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添，你真聰明。”
喬喬看完吳天作業本上復雜的漢字和數字，不由得贊嘆道。
他可真聰明，比我聰明多了。
“那是當然。”
添添害羞地笑了笑，嘴里卻沒謙虛。
喬喬看著添添，忍不住問道——
“添添，我們是好朋友對嗎？”
“對。”添添點頭，不知道喬喬想說什么？
喬芥卻沒有在說什么，她只是想問一下這個問題，然后聽到吳天的答案。
“那明天呢？明天我們還是好朋友嗎？”喬喬還是不放心。
“是呀。”
“那后天呢？”
“后天也是。”添添很耐心地回答喬喬的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喬喬點點頭。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最后一個問題。
“添添，那我們，什么情況下會不是好朋友？”
吳天還真的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他沒想出來合適的答案。
“你什么時候會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他選擇把皮球再踢回去。
喬喬深思，她也沒有想到合適的答案。
或許，她會一直和吳天是好朋友呢。
做好朋友的生活是枯燥且單調的。
上學——放學——寫作業——和喬喬玩，這就是吳天一天的生活。
喬喬呢？
玩泥巴——去學校門口等放學——等吳天寫作業——和吳天玩，這是喬喬一天的時間。
這樣的生活的確單調，但是幸好吳天每天寫的作業不一樣，他們每天玩的游戲也有差別，總歸是生活中的一點調味品。
而時間一天一天地度過，他們的生活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其中的一個變化是喬芥那時候最不能接受的——添添有了新朋友。
雖然他們是好朋友，但是他們也會吵架。
如果那時候喬喬再敏銳一點，她就會發現吳天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個和自己情況一樣甚至更糟糕的孩子。
但是她向來遲鈍。
又或者說，她習慣于扮演遲鈍的角色，這能給她的生活帶來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假裝把眼睛閉起來，就不會看見自己不想要看見的事情。
在吳天有了新的朋友之后，她一開始雖說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但還是為吳天感到高興。
也為自己感到高興。
最初的那段時間，她喜歡和吳天以及那幾個新的朋友一起玩，感覺自己臉上倍有面兒。
就像是在向那些不和自己玩的小孩宣告“爸爸媽媽不管的小孩也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一樣。
但是慢慢地，她覺得假裝自己玩得開心這件事越來越難。
她再也沒辦法無視自己內心的別扭了。
于是，她決定找個時間好好和添添聊一聊。
這天，喬喬又一次留在吳天家看他寫作業，外面正下著小雨，新朋友們沒來找添添一起玩，他們正好有時間有關朋友問題交流一下自己的意見。
可還沒等喬喬想好該怎么開始這個話題，添添就先自己開口了。
“喬喬，你最近怎么了？為什么一直不和我們玩？”
這句話問得真誠，但對喬芥殺傷力極大。
“我沒有不和你們玩。”
“可是我們玩游戲你都只在一旁站著，從來都不參與。”
“對，我不參與，是因為你的好朋友們都不想和我玩。”喬喬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添添也有些生氣了：“你要是開朗一點大家就會和你玩了呀。明明是你不理他們，他們跟你說話你一句話也不回答。要是我，我也不想和你玩的。”
“那你現在呢？你現在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是嗎？”
吳天不說話。
喬喬等呀等，等呀等，才等到吳天哭著來了句：“我想和你做朋友，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他們都特別好，你為什么不喜歡他們？”
喬喬沒哭，她本來也很難過，但是情緒在突然之間就不見了。
就像是心中的難過突然被抽離出來，她冷著眼看吳天哭，然后覺得自己確實是過分了。
“對不起，惹你哭是我的錯。你不要再哭了。不過，以后我就不會再來找你了。我會和我的朋友玩，你去找那些人玩就好了。”
她平靜地說完這些話，然后離開了。
這是她和吳天的第一次大爭吵。
過去他們也有許多爭吵，有時候是為了到底先玩哪一個游戲爭吵，有時候是為了吃橘子還是桃子爭吵，還有些時候，就是因為無聊。但是，這是他們第一次爆發大的爭吵。
小孩子吵架沒有什么豐富詞藻，但是對于他們的理解能力來說，這些話，已經一句比一句傷人了。
這樣的爭吵……
這么的嚴重，這么的……傷感情。
喬芥不再去接添添放學，也不再跑去吳家。
她依舊會每天搬著凳子坐在樹下，看那群小孩打鬧。
也依舊會聽到學校的下課鈴聲響起。
那群小孩會在她面前轉圈，蹦蹦跳跳。
有時候還會跑過來和喬喬說話。
他們說的是：“喬喬，你的好朋友不和你一起玩了嗎？”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和你玩會倒霉啦？”
然后孩子群中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不遠處的大人也在聊天——
“這群孩子又玩什么呢，這么開心。”
“誰知道，別是又在犄角旮旯逮了哪只小老鼠逗著玩就好。臟死了。”
“哈哈哈，你還記得啊。”
“不就上個月發生的事嘛，我家那孩子還讓我揍了一頓，可算老實了一陣子。”
大人的聊天會慢慢融進空氣中，小孩子的談話會一點點被風吹走。
天氣轉涼了，風吹到人身上變冷了。
還有的小孩故意跑過來找茬，扯著嗓子說喬喬的小男朋友把她給甩嘍。
至于更難聽的話，他們依舊當著喬喬的面講。
仿佛這就是他們的快樂。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還沒學到大人說壞話的精髓，體會不到背地里罵人然后被當事人撞見接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快樂。
喬芥也不生氣，她覺得可笑。
她就那樣像個小傻子，有的時候淺淺地笑，有的時候托著腮發呆。
一天的時間真的很漫長。
要是能快一點就好了。
喬喬和吳添吵架，是在天氣轉涼的時候。
后來，天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然后，學校放假了。
冬天早就來臨，但對于喬芥來說，冬天才剛剛開始。
她最喜歡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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