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休戈這次學聰明了,竟陰險地笑了笑,說:
“我為什么要告訴天下人是我殺了你?大梁使臣嚴默,在游歷山水時誤入險境被困山中,失蹤數日,被發現時已經被餓狼啃得只剩骨頭了,何某倍感痛惜呢!”
嚴默聞言,不僅毫無懼色,反而故作神秘道:
“我說何大人,你這山莊周圍早已被我大梁的暗衛包圍,兩刻鐘后我若再不出去,你這山莊便要被大火吞噬,凡是想往外逃的,都要被亂箭射死,不知何將軍可喜歡這份意外的大禮?”
嚴默看到何休戈的眼神有了些許的變化,但很快何休戈又笑道:
“怎么?想把小鄒大人一并燒死?”
“我們無所謂啊!救不出小鄒大人,你們二王子也得死,但我朝死的只是一個細作,可你朝死的卻是一個皇子,這么丟臉的事,若是傳到遼國,傳到回紇,傳到吐蕃,我看你大理皇帝的老臉往哪擱?”
“你……我憑什么相信外面有你的暗衛!”
“你可以不信啊!不過,我一個文弱書生敢如此大搖大擺地隨意進出你這山莊,我要真告訴你外面沒有暗衛,你敢信嗎?”
這下何休戈徹底慌了神了,他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嚴默手段如此厲害,連一旁的鄒冰巖都忍不住暗暗佩服,這小嚴大人果真是敢說敢做,也難怪之前會因在朝堂上仗義直言而得罪人,他這性子對付那些朝中元老有點欠缺,但對付生性多疑的何休戈,簡直如同對癥下藥。
見何休戈不敢再妄言,嚴默則甩了甩衣袖,雙手倒背在身后,正色道:
“你聽好,三日后咱們在南城門交換人質,在這三日之內,你不得再將鄒大人轉移至別處,更不得再對鄒大人動刑,若有一點做不到,三日后,南城門上就會掛起你家二王子的人頭!”
何休戈咬了咬牙,道:
“這些,我自會向陛下稟報,嚴大人若無他事,還請自便。”
嚴默卻揮手道:
“不急,麻煩何將軍你回避一下,讓我和小鄒大人說點私房話!”
說完,嚴默還沖鄒冰巖擠了擠眼,想逗他笑一笑,可鄒冰巖比鄒冰玉還冷若冰霜,不僅沒笑,還用關愛傻子的眼神回應著嚴默,弄得嚴默自討沒趣。何休戈見狀,有些氣急:
“你們兩個大老爺們有什么好聊的!”
“有,還真有!誰還沒幾個好兄弟!”
其實嚴默和鄒冰巖幾乎沒怎么見過面,談不上敘舊,但他必須要爭取到和鄒冰巖單獨相處的機會,好不容易才見上這一面,為防止后面的營救過程真的有意外,必須要提前把鄒冰巖知道的事都問出來。
何休戈實在是不想再和嚴默糾纏下去,反正交換已成定局,他也不想再掙扎,于是大步朝門外走去,砰的一聲將門關住。
嚴默見狀,一改方才不正經的模樣,小心翼翼攙扶著鄒冰巖坐下,而后半蹲在他身側,細問道:
“你怎么會在這?這是誰住的地方?”
“這是何休戈給君姝建造的山莊,這彩云小筑,就是君姝生前的房間。君姝死后,何休戈便將我長期囚禁于此,每天都會有人來打掃彩云小筑,這里的一應物品都和君姝活著時一樣。何休戈每次過來,都會在這里住上幾天再走,每天都來變著花樣地欺辱我一番,然后再坐下來和我一起吃飯,每次擺的都是三副碗筷,好像君姝隨時會推門進來一樣……”
嚴默聽著鄒冰巖的話,無端地又想起了鄒岱青期盼的眼神,悲嘆道:
“拋開家國利益不談,你們誰都沒有錯,何休戈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已,就像令尊,無論世人道他多么無情,他心里始終都牽掛著你。”
“家父……”
顯然,在嚴默這里聽到自己的父親,鄒冰巖有些意外。
“他心里一直都記掛著你,他不讓你們兄妹相見,是怕你們感情太深,日后成為彼此的牽制。”
聽到嚴默這樣說,鄒冰巖似乎也沒感到意外,仍是平靜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他。我姑姑的死,你應該聽說過,姑姑的名諱是整個鄒家的禁忌,沒有人會提起,也沒有人敢提起,被父親聽到了,是要挨板子的。”
原來,看似冷漠的鄒冰巖一直都明白父親的用心良苦,就像看似無情的鄒岱青一直默默牽掛著遠在他國的兒子一樣,這便是骨肉至親,彼此心照不宣,所有情懷卻早已了然于胸。
嚴默聞言,心頭一陣感慨,斟酌了片刻,遂壓低聲音附在鄒冰巖耳畔道:
“你放心,他們找不到鄒女傅的。鄒女傅正帶人押著大理二王子藏身于城外萬窟山的溶洞中,大理人一直在城內沒命地搜索,他們絕對想不到,二王子,根本不在城內,鄒女傅也不在城內。”
嚴默之所以悄聲將大理二王子的下落告訴鄒冰巖,是為了履行他作為使團正使的職責:試探鄒冰巖是否叛變,這是鄒岱青所托,也是皇帝密令。
法不容情,雖然他很同情鄒冰巖,但職責所在,為了大梁的利益,他必須如此。
鄒冰巖聽了這話卻出人意料道:
“這些都無關緊要,嚴大人,你幫我把消息帶出去,我朝重臣中有內鬼!”
“啊?”
嚴默不禁感嘆鄒冰玉和鄒冰巖不愧是親兄妹,一個“他生死與我無關”,一個“這些都無關緊要”,這么不把彼此當回事嗎?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鄒冰巖所言的嚴重性,遂問道:
“鄒大人所言何意?”
鄒冰巖輕聲道:
“在韓將軍上一次出征前,何君姝曾無意中告訴我,她父親何休戈非要連夜修改行軍戰略,說是得到了大梁將領韓進忠的行軍布陣圖,他要改變戰術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當時我正準備把消息傳遞給韓將軍,讓他不要再按原計劃作戰,以免被何休戈牽制,可消息還沒來得及送走,我就被何休戈抓了,何休戈說,是我的線人出賣了我。”
嚴默想了想,說:
“行軍布陣圖剛被泄露出去,你就被線人出賣,這兩件事發生的也太巧合了。”
鄒冰巖毫不猶豫地點頭,接著說:
“沒錯,對方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讓我即使知道了行軍布陣圖已泄露,也無法把消息送出去,如此,韓將軍才會必敗無疑,兩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這絕對是同一個人策劃的。”
鄒冰巖的聲音極輕,傳入嚴默耳中,卻如晴空霹靂,嚴默萬萬沒想到,他想要徹查的韓家一案,在鄒冰巖這里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嚴默連忙追問道:
“那個出賣你的線人,你可知道是誰?
鄒冰巖搖了搖頭,說:
“知道也沒用,他只是個傀儡,背后的操控者不過是想借他給自己打掩護罷了,事后我想了很久,京中知道我在大理臥底的人一共就那幾個,而且還要有拿到行軍布陣圖的機會,這個人……極有可能是……”
“你們倆有完沒完!再不出來我可要進去了!”
鄒冰巖說到最關鍵的地方時,何休戈在門外叫嚷起來,鄒冰巖跟嚴默匆匆對視一眼,在嚴默耳畔用極輕的氣息道:
“兵部尚書周鎮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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