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正好是梁卓然值班，剛過了六點，目送同僚們結伴走出辦公室，備下明天的教案，扭扭酸麻的手腕，這才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去食堂。

    在窗口隨便選了兩道菜，從不挑食的他要求并不高，僅限于飽腹就行。

    繞著食堂走了一圈，準備正好回辦公室待著，梁卓然就看到操場隱匿在一片陰影里，應許是月亮還沒出來的緣故，顯得格外靜謐，想著自己好久沒出來鍛煉了，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操場上零星幾個學生，梁卓然瞧了一眼，大部分是出來運動的，各自為伍，三五成群，唯有他形單影只，也沒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先是慢跑一圈，正逐漸加速起來的時候，梁卓然看到前方一個女生的背影很熟悉，幾乎不假思索地喊道，“曼辰。”

    話音剛落，就看到前方穩健向前的女生步伐慢下來了，緩緩地停下來把臉轉向他，嬉笑著同他打了招呼，“老師晚上也出來呀。”

    梁卓然微一點頭，剛想回答，就有好幾個學生從跑道沖刺過來和趙曼辰打招呼，看到梁卓然也在，立刻挺直腰板乖的不行，說了句“梁老師好”就繼續往前跑，一溜煙就沒影了。

    趙曼辰見了這一幕只顧著笑，不成想剛好被梁卓然抓在當場，一個無情的腦瓜崩彈到了她腦門上，一下子就委屈了起來。

    “老師！你把我彈傻了怎么辦？！”像是擔心被發現，她的聲音只是氣音提高，聲音并不大，勉強梁卓然能聽的到。

    “誰讓你笑我的！都知道趙同學在學校里混得好，人緣好，怎么還不許我嫉妒一下了！”梁卓然也甩起了無賴。

    似乎沒見過這么孩子氣的梁卓然，趙曼辰心里一動，從未想過有一刻覺得自己的母性光輝這么泛濫過。

    想笑是覺得他說的話太可樂，但是又笑肯定會被說，于是梁卓然視線緊盯下的趙曼辰，一副很想笑又強憋著的表情。

    “行了，別裝了，我都看到了，只是懶得戳穿你。”

    趙曼辰也沒有掩飾，“老師今天晚上倒是和以往，不太一樣。”

    梁卓然聽的出她話里的戲謔，默默告訴自己可以假裝沒聽到。

    “哦，怎么個不一樣啦？”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誰料想平時狡黠靈動的趙曼辰，居然真的在苦思冥想，想了一會才回。

    “以前的老師沒有這么……活潑。”

    梁卓然聽了笑彎了眉，心里明白趙曼辰詞窮之下能說出這么溫和的詞語，還真的挺難得。

    梁卓然抬頭望望天邊，稀疏的星光從密布的烏云中散落，微瞇了眼睛。

    “人是會變的，誰又會一成不變呢。”梁卓然掃她一眼，眼里有零星笑意，“像你，我以前不知道你這么懶惰的，居然還在，夜跑？”

    似乎是不滿梁卓然對她的定性，趙曼辰嘟囔著，“什么叫我很懶惰……”

    梁卓然眼神剛落在她身上，就立刻笑顏如花，活像一只抱著瓜子仁的倉鼠。

    迎面不遠處就有幾個人影在接近，趙曼辰似乎是才意識到占著跑道聊天的行為并不好，就扯扯梁卓然，“老師，還有一段時間才是晚自習，陪我走走吧。”

    梁卓然習慣性地看了一眼表，想著回辦公室要做的事不多，就沒有拒絕她。

    順著跑道外圈慢慢悠悠往前走，沒過多久就被身后夜跑的同學們新一輪趕超。

    要在平時，趙曼辰早就追上去，碾壓路人跑步速度了。可此時陪在身邊的人是梁卓然，完全沒有不想跑步，她心里小鹿亂撞一般，感覺臉頰忽然有點熱。

    沉默著走了一圈，可趙曼辰也沒想好說什么。

    心里著急時間過的飛快，又氣自己準備不充分，可趙曼辰見了梁卓然，心里就算有再多的錦囊妙計，也一下子失靈了。

    趙曼辰怔怔盯著梁卓然想事被發現，并沒有被罵。

    “走路都能犯迷糊？你最近怎么了，你們老班找我來把你夸了一頓，說你最近很用功，這很好。”

    趙曼辰撓了撓腦袋，笑的卻很開心。

    他他他……剛才親口夸獎自己了，這是不是說明自己比那個什么亦玬要更強一點，趙曼辰心里突然就有點小雀躍。

    “可能最近睡的不太好，最近一直在忙著準備交流會。”

    “嗯，是該準備，可不能熬夜復習，對身體不好。”見梁卓然又恢復正常，趙曼辰吐了吐舌頭，一副聽到了的樣子。

    梁卓然笑著伸手揉揉她頭發，趙曼辰身體一下子繃緊，又很享受這樣的寧靜時光。

    趙曼辰好奇，按理說長年待在辦公室的人，腰腿骨骼都會有退化，也容易養出一身病，可這些梁卓然通通都沒有。

    她剛剛看到梁卓然的時候，自己已經跑了小一千，可梁卓然跑過來氣不喘也沒喊累，精氣神十足。

    或許是覺得趙曼辰眼神太灼熱，梁卓然敲敲她的小腦瓜，問她在想什么，聽了她的疑惑，忍不住笑了。

    “為什么我腰不酸腿不痛，曼辰你的關注點還真是清奇。”

    纏不住她追著直問，梁卓然陷入了回憶給她解了惑。

    “我啊，我沒和你說起過嗎？那可能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了。”趙曼辰搖搖頭，等著梁卓然開始講故事。

    “我初中時體能很差，每次體育側驗都過不去，成績總墊底。那時候個子不高，總被笑話是矮冬瓜。”

    “我聽了心里就不服氣，想著我平時文化課碾壓他們，這會子被他們抓住機會嘲笑打擊，當然不好受。”

    梁卓然講的入神，趙曼辰聽的認真。

    “我就每天放學自己去操場上鍛煉，跑步、跳遠、形體向上、坐臥體前驅，我從來不覺得我不行，只是惋惜每天時間不夠多，我那會子甚至想一天24小時大半天都呆在操場。”

    “沒過多久，我在操場認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起初他們覺得我這個小矮子肯定撐不過幾天，沒想到我堅持了兩個學期，結果他們對我全是膜拜。”

    “那后來呢？”趙曼辰問道。

    “后來時間長了，我鍛煉越發食髓知味。等我第一次拿下體育側驗第一名，班里居然說我成績造假，體育老師經常能在操場碰到我，就為我撐了場子。”

    “同學們不信，聯合起來要我重新測驗，還推選一位最強的人，跟我比了兩場就認慫了。”

    “從那以后，班里就再也沒有人敢在體育方面趕超我的了，全校也鮮有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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