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召來仆役，吩咐道：“去準(zhǔn)備這張單子上的東西。”
仆役躬身行禮，領(lǐng)了單子而去。
這種凡物級別的香丸，其實已經(jīng)不需李柃親自出手，但李柃擔(dān)心別人不能具現(xiàn)香質(zhì)，會影響妙用，從而干擾自己的判斷，還是決定親自煉制一番。
先看看效果再說。
中午時分，李柃就把香身丸煉制好了，看著手中香氣撲鼻的蜜丸，感應(yīng)了一下，香魄騰騰散發(fā)，如同冒著熱氣的湯丸，但怎么看就怎么普通，不像有什么妙用的樣子。
服食之后，唇齒留香，氣息清新，但是身體果真沒有絲毫變化，不免有些失望。
“看來想的有些偏差呀……”
“其實就算真的有東西能夠香身，也未必能把我的氣血精元和精神與之融合……”
李柃隱約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頭緒，但好像又有些落空。
果然，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李柃回到內(nèi)苑，沒有見著九公主，詢問之后，方才得知她在府邸的內(nèi)北苑測試道體資質(zhì)。
李柃過去看了一下，但見一處寬闊如廣場的校場中，九公主操控飛劍，縱橫如梭，正在感受著自己精神大增之后神念驅(qū)物的效果。
瞥見李柃出現(xiàn)在校場邊，九公主不禁笑道：“夫君，你來了，快看呀，我的精神竟然一下暴漲至煉氣后期水準(zhǔn)了！”
李柃看了一下，但覺她馭使飛劍果真順暢如意許多，不由問道：“大概能夠搬運多少斤的物體？”
九公主道：“我方才試了一下同時搬運好幾個石鎖，應(yīng)該是五百斤以上！”
李柃不禁感嘆：“這就是所謂的一人之力了！”
這種力量乍看起來不算什么，但卻已經(jīng)滿足蛻變的基本條件，只需要更進一步，說不定就能筑基了。
而當(dāng)筑基之后，溝通天地，得享變化，便能以非常驚人的速度暴漲起來。
那叫做天人合一，再也不是凡俗之人的標(biāo)準(zhǔn)可以衡量。
因此，這種數(shù)百斤的力量，仍然還在凡人理解和觸及范圍之內(nèi)的，就是一人之力的標(biāo)準(zhǔn)。
“我食香煉魂多時，最近又再從靈峰上撈到一些靈材資糧，正在逐步逼近兩百斤大關(guān)，增長速度也算可以了，但相比肉身，還是遠遠不夠……”
“不過既然我增長的是肉身，青絲增長的是精神，完全可以實現(xiàn)互補！”
“秘錄就是為了這一狀況而流傳下來的，它將消耗道侶部分肉身元氣或者精神之力，補益對方，從而中和資質(zhì)，調(diào)整屬性。”
“只要方法得當(dāng)，完全可以很快把我的精神力量也提升上去。”
難怪說純陽道體和純陰之體是絕配，雙方所長各不相同，只要修煉得當(dāng)，完全可以互補。
當(dāng)夜，李柃再次與九公主共參秘錄，修成十余周天之后，忽的念起之前想到的事情，于是傳音對她說道：“青絲，你如今資質(zhì)大改，正需要重修秘法，我教你一招夢道神通寄魂托夢！”
九公主奇道：“夫君，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李柃隨口道：“百寶閣開張，收了不少散修交易的好東西，這些都是草莽里面流傳出來的。”
九公主不疑有他，畢竟夢道神通的基礎(chǔ)都是相通的，修仙界中早已廣為流傳。
李柃讓九公主先行入眠，半夢半醒之間，潛入其夢境。
九公主的夢靈正渾渾噩噩間，受到刺激，忽的催發(fā)精神，幻化出了駙馬府中的場景。
四周景物變換，一下變得清晰可見。
“夫君？”
看著入夢而來的李柃，九公主大奇。
“這里就是夢境嗎？真是奇怪，我以前也做過不少夢，但卻從來沒能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
李柃笑著解釋道：“這就是所謂的清明夢，你的天資到了，要么無夢，要么就是清明夢，都能在夢境中有效保護自身。”
九公主道：“其實夢道的相關(guān)常識我也知道，只是沒有親身感受過而已。”
說著已然是頗為好奇的隨手一揮，大片云霞綻放七彩光芒，拖著身軀飛了起來。
“啊，夢境真的好自在呀！”
李柃笑著看著這一幕：“有天資就是方便，竟然無師自通就掌握了基礎(chǔ)的變化之法，這樣學(xué)起神通變化才快。”
自己也憑虛御風(fēng)，徑直飛了起來，如同流光追上九公主，把運用這門托夢神通的相關(guān)訣竅告知，然后就準(zhǔn)備退出，讓她一個人好生修煉下。
就在這時，李柃忽的心生靈感。
“既然連夢道神通都能輕松掌握，可不可以也修煉我的眾妙化香訣？”
這是李柃自創(chuàng)神通以來，始終縈繞在腦海間的一個想法。
如若別人也能修煉，那就意味著，這是一門真正的神通法術(shù)，完全可以開創(chuàng)道途，稱尊做祖！
如若別人不能修煉，則是自己獨有的天賦，與其他人的天賦神通，異稟能力沒有兩樣。
李柃總感覺，自己的天賦在于感知能力，在于聞香識人的稟賦，而非眾妙化香訣。
聞香識人是因，眾妙化香是果，有了聞香識人這種天賦的資質(zhì)和能力，才開創(chuàng)出這么一種神通，就好比五行靈根之于五行法術(shù)。
所以，如若資質(zhì)得當(dāng)，青絲是極有可能學(xué)會的。
于是，李柃把九公主叫了下來，告知此事。
九公主聞言，驚訝道：“眾妙化香訣……”
李柃道：“對，就是此訣，我能聞香識人，其實是一種天賦能力，眾妙化香，法生萬象，則是根據(jù)這一能力開發(fā)出來的神通，本質(zhì)和凝煉罡煞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稍微解釋了一下此訣的來源。
九公主目光灼灼，帶著幾許震驚和贊嘆：“沒想到夫君竟然做到這一步了……不過此訣聽起來難度不小，化香……我連各種香氣都不大分辨得出……”
她說的是普通人的感受，普通人聞香，只得含混“好聞”，“不好聞”，“很濃”，“很淡”幾種感受，很難準(zhǔn)確把握其中性味，知曉細(xì)節(jié)變化。
連感知都無法感知，又怎么精細(xì)把握？
李柃卻道：“自書和臨摹是完全不同的，你不需要知曉那么多變化原理，也無需感應(yīng)到香魄的存在……你只需要記住精神變化的道理，照貓畫虎就行！”
九公主微愣：“嗯？這倒也是個辦法，其實仙門之中的許多神通法術(shù)就是這般而來！”
李柃道：“對，上智者不教而知，中智者教而知之，下智者教而不知，絕大部分人在這些領(lǐng)域都是中智，只要掌握了訣竅，再加勤學(xué)苦練，總會能夠掌握的。
如若你能做到這一步，說不定可以化出獨屬于你自己的‘人香’，讓我聞到，從而當(dāng)成靈香補益……”
他緊接著把自己白天煉制香身丸的思路講了一下，但是這個嘗試失敗，只能用香道功法試試看。
“原來如此……”九公主了然，“那好，我盡力而為。”
“你先坐下來，我引導(dǎo)你感受這種變化……”
結(jié)果嘗試了一下，卻是發(fā)現(xiàn)，夢境之中傳功并不容易。
或許是兩人的精神力量還沒有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只是尋常的清明夢。
這種夢境世界并不支持內(nèi)部經(jīng)絡(luò)血管等等細(xì)節(jié)，把人解剖開來，恐怕連五臟六腑都沒有，更遑論涉及到神魂之秘的精神變化。
于是只能先行退出，在現(xiàn)實中傳功教授。
兩名值夜的丫鬟看著兩位主人睡下，如常坐在那里半打瞌睡，忽的又見他們同時醒來，開始對坐練功。
修士傳音，她們也聽不到，不由得感覺莫名其妙。
朝姝拿眼暗示同值的洛珍：“兩位主人在做什么？”
洛珍眼神回應(yīng)：“我怎么知道？”
好吧，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只能大眼瞪小眼，滿臉都是迷茫。
……
接下來的幾日，丫鬟們常見兩位主人迷惑行為，滿肚子里都是問號。
好在凡間貴族荒誕不經(jīng)的事情也不少，她們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心腹，忍得住要忍，忍不住也要忍，只當(dāng)自己是房間里面的擺設(shè)。
就在這時，世外谷中，形勢卻是生出了不小的變化。
短短幾日間，興師問罪的聲勢已經(jīng)開始營造出來，有人傳揚連雄勾結(jié)薛平，丘青軒二人在谷中掠食散修，謀害了好幾條人命。
玄辛國異聞司司部已然開始介入調(diào)查，甚至就連靈峰里面下來的真?zhèn)鞯茏禹n谷生都親自來到此間坐鎮(zhèn)，一副誓要找出證據(jù)，拿下真兇的架勢。
常人也不譏笑他們?yōu)榱藚^(qū)區(qū)幾名散修興師動眾，反而頗為關(guān)注。
畢竟筑基修士對低階道友動手，是非常犯忌的。
若是光明正大找些什么理由殺了，或許還不會引起那么大的恐慌。
只為自己魔功掠食，汲取鮮血，就把修士當(dāng)成獵物？
簡直魔道行徑！
連雄一時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這個時候想要再給那個薛平擦屁股已經(jīng)太遲了，只好四處奔走，配合調(diào)查走訪，力求探尋真相。
他的應(yīng)對也不無章法，終歸要先把實情掌握，才好對玄辛峰接下來的出招有所準(zhǔn)備。
如若玄辛峰真中摻假，或者利用栽贓陷害的方式發(fā)難，他才有辦法為自己洗脫。
但是玄辛峰掌握世俗王朝，官軍捕快，乃至異聞司的大把偵緝好手，在這方面的力量遠勝于連雄等人，短短幾日就找到了薛平掠食的實質(zhì)證據(jù)。
雖然暫時還無法表明與連雄及谷中長老有關(guān)，甚至都無法證明，薛平，丘青軒是他們請來的，但是不信任的種子已經(jīng)埋下，連帶著住在其中的散修都銳減大半。
對于廣大路人散修而言，他們不需要什么證據(jù)，他們需要的是感受。
跟那么一個危險筑基同住谷內(nèi)，隨時都有可能被其殺害掠食……
這能是什么好感受？
哪怕這件事情只是風(fēng)傳，都能嚇退不少膽小或者謹(jǐn)慎之人，剩下的也是因為另有要事，或者知曉韓谷生在此坐鎮(zhèn)，暫時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狀況，才敢放心居住。
仙門的信譽在此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
雖然絕大部分散修平日里都不怎么把仙門弟子當(dāng)回事，但卻知道，仙門謹(jǐn)守種種戒律，有道德規(guī)范，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值得信任的。
至少……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掠食殺人！
但是連雄等人在谷中經(jīng)營了大半輩子，愿意信任和支持的人同樣不少，那些散修也各有道友，相互傳揚之下，仙門想要趁機介入谷內(nèi)，奪取掌控之權(quán)的消息也傳揚出來。
仙門同樣也是不值得信任的，江湖人管江湖事，自古以來都天經(jīng)地義。
很少散修真心愿意看到此間納入官府的掌管，讓他們像尋常官員，甚至小吏那樣終日點卯應(yīng)名，當(dāng)差執(zhí)事，就連那些因為貪慕功名和種種好處而選擇加入官府陣營的修士都是如此。
形式一時陷入了僵持。
又一夜，谷內(nèi)石崖上，連雄幾人站在靈洞前的欄桿前，眺望遠處夜景。
對面山壁是客棧所屬的靈洞，大半都是韓谷生及其所攜的仙門執(zhí)事，官府差役，各路散修和異人供奉。
連雄預(yù)估了一下雙方的實力，發(fā)現(xiàn)再這樣下去，越來越多長老動搖，不需要真刀實槍相斗起來，自己就先完了。
他的目光微凝，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眼下局面，無論如何與之斗智斗勇，都是無解的，唯有一法，或可破之……”
有人問道：“谷主，是什么辦法？”
連雄道：“長久的安逸，讓我等已經(jīng)不再像修士了，倒像是世俗商販，蠅營狗茍……難道忘了當(dāng)初闖蕩，是何等快意恩仇，瀟灑自在嗎？”
眾人細(xì)細(xì)品咂，不由得莫名悲哀，他們已經(jīng)悟到，連雄所說的辦法是什么了。
連雄道：“諸位，我欲要飛蛾撲火，主動出手攻擊他們！便縱粉身碎骨，也要警醒往來散修，令他們知道，此間之事，無流血不可善了！”
“可有人愿意與我一起流血赴死？”
他回過頭，目光迥然，看著眾人。
在場都是他的道友和心腹，自然不會退縮：“吾輩修士何懼一死，我等愿意！”
連雄精神一振，朗聲道：“好，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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