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安怒意沖冠,想要說什么,卻舌根發麻,完全說不出來。
她看到盧皇夫對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無極宮弟子謙卑恭順:“有勞圣使了,圣使盡可將此人帶走。”
又看到盧家的家主幾人從外面走來,身上有著斑斑跡。
這些血,都是她的親衛的。
她心頭一激,吐出一口血。
盧家對這千渚江山肖想了多少年,她怎么就會認為只要她把皇夫之位給了盧家,盧家就會滿足?
先前盧家安分,不過是因為,時機未到罷了。
如今無極宮給了他們這個機會,他們立刻像一條恩將仇報的毒蛇一樣,咬了上來。
可恨,可恨!
但無論她想什么都沒有用了,一個人走到她身邊,在她背上一按,讓她徹底陷入深眠。
相比于其他三國,東海國反而是最為慘烈的。
皇宮中一片喊殺之聲,東海子云留下的護衛在東海子瑩的指揮下,護著他們退到宜妃宮中,緊守宮門。
東海皇帝已經尸橫皇位,貴妃帶著東海子安面色獰厲。
先前東海子安海上大敗,皇帝也更囑意東海子云接位,他們若不殺了皇帝,就徹底沒有一搏之力了。
因著幻雪島的局勢還不太穩健,東海子瑩便自愿留了下來,幫助皇兄處理這邊的事情,而也正是因為她的警醒和反應迅速,才沒有讓貴妃輕松得逞。此時她們雖然退入宜妃的宮中,但東海子瑩知道,他們撐不了多久了,貴妃手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幫手,個個精于刺殺殺人之技,遇到他們的人毫不手軟,此刻她身邊的不過寥寥百人,再這么下去,遲早
會被殺光。
但他們身邊的人英勇,貴妃一時之下,倒也攻不下來。
貴妃怒氣沖沖,正待喝罵,后方走上一個人來,毫不客氣開口:“你手下的人簡直就是廢物。”
貴妃何嘗是個能受氣的人?可看到來人,一腔火氣硬生生壓下去,強擠出笑意:“圣女再稍等,很快就可以打下來了。”
白靜書目光不屑,完美的面容冷若冰霜,涼涼道:“都住手!”
她聲音不大,但帶著無法言說的壓迫,不論是貴妃的人還是東海子瑩手下的人,都停住動作,很快變得安靜。
白靜書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東海子瑩,你出來,本宮饒你母妃一命。”
里面靜了一瞬。
“哪里來的瘋狗,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本公主憑什么聽你的!”
兵戈激起心中單據,何況東海子瑩的溫婉本來就是裝的。
圣女被罵瘋狗?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居然當眾人被人罵了。
一陣暗爽涌過,人就是這么奇怪,哪怕這個人是自己這方陣營的,可是看到一個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把他們當人看的人被別的人罵了,那感覺還是很爽的。
白靜書面色倏然變冷,賤婢!若不是師尊的大業需要你,本宮定將你碎尸萬段。
“本宮以無極宮之名發誓。”強壓下心頭恨意,白靜書冷意浸人:“只要你出來跟本宮走一趟,本宮就絕不動宜妃一根指頭,如若違誓,身墮地獄,不得往生。”
傳言念力到了最高級,可扭轉乾坤重復生死,不得往生,是無極宮人最為歹毒的誓言之一。
里面迅速地沉默了。
“子瑩,莫聽她的胡言亂語。”宜妃用力抓住東海子瑩:“無極宮之邪異,天下皆知,她這么想要你去,一定沒有安好心。”
“東海子瑩,本宮給你半柱香時間,你若不出來,本宮立刻命人火燒此宮,若你們一起死了,百年之后,本宮看你有何面目去見逍遙王!”
“子瑩,別受她的蠱惑。”宜妃忽地一笑:“我活了大半輩子,早已活夠了。”
就算是死,也該她去死。
東海子瑩也是一笑,反手覆上宜妃的手:“我聽母妃的。”
她許久不曾這么叫過宜妃了,此時居然又叫了她一句母妃,宜妃喜從中來,但一個笑容還未展開,頸上忽然一痛,眼前就開始昏黑。
宜妃努力張大眼睛:“子瑩……”
“母妃,我想聽您的,可是師兄把你交給我了。”
東海子瑩將宜妃扶住,命人把她扶到里間的床上去,整了整衣衫走出去。
“白靜書,你方才說的話可算數?”
“本宮已經發誓了。”
“你騙小孩子玩呢?”東海子瑩伸手往她身后一指:“你倒是不動我母妃,可是他們呢?”
貴妃,東海子瑩,還有那么多的侍衛宮人,隨便一個人來殺了宜妃,都不和白靜書相干,白靜書那誓發了等于沒發。
“你想如何?”白靜書冷沉著聲音和東海子瑩討價還價。
“本公主要你承諾保證我母妃的安全,只要我母妃有一絲不適,就讓你來世變豬變狗,還是老母豬賴皮狗!”
白靜書最是高傲,東海子瑩偏拿這些最不討喜的東西讓她發誓。
貴妃幾人都不由自主地離白靜書遠些,她身上的氣場幾乎能凍傷人。
“好。”白靜書咬著牙道:“本宮承諾,只要你跟本宮走一趟,本宮必保宜妃安全,若宜妃有一絲損傷,就叫本宮……”
那些字實在太低俗,有辱白靜書一貫高貴的形象,她婊忍了又忍才說出來:“就讓本宮來世變豬變狗,還是老母豬賴皮狗。”
說完,白靜書也用完了所有的耐性,冷道:“你可以出來了吧?”
“好!”東海子瑩倒也干脆,主要是她知道,若是她不出來,白靜書一定不會再對她們客氣。
好在,在宮變發生的第一時間,她已經派人把消息告訴皇兄了。
希望,皇兄和云輕他們,能商量出應對之法。
所有這些事情,說來話長,其實都不過發生在極近的三兩天之間,幾乎只是眨個眼的時間,云蒙大陸之上最強的幾個國家,都紛紛變了天。
原本的最高掌權者被推翻,以無極宮為首的勢力入主朝堂,坐擁數國支持的當世幾大公子,也突然成為海外孤軍。
無極宮向來對云蒙大陸的歷史有著極大的影響,但這一次的影響,還是在歷史之中稱最,后世的史學家研究到此處,將這場動亂命名為:四海之亂。
同國。
夜色靜謚中,又有一匹馬蹄聲踏碎了月色。
一騎人馬從林中而來,滾鞍下馬急聲發問:“燕傾少爺可在?”
是千渚燕家的人?
因為燕傾已是燕家唯一的血脈,燕家老爺子一直都小心討好著燕傾,這一路上偶爾路經某處,也時常有燕家的人前來獻殷勤。
燕傾不愿他們多來打擾,就給了他們一套緊急時刻的聯系方法,只有性命攸關的時候才可以使用。
“請云王女轉達燕傾公子,家中有難……”
聲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出現在他面前,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字條。
云輕四下望了一眼,這真是極詭異的一幕,異國之地,秘密行進,荒涼的山林中,俊美無雙的公子們,都低頭看著手中的字條,個個露出凝重之色。
好像有一只手從天下罩下來,把他們的一切都罩在掌中。
片刻,幾人相繼抬頭,面上的顏色都不是很好看。
“發生什么事了?”云輕問。
幾人看向云輕……
當真是,一言難盡。
用了一點功夫,才把各自國中的情況說清楚。
都是壞消息,但也能分出輕重。
好一些的是宗靖,他的舅舅在他們離開北境不久之后就被找到了,雖然受了傷,但好在無傷性命,之后就一直在草原與無極宮新扶持的弟子白蕉周旋。
云輕離開北境前,曾用藥讓北境王變得糊涂,不過沒想到卻方便了無極宮,白靜書為白蕉抱養了一個孩子,此時子以母貴,整個北境幾乎都在無極宮的控制之下。
這次的信就是宗靖的舅舅送來的,據他信中所說,白蕉近日來接連征了許多民夫,又運了許多的石料木材之物,似乎是要大興土木,但因為戒備森嚴,具體建了什么卻看不出來。
宗靖的舅舅提醒他要小心,還勸他若是事情辦完了,最好能回宗靖一趟。
另外就是夜墨,大長公主水冰清居然放出了皇帝和藍夜晴,還控制了大臣的家眷,但夜墨在歸陽經營何等之深,這點事情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只是在其他事情上還有一點擔憂。
但西楚東海和千渚就沒有那么好了,洛塵的母妃,東海子瑩,還有千安居然都被無極宮的人帶走。
“無極宮要爭霸天下么?”云輕忽然開口。
好端端的,居然把幾國國政都收到了手中。
“無極宮爭不了天下。”夜墨淡淡道。
“為何?”
“人少。”
人口這種東西,說起來似乎很無用,但只要曾經執政一國,就知道這是第一個不能忽略的大問題。
就算打下千里江山,沒有人去耕種建設,沒有人去繁衍生息,又有什么用?
而無極宮偏偏在這一點上絲毫沒有辦法,因為就算無極宮極力保持神秘,依然不妨礙夜墨他們通過種種痕跡查到,無極宮的人數正在一代一代減少。尤其,是無極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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