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jiān)s草叢生,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這般荒涼景象,妖也住不下去吧?唐寧若有所思地望向迦嵐,輕聲道:“是不是找錯(cuò)地方了?”
迦嵐不置可否,抬腳朝前走去,一直走到破敗的矮墻旁,伸出手,貼在墻壁上。他身后忽然躥出一抹藍(lán)色的火焰,越升越高,如明月一般懸在夜空上。
唐寧往邊上挪了兩步。
周遭黑暗潮水般后退,視野變得清晰起來。
長(zhǎng)草在隨風(fēng)搖曳。
有零星的雨絲飄落在她的頭發(fā)上。
迦嵐忽然深深嘆了一口氣。
唐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想起方才迦嵐說過的話,一時(shí)竟有些傷感。若久別變作了死別,那么……
她輕輕叫了一聲迦嵐。
迦嵐轉(zhuǎn)過身來,眼神似乎有些迷茫。
唐寧斟酌著道:“畢竟過了這么久,你那位朋友興許早便下山了。”
迦嵐搖了搖頭,語氣失落:“不會(huì)的。那家伙除了給人治病什么也不會(huì),又天生的膽小怕生,手無縛雞之力,下了山哪有活路。”
唐寧噎住,頓了頓道:“他不是妖嗎?”
再怎么不濟(jì),也不至于怕山下的人吧?
可迦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見過金花鼠嗎?”他抬手比劃了下,“就這么大,怕冷又怕熱,動(dòng)不動(dòng)就愛躲起來。”
“讓他下山,不如讓他去……”
“去死……”
聲音一輕,迦嵐白了臉。
草叢間不知何時(shí)浮出了一片微光,如流螢夜照,美不能言。
唐寧有一瞬失神。
天翻地覆,斗轉(zhuǎn)星移,似乎只是一息之間的事。她怔怔地仰頭看著天空,上頭流云萬里,烈日如灼。
但陽光照耀在她臉上,卻并沒有熱度。
她抬手摸了摸臉頰。
冷冰冰的,仿佛還沾著夜雨的水汽。
有鳥雀撲棱著翅膀飛過頭頂。
唐寧猛地回過神來,急急去看迦嵐。可周圍空空的,又只剩下她一個(gè)人。難道又是縮地之術(shù)嗎?可天日都變了。
用力拍了下臉,唐寧愈加清醒了兩分。
她叫了兩聲迦嵐的名字,見無人回應(yīng),索性一撩裙子,向樹上爬去。登高方能望遠(yuǎn),上去看看再說。好在這樹生得疙疙瘩瘩,不算難爬。
她三兩下爬上去,謹(jǐn)慎地踩在樹杈上,站直了朝遠(yuǎn)處看。
高高低低全是樹。
她看見了栗子。
已經(jīng)結(jié)果,生得密密麻麻的栗子樹,遍布在她眼前。生得扎手的栗子已經(jīng)裂開了嘴,露出里頭紅棕色的果實(shí)。
唐寧頭皮一麻。
果子已經(jīng)開始成熟了。
八月。
秋日。
栗子。
時(shí)間不對(duì)!季節(jié)不對(duì)!
她緊緊抓著樹干,上頭粗糙的紋路在她掌心印下深痕,卻和頭上的陽光一樣沒有真實(shí)感。唐寧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瘋了一樣用力。
這時(shí),眼角余光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抹青色。
很淡的雨過天青,在一片深綠里,像煙霧般縹緲。
那不是迦嵐。
唐寧跳下了樹。
衣袂飛揚(yáng),發(fā)絲遮蔽了視線。
她扶著樹,僵住了身體。有人——或者是動(dòng)物,正在盯著她看。不知道在哪個(gè)方向,哪個(gè)角落,但她感覺到了。
有道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不過,這視線給人的感覺,不帶殺氣,倒是怯生生的。
直覺告訴唐寧,對(duì)方?jīng)]有危險(xiǎn)。
但她還是悄悄的,避到了大樹的另一邊。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消失了一下,很快又回來了。這一次,她知道了對(duì)方藏身的位置。
唐寧直直看回去。
草叢簌簌一響,露出了半顆腦袋。
白白凈凈,秀秀氣氣的半張臉。
是個(gè)年輕男人。
唐寧瞪大了眼睛。
嚯!
不是動(dòng)物!
但人……也不像是人!
哪有人是半透明的!
藏在草叢里的那個(gè)家伙,是妖怪嗎?
唐寧往后退了半步,一邊將腿邊扎起的裙擺扎得更緊實(shí)了些。草叢里的年輕男人,探了探頭,似乎想要站出來,又不太敢。
“你……你是誰?”
他聲音也輕輕的,怯怯的。
唐寧咬了咬牙。
這家伙。
她看起來明明比他要人畜無害的多了!
唐寧警惕著看著他,低聲反問:“你又是誰?”
他聽見她的聲音,像是嚇了一跳,身子一縮,輕聲道:“你、你先說……”
唐寧皺了下眉:“看你的樣子古里古怪,別是有什么知道了我的名字便能控制我的法子。”
“……”草叢散開,他鉆出了半個(gè)身體,“我、我看你的樣子,好像生得不太聰明,沒想到你還挺小心的。”
唐寧:“……”
“不過,我也沒有那種本事。”他蹲在地上,撲閃著眼睛,遠(yuǎn)遠(yuǎn)看著唐寧,“我只是個(gè)大夫。”
大夫?
唐寧一怔,旋即盯著他叫了聲:“栗先生?”
“嗯?”他一下往后退了好幾步,“你到底是誰?”
他抓住身前兩根草,拿草葉子擋臉,一邊道:“我說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又一副惡棍模樣,果然是……”
“果然是什么?”唐寧長(zhǎng)長(zhǎng)吐出一口氣。
他口氣還是怯怯的:“果然是覬覦我的美貌,想要來抓我的吧?”
唐寧靠在樹干上,和他大眼望小眼。
覬覦你個(gè)頭啊!
死狐貍。
狗屁膽小怕生,手無縛雞之力不敢下山。
這家伙分明是一張嘴就會(huì)被人打死,才躲在深山老林里說什么避世而居裝高人的吧?
她無奈嘆口氣,問道:“你記得迦嵐嗎?”
“迦嵐?”他輕聲默念了一遍,“迦嵐是誰?”
唐寧皺眉,低低道:“是只狐貍。”
他聞言歪了歪頭,放下手里抓著的草,站起身來:“狐貍?我說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呢。”
他站起來,唐寧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長(zhǎng)著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身上穿的,是件廣袖青衫。
又是雨過天青色。
唐寧愣了一下。
他連人帶衣服都是虛的,半透不透,怎么看都不尋常。
唐寧向前走了一步。
他摸了摸頭,似乎在回憶,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是狐貍……狐貍怎么會(huì)來找我?他不是早就已經(jīng)死了嗎?”
秋風(fēng)吹來。
突然變成一把刀。
割裂了唐寧的呼吸。
唐寧看著栗先生。
栗先生忽然尖叫了聲:“狐貍詐尸了!”他急急后退,又退回了草叢里,蹲下去,變成了一個(gè)奇怪的家伙。
唐寧轉(zhuǎn)過身,看見迦嵐站在那。
平靜的臉。
眼神卻是那樣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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