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展廳因Glory的話傳出來的議論聲,旋即因為安然這道問候聲戛然而止。
所有業(yè)內的人都知道,Glory已經(jīng)銷聲匿跡在圈子里許久了,據(jù)說他老人家是過閑云野鶴的神仙日子去了。
距離他上一個徒弟,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大家也聽說,Glory好像是收了個關門弟子,但也都是道聽途說,沒有具體證明。
原來是真的收了個關門弟子。
放眼全球書法圈,哪一位從業(yè)于書法尤其是瘦金體書法的學者不想得到Glory的青睞?哪一位收藏買家,不想得到一副出色的作品?
Glory一生都只收過一個徒弟,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癌癥去世的他的小女兒。
當年他小女兒的作品也是千金難求。
現(xiàn)在,這位關門弟子,是Glory第二個徒弟。才是草稿作品,就已經(jīng)引得全球圈子里各色人的喜愛和追捧。
這要是再發(fā)展下去,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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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因為身上上沾了紅酒,她覺得有些黏糊,便沒有去理會別人的目光。
她喊了南老一聲后,便有些費解:“這幾幅作品,是您展覽出來的嗎?”
與南尊對視幾秒鐘,安然算是默契地懂了他的意思。
這個老東西,早在四年前就以一個虛假的網(wǎng)絡ID“高老頭”跟她交流,早在那個時候,他就開始栽培她。
在法國認識后,他讓她拜他為師,他教她練習瘦金體。兩個人很投機,加上安然覺得他無論是字體筆觸還是神韻都上上極佳,也不想錯過這樣的老師。
于是就拜師學藝了。
做經(jīng)紀人的空閑時間,追求愛好也不錯。主要,他不收費。
后來了解到他是倫敦南家上一任家主,安然也沒有太吃驚。人的氣韻中藏著他讀過的書走過的路,見面第一眼她就知道他不一般。
“這是Glory的關門弟子?”
“傳聞不是假的,原來Glory時隔二十多年重新收了一個關門弟子。”
“這個徒弟比Glory前一個徒弟天分更高,咱們不是了解過那幾幅作品作者的資料嗎?上面寫著的年歲,才二十六呢。這幾幅作品創(chuàng)作于三年前,那就是她二十三歲的時候。”
“是啊,Glory前一個徒弟二十六七才展出作品,她二十三就能寫得這么出彩,那如果拿她現(xiàn)階段的作品出來,必定會引起圈內轟動。”
“Glory小女兒去世,Glory銷聲匿跡之后,很少再有出彩的瘦金體創(chuàng)作者了。”
“你們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之前不是還說要把人拉入黑名單,不允許她再參加任何國際上的展覽會嗎?現(xiàn)在還夸贊起來了。”
“……”
在眾多的議論聲中,安然只捕捉到一個字眼——Glory。
Glory?
帶著這個名字的困惑,安然再次看向南尊。這時韓振南也走了過來,走到了南尊身旁。男人開了句玩笑話:“你在圈子里消失了二十來年,什么時候收了個徒弟?”
“之前安小姐說起與你的關系,我還以為你們是在倫敦認識,普通交情。”
聽到韓振南的玩笑話,南尊也只是笑了笑。隨后看向幾步外的安然:“來會展廳看展覽,怎么還把自己的作品砸了?是覺得我不應該展出你的草稿作品,覺得你的草稿作品寫得不好?”
安然沒有說話,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自己身前不遠處的男人。
女孩眸色漸漸沉下來,稍稍揚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盯著南尊看了一會兒。
被安然這般神色審視著,南尊忽地覺得頭皮有些麻。他這徒弟什么都好,唯獨嚴肅的時候也忒嚴肅,有時候他不吃飯或是睡得晚,被她這么一盯就慫的很。
好像,她不是他的徒弟,他是她的兒子似的。
唐演看了身旁周圍一圈,替安然先一步回答道:“老爺子,你早說會展廳有這位歐小姐在,我和安然就不來了。你看她被那女人推的,直接摔了一跤。”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割傷,我就是被支走去拿了被雞尾酒的時間,安然就被欺負了。這要是我離開久一點,她還不得被吞了?”
“聽歐小姐的話,老爺子你跟她關系好像挺好的,你該不會是報復前段時間安然盯著你早點睡,戒了你晚上喝濃茶的惡習,所以你故意折騰她吧?”
“哈哈哈Glory這是把他徒弟當女兒養(yǎng),聽起來好溫馨呢。”
“圈子里一直誰都知道Glory是女兒奴,他女兒去世之后他就很是刻板嚴肅。這會子又尋了個女兒,估計又得變成柔軟的父親了。”
“我以前做過Glory的采訪,他確實每天凌晨睡覺,大晚上喝濃茶,傷身體得很。”
“所以這不會真的是Gorly使小性子坑他徒弟,雇了個演員來推她一把,讓她出個小丑?”
“歐若不是演員,我認識她呢。前兩年她也展出過作品,她是一名書法學者。”
“這么說的話,那這個人挺虛偽的。好好的,去推別人做什么?”
“……”
唐演的一番話,令站在一旁的歐若臉色驟然降了下來。縱然化著精致的妝容,也遮蓋不了她煞白的臉色。
女人連忙解釋,“唐先生你說話要講究證據(jù),我并沒有推安然。反倒是見她摔倒了,我還替她求情。”
歐若旋即看向另一側正在看戲的韓遇白和宮媚,立馬說道:“我剛剛來的時候就看見韓先生和宮小姐站在這里了,不信的話你問一問韓先生。”
韓遇白與宮媚現(xiàn)在的感情這么好,在宮媚面前,韓遇白是不可能替安然做解釋。而且三年前那件事,韓遇白已經(jīng)恨安然入骨,他根本不存在會對她產生任何憐憫之心。
果然,如歐若猜想的那樣。韓遇白說:“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見她自己摔了一跤。”
宮媚旋即補了一句:“沒摔死算她幸運了,她是不是打聽我們的行蹤呀,每次我們到哪她也去,我真的煩死她了遇白。”
主辦方這時趕忙出來打圓場。
既然這幾幅作品是安然的,她又是Glory的徒弟,無論如何都是圈子里受人尊敬的書法家。她的私生活別人管不著,但她的藝術天分是圈子里人人公認且推崇的。
主辦方王先生:“好在是安小姐自己的作品,也幸好是草稿不是原稿。安小姐您先去休息室,看看有沒有受傷,我叫人把這里收拾一下。實在抱歉大家,招待不周。”
在圍觀的群眾散了一些后,主辦方與南尊韓振南交談了一會兒。
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唐演輕輕地喊了安然一聲,略有些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安然我們先去休息室好嗎?”
連他這個后來的人都知道安然絕不會是自己摔倒,會展廳里都是來自全球各地的書法家、收藏家以及一些看客,大家都是陌生人,只有歐若才會動手。
但是韓遇白是一直站在這里的,他肯定是看見了,但他卻張嘴胡話。明顯的,他就是想安然出丑而已。
見安然遲遲不走,南尊停止了與王先生的交談,他往前走了兩步。順著安然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了正在與宮媚親昵說話的韓遇白。
老人伸手摸了一下安然的腦袋,“衣服都被紅酒打濕了,去休息室換一件。”
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而后才將視線收回來。她朝南尊點了一下頭,于是便跟著服務員去了休息室,唐演也隨著她一起去了。
安然走后,南尊才重新看向已經(jīng)離開去其他區(qū)域看展品的韓遇白和宮媚。
他也沒有偏頭,就那么淡淡地說:“老韓,你這小孫子身旁的是他未過門的未婚妻?我長時間沒出來接觸人,也鮮少過問所有家族的事,都不太認識這些小輩了。”
韓振南也看向了那一個方向,“宮家的繼承人,三年前韓家口頭與宮家定了一樁聯(lián)姻,聯(lián)姻雙方是遇白和宮媚。”
“我倒是聽唐演那小子說,安安的前夫好像就是你這小孫子。”南尊偏過頭,上下打量了韓振南一眼,“老頭兒,你們韓家還瞧不起我家安安了?”
韓振南笑了笑,“南兄你說笑了。”
“這有什么說不說笑的,豪門里面的事我又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好歹我也是坐管倫敦南家二三十載,我也曾經(jīng)為了商業(yè)聯(lián)姻,迫害了南家好些正值年華風貌的子子孫孫。”
“我知道,你就是看上宮家這小姐的家世,覺得安安配不上你們韓家。”南尊于是低笑了幾聲,“實話跟你說,安安三年前拜我為師傅的時候,簽署的不是拜師協(xié)議,而是認父。”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實實在在喜歡這個小孩子。打從我十來年前在海城高中見到她在葡萄架下寫字,我就喜歡上這個小姑娘了。”
“我膝下無兒無女,已經(jīng)把全身家的財產都轉移給了她。我不讓她做南家的繼承人,太辛苦了。但我給了她南氏一族最高的權利,她日后可以在南氏一族擁有最高的話語權。”
“也不是想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風頭或是被人吹捧,只是想等我死了,她也好有點東西傍身。”南尊再次看了幾眼韓振南,“現(xiàn)在是不是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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