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搖了搖頭，不欲再問，這個問題，曾經(jīng)叫她困擾很久。
現(xiàn)在覺得并不重要了。
或許，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過程不重要，結(jié)果才是重要的。
邱氏低落了些許，輕聲喚了一句，“阿翎。”
邱氏伸出手來，眼中彌漫一片，她抓住了薛翎的衣角，有些心虛，但還是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悔過的。看著燕兒發(fā)病的時候，我心底也不好受。只是，只是，”
薛翎打斷了邱氏的話，“嬸嬸還記得在祖宅的時候，那一場大火嗎？我記得，那香是嬸嬸親自制成的，從頭到尾，你要的都是我們的性命。難道不是嗎？”
薛翎的眼神，讓邱氏無處遁形
邱氏沒有否認(rèn)。
她終于說道，這一句話，比一開始真摯不少，撇開得失恩怨，邱氏第一次這般反省，“有些錯處一旦開始，就沒有辦法回頭了，其實(shí)，老爺讓我擔(dān)下責(zé)任，也不算是委屈我，這些事情我的的確確的參與過。阿翎，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罪有應(yīng)得，我心里是真的后悔，后悔因?yàn)橐患褐剑徊揭徊降淖叩搅爽F(xiàn)在，不但傷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得不償失大約就是說的我這樣的人。”
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我記得，自小時起，不知道在何處聽到的一句話，說是，一個人只有到了前無去路的時候，才會真真切切的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那時候總覺得這樣的一句話虛無縹緲，現(xiàn)在卻覺得真實(shí)無比，我已經(jīng)沒有前路了，也沒有退路了，今日所言，皆出自肺腑，而薛寄蔓，他，他還有退路，所以他不曾反省。不過，”
她唇角的笑容近乎詭秘，“做下的孽并非我一人所為，該他承擔(dān)的，怎能叫他這樣逍遙法外，我期待有一天，阿翎，也能聽到他對著你真誠的懺悔一聲。”
她渾身乏力，聲音也啞了幾分，“阿翎，我會擔(dān)下一切，你能否允諾，不牽扯到阿蓮和阿昊，阿昊有幾分聰明，但是在你面前也不過是班門弄斧，我不求其他，只求你能給他一口飯吃，若有合適的姑娘，替他求娶進(jìn)門，不求門第，只求踏踏實(shí)實(shí)，至于阿蓮，她自己做下的孽，自己受著，只是那個家庭，若是她安分手機(jī)，你能否照拂一二，”
她拉著薛翎的衣袖，哀哀戚戚的看著她，眼中半是哀求，半是愧悔。
薛翎看著邱氏，她等著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從上一世，等到了這一世，可是此刻看著邱氏這樣，想起了妹妹前途渺茫，心里一點(diǎn)也高興不起來。
她靜默了許久。
邱氏提著的一顆心，只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她知道做下來這樣的事，如今求著薛翎庇佑自己的一雙子女，有些強(qiáng)人所難，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滿臉都是疲憊之意，常言道，只有瓜連子，沒有子連瓜。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一雙子女。
薛翎本來也沒打算牽連到下一輩，看著邱氏這個樣子，心終究是被打動了。
她抿著唇，“冤有頭，債有主，我可以答應(yīng)嬸嬸，讓二哥在薛家老有所終，替他成個家，給他安排一個適合他的職務(wù)，至于二姐，若是二姐出閣之后安分守己，我也能給她一個依靠。”
這是薛翎所能給出的最大的讓步。
邱氏落下心來，終于放下了拉著薛翎的衣袖，“你比阿蓮和阿昊年紀(jì)讓你來照拂她們兩個，是我欠你的，”
她疲憊的雙目，閃現(xiàn)著通透的目光，“好，作為回報，我會補(bǔ)償你的，你最想要什么，我一定要幫你實(shí)現(xiàn)，你放心，我既已經(jīng)應(yīng)承下了，自然是說到做到。今日天色有些晚了，讓你為了我鬧了半夜，實(shí)在抱歉。你早些回去休息。”
邱氏半躺在床榻上，輕輕的垂下了眼睛。
薛翎走出來邱氏的院子，有些犯困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強(qiáng)打起精神。
絲竹小聲的問道，“三太太方才說補(bǔ)償?shù)臅r候，神色怎么怪怪的。她說知道姑娘最想要的是什么，指的是什么？”
薛翎但笑不語。
一直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停下了腳步，“我想要的，當(dāng)然是他們夫妻皆伏罪。那些事情既然是兩個人坐下的，憑什么要一個人頂下一切？”
絲竹張大了嘴巴，“我以為，我以為，”
薛翎的聲音發(fā)涼，“你以為，我真的會放過一個？怎么可能，當(dāng)著族老的面，我說兩人之中一人認(rèn)罪即可，不過是不想擔(dān)上一個趕盡殺絕的惡名，絲竹，你還單純，不懂人性。”
絲竹誠心誠意的問道，“請姑娘指點(diǎn)？”
薛翎說道，“兩人之中，一人認(rèn)罪，這個人只可能是邱氏，薛家上下，包括三叔都會默認(rèn)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無論哪一個女人嫁進(jìn)夫家，遇到這樣的情況，被犧牲的肯定是女人。但是邱氏與其他女子不同，她若是甘于認(rèn)命，就不會一步一步的走到現(xiàn)在了，所以，被逼著擔(dān)下一切，她心里定然是不甘心的，這樣的境況下，邱氏一定會心生怨言，心如死灰之下，她一定會將三叔一起拉下水，這就是人性。”
薛翎抬起腳步往前走去，“我期待她給我的補(bǔ)償。至于薛源薛蓮，不足為慮。走吧，不想這些了，燕兒生辰快要到了，我們?nèi)ド套h一下，如何替她辦生辰禮。”
這一日鬧過之后，薛家便恢復(fù)了平靜。
經(jīng)歷這一次，薛家的族老，對薛翎越發(fā)的服服帖帖，不敢有半分怨言。
蔣旭親自去蔣家下了帖子，回來，見了薛翎，“姑娘，我先見了蔣家舅爺，然后才將帖子送給表姑娘和表公子。”
薛翎抬起頭，“舅舅怎么說，聽雪跟序文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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