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天空之上，月明星稀。
皇宮之中，暗牢深處。
身著暗紅長袍的青年鎮定自若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
光線昏暗，映照出青年那張妖孽的面容——大抵是因為光線的問題，這會兒處在暗處，他那張面容除了愈發顯得妖異之外，還隱隱透出了幾分神秘。
這人，顯然就是秦夜了。
耳邊傳入極其細微的動靜，秦夜眉心微緊，旋即睜開雙眼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阿夜。”
很熟悉的音色，帶著些許刻意壓抑的低。
是小朋友。
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秦夜便猛地起了身。
果不其然。
昏黃的火光搖曳，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白袍少年正靜靜地站在牢房門前。
“你怎么來了？”
說不準自己到底是開心還是擔憂，秦夜抬步走到她面前:“他們會放你進來？你去找...姜稚了？”
“找了，但是...沒同他說。”
少年抿了抿唇，清澈的鳳眸里透出一點顯而易見的關心:“...我不放心你，所以...是...溜進來的。”
之前本來想同皇兄說的...
但是...她摸不準皇兄說的那些話到底意味著什么...所以最后還是沒有提出來。
至于溜進來...
“他們...換防時，我便趁著機會進來了。”看見對面秦夜頗有些驚訝的目光，鐘眠的臉頰不由得微微一紅，這才開口解釋:
“我...那個...只是因為不放心你...所以才...”
身為北陵太子，小朋友什么時候做過這種事情？如今第一次做...還是因為他啊...
小朋友還真是...
眸中笑意漸深，秦夜勾起唇角點點頭:“那...哥哥就在這里謝謝小朋友的關心啦？”
...太可愛了。
他嗓音里的調侃太過于明顯。
鐘眠抿了抿唇，只感覺耳根似乎都開始發燙了起來:“...你怎么...算了，你怎么樣了？他們...沒有對你怎么樣吧？”
這世上陽奉陰違的人那么多，即便是皇兄沒說...只怕那些人...
不過秦夜到底還是太子...
即便要做什么，他們應該也不會挑在這個節骨眼上吧？
還真是...
關心則亂。
鐘眠今天總算是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哥哥當然沒事。”唇角愈發上揚的弧度根本壓抑不住，秦夜挑了挑眉，輕笑著開口:“不過...就算是有事，看到小朋友現在這么關心哥哥...那也會沒事了。”
他似乎總愛說些這樣的話。
鐘眠不免有點無奈，旋即又兇巴巴地強調:“我和你說正經的呢，到底有沒有事？”
很少發火的人，顯然是不會做兇狠的表情的。
所以，鐘眠那頗兇的表情，落到秦夜的眼里，不僅兇狠毫無，而且...他還就只看見了可愛。
“真的沒事，你別多想。”
伸出手去牽面前人的手，秦夜彎著唇角開口:“至少現在，的確是沒事的。”
小朋友愿意來牢里看他...他就算是有事，也沒有事了。
他說的話是很認真的。
但偏偏...小朋友就是不喜歡，不想，也不聽。
“沒事就好。”
見他再一次點頭，鐘眠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那...”
她剛想說些什么。
少年慵懶的嗓音卻是突然不知從何處響起:“出來。”
是...皇兄？
鐘眠:“...”
秦夜:“...”
被抓包了。
莫名就...有那么一點點的尷尬怎么回事？
腦海中剛蹦出這么一個想法，少年的聲音卻是再度響起:“還有...牢中的殿下，也一起出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少年已經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也出去？
看了眼面前的牢門，秦夜和鐘眠都看向了姜稚。
“臣從未說過，要限制殿下的自由。”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姜稚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不限制他的自由？
聽到這話，幾乎是下意識地，秦夜抬手將牢門上的鎖解了下來。
竟然沒鎖門。
秦夜:“...”
他服氣了。
壓根就沒想到，姜稚居然還會有這種操作。
“殿下對臣的這個行為，有什么，不滿么？”瞥見秦夜眸底的無語，姜稚輕笑著開口。
“孤沒有什么不滿。”
很快便斂了面上眼底的一切波瀾，秦夜挑了挑眉，平靜道:“不僅沒有不滿，相反，孤很感謝都督的這種行為。”
“臣并不需要殿下的感謝...畢竟，臣的作為，想來呢，對于殿下來說...定然是...不太好的吧？”面上笑意燦爛，姜稚輕笑著開口:“殿下想要偷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殿下若是一直和北陵殿下待在一起...這南嶼的政務...臣怕是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了吧？”
嗓音含笑，似乎是在調侃。
南嶼政務那么多，實際上也落不到多少到姜稚的手中——畢竟他不愿意，而南嶼帝，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政務，南嶼帝自己可以處理。
那他說這話的意思...
不會吧？
秦夜試探性地開口:“父皇他...將政事交給都督了？”
怎么可能？
像處理政務這種累死累活的事情，父皇應該會問姜稚的意愿吧？而姜稚肯定會拒絕...
姜稚都拒絕了...按父皇對姜稚的那個態度...
也不可能先斬后奏吧？
他有點不確定地想。
“果真是父子連心，一猜便猜中了。”姜稚保持微笑。
但那笑怎么看...
秦夜都感覺，帶著一股子很強烈的殺氣。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
父皇一向看中姜稚，請求這位都督替自己承擔政務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
明明姜稚已經拒絕了，父皇為什么還要將政事交于他？
不光是秦夜沒想到。
就連姜稚自己，其實也沒有想到。
他那時明明都已經拒絕了南嶼帝，而南嶼帝在他拒絕之后，也沒有了其他的表示...他還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結果到了晚上...
南嶼帝居然叫了一大堆的大臣到御書房議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他這個都督...然后，當著那些大臣們的面...
南嶼帝又把政務推給了姜稚。
姜稚當時就:“...？？”
...挺突然的。
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姜稚是從來都不會不給南嶼帝這個一國之君的面子的，所以他只能保持著微笑答應了。
鬼知道這家伙搞什么鬼！
本來他是很想找那個老男人算賬的，但是沒想到...南嶼帝跑的，實在是太快了。
他找不了老子...
難不成他還不能找那個老子的兒子算賬了是吧？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對吧？
姜稚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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