重說了最后幾個字，也是為了表示關系的親近。
好讓徐管事知道，不是那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所以這才請特意請了顧道長，還讓顧道長留下為明天的事兒撐場面。
這正是因為他這么一番解釋，讓徐管事更加篤定，就是她想的那樣，沒錯。
安排下黃府來的小廝吃飯又住下，徐管事這才親在來兩位正君面前回話。
這種事兒，隨便讓個小廝去說不合適，還是得她親自去，還得聽聽正君們的吩咐。
上次奶奶娶韓正君的時候，寧正君就早早的讓他們準備起來，好迎韓正君進府。
這次這位新君的身份雖然不比韓正君，但也是奶奶親自答應的，再次了也該是個側君的身份，也得好好辦。
又時間這么緊，可不是就得準備起來了嗎？
寧素和韓鈺聽是喜事兒，提親，妻主必須在場。
腦子里第一個想法就是，妻主要娶新人了。
那人還是黃大人家的表弟，身份上也算是符合妻主從前提的要求吧。
妻主今天去黃大人家就是為了這事兒，所以連出門都沒有讓他們知道。
是覺得不好跟他們說，還是覺得他們已經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明天就要提親了，怕是早就決定的吧，妻主回來兩天，一句都沒有跟他們提過。
兩人心里發苦，還是到了這一步嗎？
見著兩位正君神色不好，也沒有說話，徐管事立在一邊安靜的等著，這種時候不該她多嘴。
看來奶奶這回沒有跟二位正君商量好，上次正君可不是這種反應。
難怪這兩天奶奶和二位正君像是有不高興的樣子，連晚上都沒有在一處歇。
昨天晚上，主子們還拌了嘴。
雖然當時她沒有在場，但她是顧府的管事，家里只要不是秘密的事兒，她哪有不知道的？
只是她一個做下人的，也不該她多嘴，做好自己的事兒才是她的本分。
過了一陣，終于聽到寧正君開口，“還要勞煩徐管事下去準備，妻主既然讓人回來說了，恐怕離新人進門的時候也不遠，還是要早做準備才是，不能顯得我們顧家怠慢了新人。”
就是心中再痛再苦，這都是他們為人夫郎的本分。
“是啊，公公那邊知道了嗎？現在時候不早了，還是明天再跟公公報喜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韓鈺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死緊，指甲都掐疼了自己。
“正君抬舉，這些都是老奴的本分，單憑主子吩咐。
老奴聽二位正君的，那就明天再去老爺那里報喜。
老奴下去后就安排，要是兩位正君沒有別的吩咐，老奴就退下了。”
她也不是沒有眼力見，明知兩位正君心情不好，還在這里杵著做什么？
唉，也不知道等這位新君進門后，家里還能不能像從前那樣和諧？
“嗯，徐管事下去忙吧，一切就交給徐管事安排。”
“是，老奴告退。”
看來兩位正君還真是對這位要進門的新君沒有好感，這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上次是寧正君親自安排的，還給韓正君準備了主院的房間。
這回卻是只讓她安排，連新君住的地方都沒有說。
唉，這后院安不安寧，還是得看奶奶的態度，這才剛開始奶奶就跟兩位正君起了嫌隙，以后怕是不好相處啊。
只希望新君的秉性是個好的，不然……
唉，苦了兩位正君啊。
不管是先入為主的心理，還是后面跟兩位正君相處以來的情分，在徐管事心里，兩位正君都是好人。
不僅是孝順長輩敬重奶奶，就是對他們這些下人也同樣是禮遇有加，從沒有苛責打罵。
這樣的主子，是他們做下人的最想要的了，遇上就是他們的福氣。
秋實將徐管事送出院門回來，見到的就是兩位正君還是剛才他出去時的樣子，連個姿勢神色都沒有變過。
唉，張了張口想要勸勸，但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玉竹見他這樣，沖他微微搖頭，也是示意他別說。
剛才在秋實送徐管事出去的時候他們就勸了兩句，結果兩位正君只流淚，什么話都不說。
如此，他們哪里還敢說什么？
趕緊止了話頭，又請兩位正君回屋歇著，結果主子們還是沒有回應。
下人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都心疼主子們。
本來就跟奶奶有嫌隙，還沒有和好呢，現在奶奶又要帶新人回來，以后主子們的日子豈不是比現在還難過？
沒有別人的話還好說，只要奶奶在家，只要主子們天天在奶奶跟前伺候，說些好聽的軟話，自然也就有和好的一天。
畢竟，就奶奶一直寵愛在乎兩位主子的樣子，又不是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兒，肯定不會一直都不理主子們的。
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奶奶身邊有了新人，哪里還能像從前一樣。
又加上對新人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若是那位稍微有些手段的話，哪里還有他們主子的位置。
過一些日子，恐怕奶奶就要忘了主子們了。
不是他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實在是自家的這樣兩位主子都不是擅長爭風吃醋的性子。
瞧瞧這近一年的相處，哪里有爭過寵，說他們互相謙讓都不為過。
這樣的主子，哪里能夠爭得過？
以后，他們主子的日子，怕是難啊。
奶奶也是，要進新人這么大的事兒，竟然都不跟兩位正君商議，直接就去提親了。
哪家納侍不是要正君點頭才行的，就算是側君，也得先過了正君這一關才是。
結果奶奶不僅不商議，還一回來就跟兩位正君發了這么大的火，又不說一聲就去提親。
這事兒，奶奶做的確實是不講究。
越是這樣想，他們越想不明白，奶奶怎么突然就變化這么大。
在一個月之前，主子們還恩恩愛愛，連小主子都插不進去，奶奶還為韓正君花費那么大的精力閉關。
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難怪正君們要傷心，魂都要丟了的樣子。
換成是誰都接受不了吧？
這一夜兩人照樣是睜眼到天明，淚濕枕襟。
對于韓鈺來說兩天不睡覺，于他的身體無恙，因為他并不需要睡覺。
但是這對于血肉之軀的寧素來說就不一樣了，睡不著覺，還不能好好吃飯，又加上傷心難過。
第二天起來的寧素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眼眶青黑，臉色也不好看，一點兒精氣神兒都沒有。
這一晚上兩人想的已經不是妻主生不生氣的事兒了，腦子里來來回回都是妻主要納新人。
妻主定是不喜歡他們了，不要他們了。
明明妻主答應過他們的，以后就只有他們兩個，再也不會有別人的。
可是現在，連說都不跟他們說一聲，直接就去提親了。
雖然是魂不守舍，但兩人還是得去給公公請安，還得把這個喜事兒告知公公。
想來公公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公公早就想再給妻主納侍，也想家里人丁興旺，如今算是如愿以償。
只是，他們要去見公公的話可不能頂著這么一張臉去。
要是讓公公見到他們這樣，肯定要生氣，以為他們不愿意。
就算他們是真的不愿意，不想讓妻主納侍，可是也不能表現出來。
更是不能在公公和妻主面前表現出來，必須把這些心思都收起來。
而且，他們這樣，再惹公公和妻主不高興，以后妻主就更不會理他們了吧？
呵呵，去年妻主去男方的時候跟他們開玩笑，說要去男方看美男子，說不定就帶回來了。
那時候他們知道妻主是玩笑話，不會真的這么做的。
而且，那時候他們擔心妻主的安危，還想著，只要妻主平安的回來，就算真的帶人回來也行，他們都能接受。
現在，只是情況不同了而已，他們怎么就沒有當時的那種心態了呢？
說起來，還是他們自私。
只是，事情都到面前了，他們又不能改變什么，也只能接受。
就當是妻主就是在那個時候帶的人回來吧，這樣一想的話，還是他們多享受了這幾個月的寵愛。
如此，他們還有什么不高興的？
高興不高興的都無所謂了，事實已經鑄成，也只能接受。
兩人在小廝的服侍下收拾妥當，臉上也上了脂粉遮掩，這才往公公的院子去。
兩人去的時候顧寡夫剛剛起床，一見兩人今天都有上妝容，還有些奇怪。
“今兒是什么好日子，都打扮得這么光鮮？”
他這兩個女婿，平時都是不上妝的，本來就是水靈靈的年紀，又加上天天在靈氣充裕的家里待著，只是素面都好看。
兩人勉強扯出笑容走上前去，“今天是有大喜事兒的，所以我們這才特意打扮得鮮麗些來跟公公報喜的。”
“是呢，家里要有大喜事兒了。”
“喲，什么喜事兒，值得你們還特意收拾一番，快說說。”
一大早就聽說有喜事兒，是誰聽了都會高興，顧寡夫也不例外。
一邊在春風的服侍下梳頭，一邊笑著招呼他們二人坐下。
“咱們家要進人了。”
這話是寧素說的，他也不想轉著彎去說，他這樣說公公肯定聽得懂得。
果然，顧寡夫立馬就明白了寧素話里的意思，激動得扭頭來看著兩人。
幸好春風反應快，不要肯定要扯著他的頭發。
“你說真的，那家的男子，什么時候的事兒？”
“嗯，妻主已經去提親了呢。
昨天晚上黃大人不是請了妻主去么，晚上的時候黃府上的小廝來報的信。”
說到這里，寧素臉上的笑容有些保持不下去，韓鈺見了趕緊接過話頭。
“聽說那位公子是黃大人正君娘家的親表弟，身份上也是配的。
昨天就定下了，今天提親，到那位公子進門肯定用不了多久。”
“恭喜老爺，恭喜兩位正君，家中添丁進口。”
正在伺候顧寡夫的兩個小廝都放下手上的事兒屈膝行禮，嘴上也說著吉祥的話。
只是這聲恭喜只有聽在顧寡夫耳朵里才是真的順耳，聽在寧素兩人耳朵里只有刺耳。
顧寡夫一聽，臉上的笑容更甚，“黃大人家的男子，不錯不錯。
雖然身份上還是差了一些，但又不是做正君，做個侍夫的話還是可以的。
太好了，不枉我等這么久，終于有個像樣的。
確實是大喜事兒，家里也該準備起來了才是，這納侍不比娶親，用不著那些繁瑣的禮節，說好了看了日子，直接一頂轎子抬回來就是。”
顧寡夫一邊說話就一邊觀察著兩人神色，見他們確實都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這才滿意。
哼哼，他家大寶這么大的本事，家產又這么多，怎么可能就只有他們兩個男人。
而且，還得納更多都男人回來給他家大寶生孩子，開枝散葉。
雖然他挺滿意這兩個女婿，但是這跟孫女比起來，當然是孫女更重要。
別說是現在一個兩個了，以后還會有更多。
要是現在他們就擺臉色，以后還得了。
他也是為了他們兩人著想，想開點兒，大家好好相處日子才好過。
兩人看到公公打量自己，都努力扮出歡喜的模樣，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樂意。
“公公說的是，昨晚就跟徐管事說了，盡快安排下去，也好接新人進府。
到時候啊，再給公公多生幾個孫女，家里也熱鬧一些。”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像是有鈍刀子在割，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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