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
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痛處，慕憶南臉上溫柔的偽裝逐漸褪下，他譏諷地笑了笑，“我們這種人也能擁有親人嗎？”
一句話讓其他兩人都沉默了。
很快，慕憶南又變回了之前溫潤如玉的樣子，“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換一個吧。對了，爺爺和我說的什么寶貝就是這個孩子吧？”
他自顧自地又接著說：“我還挺好奇的，這孩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阿倫你為了她變得不像你，不僅開門見我，而且……”
“不需要好奇，你可以走了。”慕鐘倫不想再和慕憶南有任何一點瓜葛。
慕憶南微笑起身。
走到客廳，他和可西笑著打了個招呼，還揉了揉她的頭發，“我走咯。”
“啊？小南瓜你這么快就要走啦？”
“嗯，可西再見。”慕憶南聲音溫柔如水。
天真無邪的小丫頭笑瞇瞇地揮手，“小南瓜再見，以后要經常找小粽子玩哦！”
走出別墅，慕憶南坐進車里，捏著一根板栗色的長發。
凝視著手里小女孩的頭發，男人低喃著，“阿倫，這個叫‘可西’的孩子，我會證明她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
慕鐘倫家。
可西發現小鴿子和小粽子都怪怪的，疑惑地朝他們眨眨眼，“泥萌腫么了？”
發呆中的慕姜戈回過神，“啊？什么？”
“小南瓜和你們說什么了嗎？為什么你們都不說話了呢？可西記得平時小鴿子和小粽子總是吵吵鬧鬧，有很多話說的呀。”
看著小可西，慕姜戈腦中再次閃現慕憶南的話，關于可西可能和他們根本沒血緣關系，只是爺爺領養來的孩子……
“小鴿子？”
見可西挨近自己，大眼睛里都是困惑，慕姜戈急忙心虛地否認，“慕憶南那家伙哪有跟我說什么？他什么都沒說！”
女娃娃歪著一顆小腦袋，“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慕姜戈說完，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慕鐘倫依然在走神中，急忙推了他一下，“小粽子和我只是工作太累了而已。”
單純的小可西不再懷疑。
“原來是這樣啊，”她笑盈盈地說，“可西今天在游樂園玩太久，也覺得有點累。”
說著，她打了一個呵欠。
白面團般的小手手握成小拳頭，揉了揉眼睛，女孩困倦道：“小鴿子，可西困了。”
“我抱可西回房間睡。”
慕姜戈把女孩抱回她的房間，給她講了一個童話故事，直到她安靜睡著。
走出房間，他動作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慕鐘倫，”把門外的男人拉到一樓，慕姜戈指責道，“你什么意思？連門都不愿進，也不哄可西睡覺了！你該不會……”
“你知道什么？”
慕鐘倫甩開慕姜戈的手，“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少揣測我的想法！”
“呵，”慕姜戈一聲輕笑，“我不知道？”
他語氣鄙夷地繼續道：“我當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覺得可西很有可能不是我們的姑姑，所以你不想再讓她留在你這里……”
急性子的慕鐘倫氣得罵了句粗話，“放屁！”
心情本來就壓抑，罵完還不解氣，氣憤的他一把扯過慕姜戈的衣領拽到面前，揚起鐵拳頭，作勢要揍他。
兩個人怒目瞪著對方。
僵持了一陣，慕鐘倫最終也沒有下手，慢慢放下拳頭，后退兩步，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拿起煙開始狂抽。
一圈又一圈的煙圈在客廳里彌漫。
不會抽煙的慕姜戈被嗆得打開窗戶，看著天空，思緒慢慢飄到很久以前。
花園里，矮矮的他追著爺爺問：“爺爺，我媽媽是誰啊？爺爺。”
老人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爺爺不是告訴過小鴿子了嗎？你沒有媽媽。”
“為什么我沒有媽媽？我想要媽媽！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為什么我的爸爸不愿意見我，而我的媽媽又……”
不等他說完，一個冷徹如冰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身后響起，“爸爸，你還沒告訴他們嗎？他們是在試管里成形的，連生他們的母體都沒有，哪來的媽媽？”
年紀太小，那會兒小姜戈還聽不懂男人的話。
不過他聽懂了男人叫爺爺“爸爸”，所以這個人是自己的爸爸。
面前的男人高大得像一座山，英俊挺拔、器宇軒昂，和他夢中的爸爸一模一樣！
他又開心又雀躍地迎上去，想要抱住爸爸，卻被爸爸無情地躲閃開。
“別碰我！”這是爸爸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充滿厭惡的一句話。
后來慕姜戈才明白，他是爸爸讓一群科學家運用最先進的胚胎技術培育出來的人。
爸爸提供了精子，卵子則是捐獻機構篩選出來的，兩者結合形成胚胎。
從胚胎時期，他一直在試管的營養液里，沒有經過母體的培育，慢慢變成了一個嬰兒，一個人類。
沒有任何父愛母愛，通過冰冷的實驗室誕生出來的人是怎樣的呢？
好像是人，又好像不是人……
唯一能證明他和其他人類一樣的方式只有一個，那些由母親十月懷胎分娩生出來的正常人之中有和他同樣血緣的親人。
以前是爸爸和爺爺，現在是爺爺和可西。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慕姜戈才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可西，無條件地寵愛她。
這是他對親人的執念！
可西是他的親人，是他的小姑姑，是除爺爺以外，唯一和他擁有血緣關系的人類。
暗沉沉的天空逐漸下起了綿綿細雨。
慕姜戈關上窗，自嘲笑道：“大概只有我們這樣的人才會如此看重血緣的羈絆吧？”
“我和你不一樣，”慕鐘倫好久才開口，“我只是怕有一天可西會毫無預兆地消失，就好像她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們的世界里。”
慕姜戈眉頭緊皺，“消失？”
“那老頭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他讓可西突然出現，你覺得是巧合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能不能說清楚？”
慕鐘倫把煙蒂往煙灰缸里用力摁滅，“他利用可西讓我們聚在一起。一旦可西的用處沒了，指不定被老頭重新丟回孤兒院！”
聽了慕憶南的推測，在潛意思里，他已經認定可西是慕城領養的了。
“不可能！你把爺爺想得太壞了吧？”慕姜戈反駁道，“爺爺對可西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他對可西的喜愛不是裝出來的。”
慕鐘倫嘲諷地冷哼了一聲，“是你把那老頭想得太好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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