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剛蒙蒙亮，王家大門外，傳來了汽車喇叭聲，“王軍偉家是這戶嗎？”“對對，就是這”，緊接著傳來敲門聲。

    打開大門，金鳳一愣，“是你，快進來。”來的人正是黃啟明。昨天，正在醫院值班，突然接到岳母的電話，大吃一驚，聽到老兩口安然無恙，才長出了一口氣。

    清晨，交代完班上的事，都沒回家，急忙駕車趕過來，一路打聽著，剛進村，看到大火燒焦的那所宅院，心又提到嗓子眼，房子都燒成這樣，岳父母是怎么跑出來的，會不會受傷，有早起的村民，指引著，找到王軍偉家。

    “快進來，這是我家，你岳父母在屋里。”“這么巧，你家住這個村，他們怎么樣，受傷了嗎？”“沒事沒事，跑出來的及時。”黃啟明小跑著進了屋，老倆口可算見到親人了，“嗚嗚”的哭起來。

    “爸媽，你們受驚了，沒事的，我這不是來了嗎，您控制一點，大初一的，別在人家哭，這樣不好。”老兩口急忙止住悲聲，連聲道歉，軍偉和金鳳也安慰著他們，軍偉的父母面色不悅，昨天睡到半夜，聽這屋吵得挺歡，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早早起來，想問問是怎么回事，聽到敲門聲，看到金鳳領進來一個陌生人，緊接著屋里傳來哭聲，這大初一的，多晦氣。金鳳趕忙給他們做了介紹，聽了半天，王軍偉的父母總算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真是對不起，大過年的，打擾你們了，我來的匆忙，這是五百塊錢，就算給孩子的壓歲錢。”黃啟明把一沓錢塞給瑞瑞，金鳳說什么也不要，“快謝謝叔叔！”王軍偉的母親急忙把錢拿起來，塞給瑞瑞。“讓孩子拿著吧，打擾你們了。”黃啟明笑了笑。

    金鳳瞟了婆婆一眼，心里不高興，當著外人的面，沒說什么。黃啟明和老夫妻倆又千恩萬謝的，上了車，走了。“媽，咱們煮餃子吧。”“對對，煮餃子吧，這年過的，真亂呢！”“瑞瑞，剛才叔叔給的錢，奶奶幫你收著，別弄丟了。”

    “屋里有人嗎？”餃子剛煮熟，還沒吃，聽到大門口有人粗生粗氣的喊。“準是來拜年的啦，快出去看看。”“哦，是大哥，您進來。”“不進去了，我老姨在你們家嗎？”“她女婿剛給接走，回市里了。”“哦哦，行，你進去吧，我走了。”

    “金鳳，誰呀？”“鄭德廣，昨天就是他家著的火，那老倆口是他媳婦的老姨。”“好十歲人了，連話都不會說，仗著有倆錢，凡人不理，像個大鼻子臭蟲，也就你管他們家事！”婆婆叨嘮著。對老鄭家人，她是極度的討厭。

    “軍偉，你得漲點心眼，金鳳出去沒幾個月，怎么認識這么多人，就拿今天的事來說，也太巧了，坐一趟車回來，遇到鄭德廣老姨，算是巧遇，他那個女婿，金鳳好像也很熟，這就太奇怪了，你留點心，套套金鳳的話，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媽，這你就不知道了，她的女婿，市醫院的主任醫師，我昏迷不醒，就是人家給治好的，又幫金鳳找了當護工的工作，金鳳當然認識他。”“哦，是這么回事。”軍偉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幸虧沒讓金鳳聽到，顯著我這當婆婆的沒好心眼。

    “你昨天下了夜班去哪了，打電話也沒人接，說好的今天都去我媽那，半天了，也不見你人影，我媽都做好飯等著呢！”高潔一臉的不高興。“好，咱們去媽那，出現點意外的事，路上跟你說。”“怎么啦，你醫院的事？”

    “不是，是陸叔叔和阿姨，今年，他們回農村過年，不知什么原因，住的房子著火了，幸虧跑出來的及時，差點就沒命了，我這不下了夜班，趕緊把他們接回來，剛安頓好，怕你著急，趕緊回來了。”

    “你還知道我著急，不是我說你，你還要照顧他們一輩子嗎？那么大歲數了，老實在家待著多好，竟給別人找麻煩。”“我當然要照顧她們，小穎和我沒享過一天福，當年，為了我讀完博士，她省吃儉用，身體才會垮的，沒有她的支持，哪有我的今天！”

    黃啟明沉著臉，高潔不說話了，她就喜歡黃啟明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雖然心里有些吃醋，“哼，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忘記她，難道我還爭不過一個死人嗎！”高潔心里暗暗發狠，表面上不動聲色。

    難道我們姐倆，就是命！姐姐搶了人家老公，未婚先孕，如果不是生個兒子，還不一定能和她結婚，我一個大姑娘，大學畢業，論身材，論相貌，也算是上等了，相親無數，偏偏就喜歡上了這個人，心心念念的還是他死去的前妻。

    自從陸小穎走后，黃啟明心灰意冷，無心再娶。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希望有一天，能研制出一種治療癌癥的特效藥，他總有一種預感，這種特效藥不會出現在實驗室里，很可能會在民間發現。

    高潔，怡康醫院院長的親外甥女，她喜歡黃啟明，主要是相中了他的學歷和人品。陸小穎的父親和院長是同學，和高潔見過幾次面，挺喜歡這個女孩，又愛惜黃啟明，是年輕人當中少有的好男人，和老伴商量著，為女婿做媒，極力撮合他們在一起。

    “媽，爸，今天醫院出點事，剛處理完，讓你們等著急了。”“沒事沒事，洗洗手快吃飯吧。”“媽，這么豐盛的菜，您得準備半天吧，快坐下歇會，還有什么活，我們干。”“我不累，都是你姐和你姐夫弄的，倆人大清早就開始忙乎。”

    “我這倆大孫子，快挨著姥姥坐，高潔，我今天特意讓你姐做了兩個啟明最愛吃的菜，他這一年到頭，總在醫院加班，吃不好，喝不好，得多吃點營養的。”“謝謝姐姐姐夫，辛苦了。”“沒事，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當著黃啟明的面，高潔的姐姐高雅，嘴上沒說什么，心里老大的不高興。都是女婿，母親的態度可不一樣，黃啟明每次來，都是遠接高迎，真的享受這門前貴客的待遇，可德來呢，就像這家里的保姆，呼來喚去，大事小事，都要他去做。

    還好，鄭德來不計較這些，本來嘛，結婚時的房子，是老丈人給交的首付，自己又是二婚，家里有老婆孩子，和高雅有了婚外情，又生了孩子，奉子成婚，怎么說也是不光彩的事，不過這些年和高雅生活的還算幸福，別人愛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啟明，你舅舅按說早該退休了，可是沒有合適的人能接替這院長的工作，你是不是考慮，來怡康醫院，接你舅舅的班，你在第三中心醫院是主任醫師，來怡康當院長別人也不能說什么，還省著看那個周主任臉色。”

    “媽，當院長，我沒考慮過，只想做好我的本職工作，也不用看誰的臉色。”黃啟明看了一眼高潔，心中不悅，醫院里的事，很少和家人提起，只是有時候，周主任的一些作為，實在看不下去，偶爾和高潔說說。

    黃啟明知道，高潔的舅舅，一直想讓他去怡康醫院，可以說在和高潔結婚前，他就有這個想法，可黃啟明根本沒想過要跳槽，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和高潔的家人，很生分，最不喜歡的，是他們說話時那種拿腔作調的樣子。

    “鄭澤，黃瑞，姥姥跟你們說，小孩子，要養成好習慣，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吃不言睡不語，大人說話，要認真聽著，不要插嘴，更不能和大人頂嘴。”黃啟明聽得出來，岳母指著孩子，說的是自己。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她就會搬出一些教條，弄的飯桌上，沒有一點歡快的氣氛。“哦，對了，湯熟了，我去端。”高雅趕忙跑去廚房，一會，端上來一個大湯盆，熱氣騰騰。

    這是什么呀？乳白色的濃湯，上面飄著幾粒鮮紅的枸杞，桂圓。湯里有兩塊淺灰色的肉，不知是什么食材。“這是靈雀湯，和我的一個同事現學的，做給大家嘗嘗，媽，您先來一碗。”“嗯，這湯的味道真好，你們也嘗嘗。”

    高雅興奮地臉上泛起紅暈，能得到母親的夸獎，可不容易，母親的廚藝很好，菜做的很精細，很講究，就連飯店的菜，她都吃不上口，喜歡在家里做，尤其每年的春節，為了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要在廚房里忙乎一天。

    高雅隨母親，喜歡研究吃。“這個靈雀湯，外面的飯店都做不了，咱們當地，沒有食材，是我的同事，拖他家親戚，從外地寄過來的。”“這湯來之不易，給我倆孫子盛一碗，正好，一人一個。”

    “姥姥，這是什么？”看著碗里灰色的肉，黃瑞皺了皺眉。看到黃瑞沒吃，鄭澤也不吃。“這倆孩子，這是靈雀肉，你大姨好容易做的，快嘗嘗”。“姥姥，什么是靈雀？”“哈哈，姥姥也不知道，沒聽你大姨說，咱這沒有賣的。”

    “聽說這個靈雀是一種鳥，羽毛很漂亮，叫聲很好聽，喜歡生活在密林中，太機靈，不好逮。”小黃瑞仔細看了看碗里的肉，“沒有羽毛呀！”“哈哈，傻孩子，這是煮熟的，羽毛早就拔干凈了。”

    “那拔羽毛的時候，小鳥會不會疼？”“哈哈，這孩子，喜歡刨根問底，小鳥逮著，先把它弄死，再拔羽毛，它就不知道疼了。”“小鳥太可憐了，那么漂亮，叫聲好聽，為什么不和她做朋友，還要把它弄死，吃了，姥姥，你是不是狼外婆，那么兇！”

    “這孩子，沒禮貌，不愿意吃，倆人去一邊玩。”高潔笑著責備她倆。“我們可不吃，我們不當大灰狼。”倆孩子去屋里玩了。讓倆孩子一說，弄得大人也沒有胃口了，挺好的湯，誰也沒喝，倒了怪可惜的，剩下的湯菜，必須倒掉，不吃剩菜，是她家的習慣。

    “姥姥，給您喝杯水。”鄭澤端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送過來。“哎呀，大孫子，別燙著，看我大孫子多懂事。”“沒事，姥姥，不熱，正好喝。”高雅趕忙從孩子手中接過杯子，遞給母親，鄭澤和黃瑞，互相擠擠眼，詭秘地笑了笑。

    大年初二，天還沒亮，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黃啟明從夢中吵醒。“醫院里有急診”，黃啟明本能的想到，抄起電話，“喂，”“啟明，是我！”岳父的聲音！“爸，有什么事嗎？”“你岳母生病了，又拉又吐，折騰一晚上了，你弄她去醫院吧”。

    黃啟明答應一聲，掛了電話，“是誰的電話，這么早，準又是醫院，大過年的都休息不了！”“是媽生病了，趕緊送她去醫院！”高潔楞了一下，“你趕緊給大姐打電話。”“哦，是我媽病了！”

    高潔迅速的穿上衣服，黃啟明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媽，咱去哪個醫院？”“哎呦，我這難受死了，去你們醫院！”“好，高潔，咱扶媽下樓。”“哎呦，我的腿一點勁都沒有。”“讓啟明背著您！”

    高潔瞪了黃啟明一眼。“好，媽，我背您下樓。”“媽，您現在感覺怎么樣？”“哎呦，一陣陣，肚子疼，昨天吃完午飯，你們都走了，就覺得心里不好受，晚飯也沒吃，胃口脹得慌，到了后半夜，又拉又吐，實在受不了了，這才給你們打電話。”

    “嗯，媽您別急，也許是午飯哪個菜吃得不對胃口，咱們到醫院先檢查一下。”“我也覺得是，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間這樣，也沒吃什么東西呀。”“靈雀湯，媽，大姐做的靈雀湯，只有您喝了，是不是那湯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那湯你們沒人喝嗎？”“沒有，讓倆孩子說的，我們都沒胃口了，大姐也真是，凈弄點這新鮮東西，那什么靈雀，究竟能不能吃，別再食物中毒吧！”“哎呦，我這肚子疼的厲害，啟明，快點開！”

    “媽，您現在覺得怎么樣？”“嗯、、、好點了，肚子不那么疼了。”“還有兩項檢查的結果沒出來，基本上沒什么問題，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也許受涼了，先住院觀察兩天。”

    黃啟明安排好一切，又和消化內科的主任醫師交談了一下，認為他岳母的并沒什么大礙，高潔和高雅，在病房伺候著，安慰了岳母幾句，想回辦公室想稍微休息一下，這年過的，比平時上班還累。

    黃啟明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腦子里思考著，最近，怎么總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突然，手機響了，嚇得他一激靈，“喂，哪位？”“啟明，是媽，你回來一趟。”“媽，您怎么啦？”黃啟明聽出是母親的聲音，顫顫微微的，還有些哭音，腦袋“嗡”了一下，不知又發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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