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院！”郭儒明走進來，在門口喊道。
馬修德還沉浸在震驚中，緩了幾秒鐘他才清醒過來。偌大的天河市，醫療資源在國內能排進前十，竟然出現沒有病床的情況……這特么的。
“鄭教授，您先忙著，我去和郭導說幾句話。”
打了個招呼，馬修德離開鄭凱旋的身邊，表情復雜的走過去。
“馬院，您這是怎么了？”郭儒明見馬修德表情古怪，便疑惑的問道。
“剛知道天河那面醫療發生擠兌，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馬修德苦笑道。
“這幾天媒體都刷爆了。”郭儒明道，“患者住不進去院，微博求助的人特別多。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您說這都過年了，要不是病重到一定程度的人也不至于去醫院擠著住院不是。昨天鐘老電視，今兒估計更恐慌。”
馬修德嘆氣，點了點頭。
“先別說這個，這位是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胡大明，你叫他小胡就行。”
“胡總監，您好。”馬修德很禮貌的招呼道。
“馬院長，幸會。”胡大明道，“郭導安排我們來幫個忙，年前團拜，我們要參加演出，實在是抽不出來時間。今天才有空，先說聲不好意思啊。”
“哪有，您客氣了。”馬修德說道，“我們就是自家醫院組織的活動，大家樂呵樂呵，不能耽誤正經事不是。”
客氣了幾句，外面不斷有人搬運樂器進來。
馬修德心情有些沉重，他憑借多年醫務處工作的經驗下意識的判斷天河那面的情況不對勁兒。
看著大家熱熱鬧鬧幫著搬運樂器，馬修德心情極為沉重。
但怎么想都沒有理由，一名老醫務工作者很少見的迷茫起來。
雖然有些失禮，但馬修德還是走出禮堂，給薛院長打了一個電話，急匆匆的去了院長辦公室。
“薛院。”馬修德走進辦公室，見薛春和表情凝重，正在看手機，他也沒多想，直接說道，“我剛聽鄭教授說了天河市那面的情況。”
“我在看。”薛春和頭都沒抬，聲音低沉說道，“金銀潭的重癥簡單改建完不到12個小時就被裝滿了。”
“……”馬修德結語。
“馬院，你說這是什么病？怎么這么急！”薛春和低頭不知看著什么，啞聲說道。
“不知道。”馬修德道，“薛院，我看那面物資緊缺，咱們年前預備的口罩、手套是不是支援一些過去？”
“我也在想。”薛春和道，“先清點一下，留一部分夠咱們用的就行。”
說著，兩人都是一怔，薛春和抬起頭看著馬修德的眼睛。
看對方的表情，兩人都知道對方想起了那個來雪鄉滑雪崴了腳的李老板和二十萬個N95口罩。
“先準備吧。”薛春和沉默了幾秒鐘后說道。
“那明天的文藝匯演……您看……”
“繼續吧，大家準備了一個多月。”薛春和有些沒精神的說道，“發生在天河市，和咱們省沒關系，別太緊張。”
這也是根據03年S病毒的經驗得出來的判斷，當時東北一例患者都沒有。所以無論是薛春和還是馬修德都并不認為事情會播散到省城，但支援天河估計是必須的。
“是。”
“吳老師還沒消息？”
“……”
“唉。”
兩人同時低聲嘆了口氣。
雖然吳冕不在家，但是日子該過還得過。
只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這件事情哪怕他們已經想到了極限，未來的每一天都會刷新他們的認知。
……
……
天河市。
“爸，你堅持一下，到了醫院就好了。”一個男人坐在駕駛位說道。
“咳咳咳~~~”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咳嗽聲。
路車很多，醫院大院里的車尤其多。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停車位，把車停下。
從后備箱取出輪椅，然后打開車門，扶著老爺子緩緩坐在輪椅。
“到醫院了，爸。”男人急匆匆的說道。
他推著輪椅直奔急診科，車都忘記鎖。
只是今天的急診科看起來和平常……哪里不一樣，門口排著長隊，好像是超市促銷打折排起的長龍。
男人沒仔細看，急匆匆的推著輪椅在異樣目光注視中進了醫院大門。
下一秒鐘，他愣在原地。
急診室門口雙排長隊蜿蜒著一直排出門口，自己看到的隊伍竟然……真的來排隊看病的病人和家屬！
而排隊的人還只是一部分，急診科走廊兩邊的候診椅坐滿了病人。
有些是來看病的病人，但大多數都是點滴的人。
綠色的移動點滴架面掛著片子袋，熟悉的咳咳咳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
男人怔怔的看著人群，一股絕望的情緒彌散開。
這到底是怎么了！
嘩啦嘩啦的聲音傳來，男人隱約能看出一名護士急匆匆的用跑的來換點滴。
她穿著陌生的衣服，外面披著一次性塑料雨衣、腳套著黃色的醫療廢棄物袋，看著格外可笑，一點都不正規。
只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沒誰能笑得出來。
密密麻麻的人群、咳咳咳的聲音、焦急的低聲咒罵、護士來回奔走腳、身塑料袋發出的沙沙聲，這一切的一切讓空氣近似于凝固。
口罩帶子在她臉勒出深深的痕跡，因為穿著防護服所以身材臃腫、笨拙。再加醒目的黃色塑料袋，無時無刻不提醒著男人現在的情況和從前不一樣。
絕望的情緒像是潮水一般涌心頭，男人心中迷茫、無助，不知道該怎么辦。
看這長龍要是按照順序排，怎么不得四五個小時能排到？
可要是插隊……他在人群里看到數不清的年紀的老人，每一個的病情都不比自己父親更輕。
哪怕是年輕人、中年人也都燒的迷迷糊糊的，一看就能看出來那股子奄奄一息的勁兒。
這可怎么辦！
男人無力的蹲下，雙手抱在頭，悲從心起，哇的一聲痛哭失聲。
可是沒人看他，也沒人來安慰他。
人們的悲歡從不相通，但此刻所有人都在想的事情都是一般無二——
住院！
住院！！
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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