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大林成群掃了全場一眼，目光落在了顧好抱著的骨灰壇子上，微微瞇了瞇眸子。
顧好吃不準這人的態度，只是覺得他瞇起來的眸子不帶善意，但也許是出于某一種原因，他表現的很是隱忍，也很克制。
不需要說話，一看這人的面向，就不帶平和。
他微微停頓了半晌之后，才開口道：“爸，既然于姨還是您的妻子，她想要入咱們祖墳，您也不必再堅持，反正人都沒有了，我想我媽也是可以接受的。”
這話說出來，顧好心里真是無比不舒服。
他媽可以接受？
他媽要不死，這林老頭也不必續弦，害的外婆這一生這樣辛苦，凄楚。
而且聽林成群的話，怎么好像外婆是一個入侵者，根本不是林老爺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林家老大說出來這些話，完全是一種施舍的態度。
顧好覺得好笑，她冷冷的笑了笑，目光轉向了林仲懷。
林仲懷眉頭緊蹙，眼底一抹鋒利：“大伯，你好像搞錯了。”
“哦？”林家老大挑了挑眉梢：“仲懷，我搞錯了什么？”
“我奶奶是爺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既然爺爺剛才說奶奶還沒有跟他正式離婚也自然還是他的妻子。”林仲懷一字一句道。
林成群皺眉，不悅的看他，道：“我有說不是嗎？”
“大伯，你聽我說。”林仲懷不疾不徐的開口，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我想當年爺爺娶我奶奶的時候沒有征求你已故母親的意見，現在入墳自然也不用征求你母親的意愿，你母親是爺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奶奶也不是什么小妾，續弦依然是正妻。”
林成群的臉色很是難堪，不悅的蹙眉，掃了一眼林仲懷：“續弦就是小的，仲懷，你不了解那個時代。”
“大伯。”林仲懷望著他，目光銳利：“我不了解你，卻了解歷史，那段歷史已經是一夫一妻制，我奶奶不是小妾。”
林成群有點尷尬，腮幫子上的青筋鼓動了下，看得出來他在咬牙，咬頜之后，臉上的青筋會格外清晰。
“仲懷。”林成群道：“現在爭論這個有意義嗎？你奶奶的骨灰回來了，我們都勸勸你爺爺，入了祖墳，一團和睦多好。”
“大伯，你要這么說，我就先謝謝你了。”林仲懷淡淡的道：“不過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施舍，更不需要你們的允許。”
“你到底什么態度？”林成群詫異的問：“難道你們不是要你奶奶入祖墳的媽？”
“對。”林仲懷道：“我奶奶并不稀罕入林家祖墳，她一生隨遇而安，在哪里都一樣。
只不過她有個遺愿，希望陪著她的兒子，生前因為種種原因不曾養我爸，死后想要跟兒子在一起。
這是她的夙愿。
所以我打算幫我奶奶實現這個愿望，把我爸從林家祖墳里遷出來，陪著我奶奶，另選墓地。”
“入了祖墳，那不是更好？你奶奶也可以陪著你爸爸啊？”林老大道：“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能夠這樣分的如此清楚。”
“我看還是分清楚點好。”林仲懷沉聲道：“無論是原則還是利益，都分得清清楚楚最好，畢竟未來，我也不想趟林家的渾水。”
“仲懷。”林老大開口道：“到底你還是林家的孩子，林家哪里有渾水，你說這話，大伯真是要批評你兩句了，當著你爺爺面，你這不是在故意挑撥離間嗎？”
林成群看起來臉色有點緊張，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林老爺子。
老爺子眉頭緊蹙，也是看向自己的大兒子，似乎在懷疑著什么，他眼睛一眨不眨，盡管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可老爺子的目光如蒼鷹一般犀利，叫人不敢直視。
林成群被父親的眼神看得不由得低下頭去，竟然不敢再去看父親。
林仲懷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這才淡淡的開口道：“大伯，我沒說自己不是林家的孩子。但我首先是我爸爸媽媽的孩子。
至于林家是不是渾水，大伯你自己心里清楚，還需要我去挑撥嗎？
反正爺爺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你又何必這么緊張？”
“仲懷。”林成群立刻抬高了聲音，言語間多了一抹不耐：“你這話說我的真是有點生氣了，你不如說清楚，什么是渾水？哪里渾了？”
林仲懷微微一笑，道：“大伯，你這么著急做什么？你知道我這個人做事情，素來都是有把握的才去做，我奶奶的骨灰，以及我今天定義的林家，自然都是因為我手里有把握，有證據，否則我是不會開口的。”
林成群嚇得臉色一白，臉上的血色退了個干干凈凈的，他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抬眼望著林仲懷。
“你，你！”
林仲懷冷削的唇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目光深沉，望著他：“大伯，怎么不說了？”
“仲懷。”林成群被堵得一愣一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領子，似乎在緩解這種壓抑：“我是你大伯，你爸都很敬重我，你爸都是我帶大的。”
“大伯，請你不必用道德bǎngjià我。”林仲懷道：“我并沒有說什么，你這樣說，我很詫異，你是心虛了？”
林家老大臉色更加難堪，“仲懷，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怎么能這樣？”
林仲懷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奶奶的骨灰上，他走了過去，從顧好手里接過來骨灰。
忽然，他話鋒一轉，沉聲道：“你們請回吧，我們的飯還沒有吃完，就被你們這樣打斷，實在不是待客之道。”
“我們不能走啊。”林成群急急地看向父親：“爸，這事還沒有解決呢？”
林老爺子目光掃向了林仲懷：“你要趕我走？”
林仲懷直視著林老爺子：“一切打擾我奶奶長眠安息者都應該離開。”
林老爺子審視著林仲懷，凌厲的目光里多了一抹凄楚：“你奶奶還是我的女人。”
“那又如何？”顧好冷聲道。
“一朝是我的女人，死了也是我的鬼，這骨灰理應我來處置。”林老爺子冷聲道：“你們都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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