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坊主,請恕我直言,話不是這樣說的。我的,我和‘他’的情況特殊,兩者共存只怕沒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
我和‘他’之間,并非某樣器具機關,這種事情是沒有開關的,不是可以隨意人為控制的。”
俞敬眉心緊皺,緊盯著景喜:“那么景大夫,何不順其自然呢?”
景喜嚴肅的看著俞敬:“那便是剝奪了我生存的自由。”
“景大夫!”俞敬深深了看了景喜一眼,之后沒再說話,而是‘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景喜的面前。
景喜站在原地,無聲看了俞敬半晌。
良久,她朝前走了幾步,低頭看向了俞敬:“那如果我說我會繼續做你們的閣主呢?”
俞敬抿了抿唇,喉頭微微哽咽:“可您是嗎?您記得與我,與長林,與施老的初相見嗎?您記得讀書閣第一塊磚上刻的是誰的名字嗎?您記得我們歃血那天的誓言嗎?”
景喜皺眉……
俞敬說的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
俞敬說的這些事,她一件也沒親身經歷過。
腦海里自然也沒有關于這些人和事的記憶。
那是景熹的過去和人生,不是她的。
“你先起來吧俞坊主。”景喜對俞敬說。
可是俞敬依然固執的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景喜肅目:“我現在不能貿然答應你,可我不答應你又不肯起來,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景喜上前兩步,親手扶了俞敬:“難道你要看我也給你跪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景大夫。”俞敬抬頭看景喜,“我只是希望您能好好考慮一下。”
“那你先起來,”景喜忽然有些好笑,“你也就是算準了我的性子不會拿你怎么樣,這若要是你們閣主,現在恐怕早一腳踹過去了吧。”
俞敬被說的面皮一臊,只好微紅著臉站了起來。
景喜抿了抿唇,自動與俞敬拉開了距離。
她剛往后退了一步,就見祥云在門口露出個腦袋來。
四目相對,祥云發現自己被他娘看見了,也就不再躲躲藏藏了,光明正大的走了進來。
只是他小小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娘,外面……”
祥云說著,又看了眼廳內的俞敬,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景喜皺了皺眉,朝祥云招了招手。
祥云這便走了過去,小聲的說:“外面來了許多人,都在咱們家門口跪著呢,跪了一地的。”
祥云的聲音雖然小,但是俞敬也聽見了,下意識就問:“怎么回事?”
如果有人找茬,他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景喜見他這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皺眉問他:“不是你帶來的人嗎?”
“沒有!”俞敬舉手發誓,“我是一個人來的!”
祥云撇了撇嘴:“可是他們都是讀書閣的人,我還看見聞一和知二了。”
“這!”俞敬眼睛瞪的跟銅鈴一樣大,忙向景喜澄清,“這我真不知情,景大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今天是誠心誠意過來的,絕對不會私下里耍其他手段。”
景喜看了俞敬一眼,不肯定也不否定:“出去看看吧。”
……
景宅外面跪了有幾十人,密密麻麻的,把本來還算寬敞的巷道全都給占了。
景喜過去的時候,四喜和遙山他們都在,就連近水的父母也出動了。
當年近水沒了之后,遙山便去近水老家將近水的雙親給接了過來,這些年一直住在景宅。
這也是當年景喜的意思。
可如今,景喜瞧著他們有些不對勁,兩位老人眼睛通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了一樣。
景喜忙問四喜:“怎么回事,是有人沖撞家里老人了嗎?”
可一看四喜,她的眼眶竟然也紅紅的,景喜眉頭皺的鐵緊:“你又怎么了?”
四喜抹了抹眼角,癟了癟嘴:
“沒人沖撞他們,就是二老看見外面有個年輕人長的像極了近水,這才舍不得回去的,不然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二老摻和進來的。”
“近水,”景喜沒由來的難過了一下,“你見了?也覺得很像嗎?”
四喜無聲的點了點頭。
景喜垂下了眼,沉默了半晌后忽然轉身看向俞敬:“既然是讀書閣的人,那就煩請俞坊主將人帶回去吧,我就不露臉了。”
“閣主!”聞一是帶頭人,他見景喜轉身要走,連忙出了聲。
他帶頭一喊,其他幾十人整齊劃一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一聲聲‘閣主’振的景喜耳膜疼,頭疼心口也疼。
“閣主,您看看我們,您真的就不要我們了嗎?”聞一聲淚俱下,朝前跪行了幾步,伏下身子,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磕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
知二就在聞一旁邊,小聲的說:“流……流血了。”
俞敬‘嘖’了聲,大步朝前走了過去:“聞一!你怎么來了,還搞了這么一出?還有你們,”
俞敬又看向聞一身后的青年:“你們怎么都過來了?”
青年盯著景喜的背影,答道:“是夫人給我們帶的信,說你們在鳩城落難了。”
這聲音……景喜忍不住回過了頭,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剎那,仿佛看到了幾年前近水。
這青年二十出頭的樣子,若是近水能活到現在,應該也就比他現在稍稍再成熟一些罷。
難怪……難怪近水父母失聲痛哭不肯離去,難怪景喜和遙山紅了眼眶。
景喜大步朝前走了過去,啞著嗓子問:“你是誰?”
“閣主!”青年跪在地上仰頭看景喜,“我是曹長林啊,您不記得我了嗎?閣主您的聲音變了,雖然不太熟悉了,可以比以前好聽。”
淚水模糊了雙眼,景喜笑著說:“謝謝,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在讀書閣的閣志上看過你的卷宗,青年有為。”
“青年有為?閣主,您真的就只記得這些嗎?您忘了我從前的頑劣不堪嗎,要不是得了閣主的教導,我哪能做到那些。”
“曹長林,”景喜深吸了口氣,“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改變,具體俞坊主會說給你們聽。我今日沒有準備,就不招待你們了,你們先回去吧。”
她說完,又去扶聞一:“別傷了自己,回去吧。”
“閣主,那你呢,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嗎?”聞一抬頭,期盼的看著景喜,“如果沒有閣主,那讀書閣還是讀書閣嗎?”
“聞一,”景喜收了笑臉,肅穆道,“如果你還叫我一聲閣主,那就再聽我一次,先回去。”
俞敬扯了聞一一把:“起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呢嗎,嚇人一跳。”
扯了聞一起來之后,俞敬又對景喜說:“希望景大夫好好考慮一下,我就先帶他們回去了。”
“嗯。”景喜點了點頭。
隨即她的目光越過俞敬肩頭,落在了遠處。
一棵兩人合抱的梧桐樹后,云秋君察覺到了景喜的目光,倏地隱去了身影。
……
一行人浩浩蕩蕩,終于離去。
景家老仆趕緊把大門給關上了,景喜轉身,祥云寸步不離的跟著。
景喜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芳叔每天有給你布置課業,這幾天因為我你倒是把這些都給荒廢了,快去看書,下午我要校考你的。”
“娘,這幾天就算了不行嗎?”祥云試圖討價還價。
景喜一點機會也沒給他:“不行,一天也不能落下。”
祥云沒辦法,只好去了。
四喜見祥云走了,這才問:“主子,那俞坊主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么事啊?”
“就他們讀書閣的一些事情,無關緊要的。我去藏書閣看看,你忙吧。”
“我陪著您一起過去吧,平日里除了灑掃的時候藏書閣都是鎖著的,我去取鑰匙來。”
鎖住了嗎?景喜淡笑著問:“還是從前我上的那把鎖嗎?”
四喜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是的,藏書閣里里外外的東西我從來都沒有動過,從前什么樣子現在還是什么樣。只是主子……”
四喜猶豫了片刻,勸道:“慕容公子已經去了那么久了,主子你也該朝前看看了。”
景喜‘嗯’了聲:“我一個人過去看看就好,你也不必取鑰匙了,就那樣吧。”
“主子……”
“忙去吧,我都聽見小憶水在哭了,應該是在滿地找娘了。”
四喜這才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的退下了。
景喜只身一人來到那棵桃樹前。
三年沒回來,那棵桃樹愈發的高大了。
只可惜她錯過了花期,沒有見到桃花盛開的樣子。
不過樹上已經結出了果實,拳頭大小的桃子冒著紅尖尖兒掛在枝頭,極其誘人。
景喜抬手摘了一個,順手就在衣服下擺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很甜。
“三郎,今天我見到了一個人,他長的太像近水了,真是不可思議。我現在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要去處理,希望能找到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景喜轉身,看見盛廷和芳杜若站在月亮門下。
她快步走了過去:“吃桃子嗎?很甜。”
“不吃,”芳杜若問,“我剛從外面回來,聽說讀書閣的人來找麻煩了?”
“不算,”景喜笑了下,“正常訴求吧。”
她又看向盛廷:“是有什么事嗎?”
盛廷微一頷首:“之前和‘他’談的,朝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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