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遼南事務(wù)交給代善后,多爾袞沒有著急立刻出兵海城牽制,而是召集洪承疇、索尼、范文程、寧完我等人密議。
主要是此時天下局勢匯聚西北,包括兩白旗的主力都有半數(shù)陳列在西北沿線,多鐸也在那邊坐鎮(zhèn),京師這邊的防御力量都有些單薄了,大清國此時也沒有太多可用之兵,不好妄動。
而且,這些年過去,他們著實吃多了徐長青的大虧,生怕這是徐長青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萬一他們?nèi)3,徐長青卻偷偷來圍京師,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即便這種東西可能性不是太高,但不論多爾袞還是洪承疇等人,誰都不敢怠慢!
前車之鑒太過慘烈了哇……
一夜密議。
眾人終于找到了一個最穩(wěn)妥的辦法!
由兩白旗、兩黃旗、兩藍旗各旗,抽調(diào)80個牛錄的精銳,兵分兩路!
一路為虛,由譚拜率領(lǐng),佯攻開封。
另一路則為實,由武英郡王阿濟格為主,饒余貝勒阿巴泰為輔,悄然潛入南直隸腹地。
若是之后遼南那邊傳來消息,徐長青還在遼南,譚拜這一路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與阿濟格和阿巴泰一起,直掠海城!
若是遼南消息為假,徐長青已經(jīng)返回,那,便精心圖謀開封。
總之,因勢而議,大清國要在這種紛雜中,選擇最合理、也最為穩(wěn)妥的方式,確保大清國的利益!
……
代善這邊得到消息后也沒有墨跡,一邊召集鑲紅旗的精銳往山海關(guān)趕,一邊迅速與杜度和羅洛渾等人聯(lián)系,確立此役的指揮權(quán)。
作為曾經(jīng)的‘四大貝勒’之首,代善不僅跟太子褚英掰過手腕子,壓的皇太極當年都不敢出頭,更是睡過多爾袞他們兄弟的生母阿巴亥,乃至還與莽古爾泰的母親不清不楚,導(dǎo)致最后莽古爾泰只能弒母。
他無疑是滿洲一族、乃至整個天下最有實力的男人!
但人生便是這樣,‘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色字頭上一把刀’!
代善當年數(shù)次距離大寶只有一步之遙,卻皆是因為女人的事情被拉下來。
又因愛子岳托早死,到最后皇太極撲街,多爾袞上位的時候,他都沒有太多斗志。
此時,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他也不想再爭什么,卻不曾想,早朝上,多爾袞還是對他不放心!
這也讓代善明白,他活著的時候勉強還好,可他一旦有失,他的兒孫們,還不定怎么樣呢!
縱然此時想動搖多爾袞的威嚴已經(jīng)很不現(xiàn)實,但代善心里也發(fā)了狠!
此役,沒有機會也就罷了,一旦有機會,他必定要好好把握住,至不濟,也要給兒孫們搏一把前程!
……
代善的消息傳到山海關(guān)前線的時候,杜度已經(jīng)收拾好他的主力,正準備出關(guān),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他此時雖是鑲紅旗的旗主,可他的底子,還是當年他老爹太子褚英留下來的鑲白旗的幾十個牛錄。
鑲紅旗的絕大多數(shù)力量,還是在代善這一脈的掌控中。
說起來,滿清內(nèi)部的傾軋,比之大明也不遜色多少。
真滿洲八旗此時看著是很強大,可其中的凌亂、派系,后世的女性宮斗戲都不一定能趕上。
比如此時多爾袞、多鐸、阿濟格兄弟的兩白旗精銳,當年,皆是老奴兩黃旗的精銳。
現(xiàn)在的兩黃旗,反而是皇太極的兩白旗……
代善已經(jīng)決定親自過來指揮此役,杜度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代善要做什么,下意識便放緩了腳步。
反正此役他就沒打算出力,走個過場而已,代善都過來了,他不好好應(yīng)對,難道還等著挨宰嗎?
反之羅洛渾兄弟得到祖父代善親臨的消息后,精神卻都是大振!
他們的老祖宗,終于記起他們了!
原本三兄弟磨磨唧唧的才剛到寧遠,一得到消息,速度陡然加劇,飛速直掠遼南。
兩天之后,他們的先鋒便是趕到了蓋州城下。
雖是一路狂奔,一天趕幾百里地,戰(zhàn)馬輪換著來都累的吐白沫了,可先鋒主將羅洛宏卻依然精神奕奕,看不出幾分疲憊。
然而!
龜縮一宿,當次日清早,他們真正逼臨蓋州城的時候,卻是完全懵了。
只見,原本干凈整潔的蓋州城,幾如要變成一片廢物,到處都是坍塌,渾厚的城墻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城內(nèi)還有許多地方的房梁、柱子,還沒有完全燃盡,在風勢的作用下,時而散發(fā)出若隱若現(xiàn)的紅紅火光。
卻是又哪還有半個人影兒?
“徐長青。!”
“爺我不把你碎尸萬段,誓不為人。。!啊————”
羅洛宏的好心情瞬間便是消散殆盡,英俊的臉孔滿是猙獰,仰天長嘯間,幾如厲鬼。
身邊奴才也被嚇飛了魂兒,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小心勸道:“爺,咱們在路上還看到不少模范軍的夜不收,他們,他們應(yīng)該還沒有走遠,咱們不若先去復(fù)州看看……”
“走!”
如果此時羅洛宏會法術(shù),他絕對要使下這天地間最怨毒的咒怨,必要將徐長青置于萬劫不復(fù)之地。
可惜。
他顯然不會,只能忍著滿腔怒火,急急奔向復(fù)州。
可好不容易趕了近一天路,到了復(fù)州城下,羅洛宏簡直要吐血。
復(fù)州居然比蓋州還慘!
模范軍居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讓沙河改道了,復(fù)州城此時已經(jīng)是一片澤國,一段還沒有坍塌的城墻上,像是掛臘肉一般,掛著上千具一看便知道是真滿洲的無頭尸身……
可此時,水勢蕩漾,暗流洶涌,他們甚至沒法過去幫這些族人收尸……
別說是周圍的漢軍旗奴才了,哪怕是早就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屠城的真滿洲都有些雙腿發(fā)寒,站都站不穩(wěn)了。
徐長青這,太狠了哇……
“主子爺,咱們,咱們該怎么辦……”
半晌,身邊親衛(wèi)奴才這才顫抖著般小心問羅洛宏。
羅洛宏此時連氣都生不出來了,現(xiàn)在去演清朝僵尸都根本不用化妝的,只是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去金州!”
次日下午,等一行人風塵仆仆的連夜趕到金州,羅洛宏終于忍不住了,發(fā)瘋一般咆哮,當眾便砍殺了幾個倒霉的漢人奴才,幾乎要把人剁成肉醬……
誰能想到……
短短幾天時間,遼南三衛(wèi),皆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而分散出去的游騎也不斷傳回來消息,周圍的數(shù)個村寨、莊子,皆數(shù)被模范軍屠戮,慘狀根本無法言述……
偌大的遼南腹心,幾乎完全變成了死地……
這也不能怪徐長青太過殘忍!
按照萬物守恒定律,世間萬物都是個此消彼長的過程!
此時遼南的漢人,幾乎全是‘娘娘惹’,已經(jīng)不能算是漢人,徐長青不把他們處理干凈,還留著他們過年,讓他們繼續(xù)為大清國提供能量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
古往今來,不外如是!
終于,第四天下午,他們趕到旅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旅順城還保留著,沒有被模范軍廢置,但幾個城門周邊,到處都是被丟棄的尸體和已經(jīng)干涸的鮮血,許多尸體已經(jīng)臭了,無數(shù)蒼蠅紛紛亂飛。
諸多真滿洲再也忍不住了,一個個大罵不止,把徐長青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鞭尸。
羅洛宏此時卻冷靜下來,陰翳如水。
就算他此時再憤怒,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恐怕,徐長青早已經(jīng)逃回海城。
這也就意味著,就算老祖宗代善過來,也無濟于事了……
這讓他心底里簡直無法言喻的絕望!
遼南廢了,他們鑲紅旗的根子也廢了,以后,他們還怎么混?
難道,要跑到城高墻厚的海城,跟徐長青硬碰硬嗎?
那得戰(zhàn)死多少勇士啊。
關(guān)鍵是……就算戰(zhàn)死幾萬勇士,就真的能拿下‘鐵疙瘩’一般的海城嗎?
這種死一般的絕望,直讓羅洛宏痛不欲生。
尤其是此時消息已經(jīng)瞞不住,杜度那邊必定已經(jīng)查探到了蓋州的狀況,這該如何是好?
然而!
正在當晚羅洛宏忍不住借酒澆愁的時候,有游騎終于傳回來好消息!
他們找到模范軍的痕跡了!
他們的游騎在金州北部的小黑山東面的一個洼地里,找到了一股幾百人的漢人青壯,看守的只有幾十號模范軍夜不收。
甚至都不能算是夜不收,而是一幫雜牌。
這幫人一看到他們的游騎過百,根本不敢戀戰(zhàn),人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游騎們仔細詢問一番才知道,模范軍居然連漢人都不放過,斬殺無數(shù),只留下了一部分清白的青壯,準備帶回去讓他們做苦力恕罪。
而諸多女人、孩子,早已經(jīng)提前轉(zhuǎn)移,不知所蹤。
“主子爺,大致就是這么個情況,模范軍主力應(yīng)該已經(jīng)退走了,離開了遼南。不過,奴才長了個心眼,多詢問了幾個奴隸,得到了一個不太確定的消息……”
一個親隨游騎說著,小心看了羅洛宏一眼,卻不敢再說下去。
羅洛宏猶如夜宵般瞥了他一眼,只冷厲的吐出一個字:“說!”
“喳!”
親隨魂兒都要被嚇飛了,忙急急道:“爺,奴才,奴才聽那些奴隸說,徐長青他們,他們好像要去鎮(zhèn)江,但這只是奴才的推測,奴才也不敢確定……”
“去鎮(zhèn)江?”
羅洛宏陡然一個機靈,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恐怖陰云,直接將他全身籠罩其間,他好像,摸到徐長青的戰(zhàn)略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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