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至傍晚,卻并沒有夕陽,天空皆被厚實的云層籠罩,灰蒙蒙的,讓整個天地都顯得很壓抑。
山下官道的兩處開闊地,都是燃起了很旺盛的篝火,煙霧升騰中又有不少喧囂。
這兩個小據(jù)點,差不多都有四五十人規(guī)模。
而且,看其裝備打扮,真滿洲并不多,兩邊加起來也就十幾個,皆是兩紅旗的人,包括漢人奴才和披甲人奴才也不多,更多的還是高麗的官軍,足有六七十人。
就在前幾天、還沒有收到羅洛宏趕來的消息時,這些真滿洲麾下雖也有一些高麗奴才供他們指使,但是并不多,非常的有限。
可此時這!
這他娘的絕對是李倧有了新命令下來,想要兩頭討巧,兩頭下注!
“長青,事情似乎有些不好辦了啊……他們把下山的兩條必經(jīng)之路都封死了,咱們恐怕只能繞路了……”
張寶珠輕盈的靠在徐長青身邊不遠的一顆小樹上,緊咬著紅唇蹙眉道。
徐長青點了點頭,看了她一眼。
張寶珠原本嬌嫩的紅唇已經(jīng)略有發(fā)青,白皙的俏臉也沒有了太多血色,明顯是凍的不輕。
這也是這種突襲行動最大的艱難之一,為了隱蔽,不好生火。
可這種天氣,不生火模范軍那些棒小伙都撐不住,別提張寶珠這個嬌滴滴的女人了。
哪怕從很久之前,徐長青就精心籌謀著讓張寶珠多打磨身體,保持運動習慣,吃的也是極為精良,可陡然碰到這種突發(fā)狀態(tài),她還是有些遭不住。
徐長青想了想,突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一把把她拉進了自己懷里,旋即又脫下了手套,用自己熱乎的雙手,直接從背后捂住了她的俏臉。
“唔……”
張寶珠剛要反抗,卻也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想掐徐長青一把表達下她的憤怒,卻是發(fā)現(xiàn),她的手都在手套里,只能輕輕咬了下徐長青的手指表達她的立場。
但剛做完,她就后悔了,這到底是怎么了……
徐長青一時間也是如遭雷擊,好半天都沒回神。
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跟張寶珠有如此親密的動作。
片刻,止不住嘿嘿笑道:“寶珠,你想殺人啊,野豬都沒你這么大力氣。別著急,我好像想到辦法過去了。”
“噯?”
張寶珠正羞憤欲死呢,卻陡然被徐長青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忙道:“怎么過去?長青,你,你可別亂來啊。咱們現(xiàn)在人不多,不好貿(mào)然跟他們開戰(zhàn)的。”
徐長青一笑:“別慌,山人自有妙計!”
……
不多時,看著換上了一身華美鑲白旗戰(zhàn)裝的徐長青,張寶珠徹底無言:“長青,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千萬不要亂來啊。萬一出了紕漏,那……”
她簡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徐長青卻是毫不在意,笑道:“寶珠,放心吧。這些年,我也不是白混的,幾句奴語還是會說的。再說了,我也要跟他們打探些具體消息。你要是真擔心我,不如……來點實際的,親我一下如何?要不然,我到時候真的腿軟了,出了啥事兒,你也不好交代啊。”
“你……”
張寶珠哪想到徐長青這種時候,竟還有這等心思……
不過,她很快便在徐長青看似玩味的眼神中發(fā)現(xiàn)了一絲凝重。
徐長青此時很了解張寶珠,同理,張寶珠此時也早已經(jīng)很了解徐長青,知道,這個男人,就算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會有太大波
動。
可此時連他都這么凝重,事情儼然不簡單!
小手裝著用力掐了把徐長青腰間的同時,卻偷偷看向秦東旭、盧琦他們那二十幾個也快要換好衣服的親兵。
“這是……”
徐長青本以為這事兒準沒戲,哪曾想,張寶珠似乎不是那么堅決……
當即打蛇上棍道:“寶珠,沒事的。我知道是我唐突了,放心吧,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看徐長青起身就想走,張寶珠都快哭了,忙是一把拉住徐長青,低聲啐道:“你這么著急干什么啊。你這人,就會欺負人……”
說著,美眸止不住的有些泛紅。
徐長青卻是大喜,忙笑道:“寶珠,那,那你是說,能行?那我閉上眼睛。”
徐長青著實太了解張寶珠了。
看徐長青閉上了眼睛,張寶珠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俏臉止不住泛紅的時候卻又想作弊,小心的溫潤了下手指,就想用手指點一下騙徐長青。
徐長青卻恍如她肚子里的蛔蟲,道:“寶珠,咱們可不待騙人的啊。你應該也聽說過,若是出征之前碰到騙人這種事,會不太吉利的。”
“……”
張寶珠還能說些什么呢?
她總不能讓徐長青拿命去冒險。
只能是羞紅著俏臉,蜻蜓點水般親了徐長青的臉頰一下。
徐長青不由大喜,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狠狠在她已經(jīng)恢復了不少熱度的俏臉上親了一下:“寶珠,給你點個贊,今晚這事兒,必定成了,而且是要大殺四方!”
“你……”
張寶珠剛想打徐長青一下,徐長青卻已經(jīng)哈哈笑著跑到了親兵們那邊。
看著孩子般的徐長青到親兵們近前又迅速恢復了他海城候的威嚴,張寶珠不由失笑。
怎么搞的……自己好像回到了少女時代一樣呢……
……
不多時,徐長青已經(jīng)著秦東旭、盧琦等人下了山,竟自走向其中的一個據(jù)點。
秦東旭、盧琦等人都是好手,個個剽悍的兵痞模樣。
而最前面的徐長青更是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活脫脫的像是只大螃蟹。
不過徐長青等人此時雖是氣勢十足,卻有一個巨大的缺陷!
他們沒有馬。
但徐長青并不在意,仍是六親不認的往前據(jù)點那邊走去。
“站住!”
“你們是干什么的?”
值守的高麗奴才迅速發(fā)現(xiàn)了徐長青等人,大聲喝問。
“狗奴才,你眼瞎了啊?沒看到是咱們富察爺嗎?!”
秦東旭當即便是大罵,作勢就要上前抽這個高麗奴才。
“這……”
幾個高麗奴才登時被嚇住了。
真滿洲的威嚴可不是鬧著玩的,哪怕真滿洲此時看似是勢弱,可大部隊很快就要到高麗來,玩死他們,還不是玩死一只螞蟻一樣。
“富察爺?”
“你是哪家的富察爺?”
這時,正在喝酒吃肉的真滿洲也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對勁,幾人簇擁著一個鑲紅旗白甲走過來。
“呵,我當是誰這么大口氣呢,原來是鑲紅旗的狗奴才!還不趕緊給我家主子打開柵欄門!”
秦東旭絲毫不虛這鑲紅旗的白甲,繼續(xù)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這鑲紅旗的白甲此時也看清了情況,一時竟不敢回嘴。
鑲白旗雖不是八旗序列中名義上的上
三旗,但此時,幾乎跟明面上的上三旗也差不多了。
兩紅旗上次在寬甸地區(qū)差點被徐長青連根子都端了,早已經(jīng)示弱不堪。
此時整個高麗八旗兵的大主子又是鑲白旗旗主多鐸,難道他一個鑲紅旗的小小白甲,還敢跟徐長青冒充的這鑲白旗公子哥硬抗?
不要懷疑,八旗現(xiàn)在還是跟奴隸制差不多,等級之森嚴,可怕到無法想象。
即便這鑲紅旗白甲為大清國立過許多戰(zhàn)功,但真要沾惹上這種麻煩,分分鐘教他做人。
片刻,這鑲紅旗白甲這才緩過神來,忙恭敬的用奴語道:“這位爺,您,您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卻還是沒有打開柵欄門。
徐長青也不由暗暗點頭。
這些真滿洲的基本素養(yǎng),模范軍在有些時候都未必能比,這幾乎是一種野獸般的天性。
當即用奴語道:“狗奴才,還不給你爺開門。真想挨鞭子了?他娘的,接連在山里爬了這幾天,老子的骨頭都快要累斷了。”
一聽徐長青流利的奴語,這鑲紅旗白甲再不疑有他,忙是親自快步過來給徐長青開門。
山上,一直在用望遠鏡查看著這邊局勢的張寶珠,直目瞪口呆。
徐長青這廝,到底做了什么,竟能把這滿臉彪悍的站滿洲嚇成了這模樣?
什么?
有人問徐長青奴語是怎么學的?‘呀那啥’了解一下。
常年跟布木布泰、蘇茉兒、娜木鐘、包括后來的東莪和孔四貞混,徐長青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又豈能不會?
來到據(jù)點里面,這個叫華善的鑲紅旗紅甲趕忙給徐長青眾人拿來好酒好肉,詢問詳細。
徐長青一邊大吃大嚼,一邊啐道:“他娘的還不是為了立功嗎!爺我前些天收到消息,說是那什么樸仙姑的人在這邊有馬腳,便馬不停蹄趕了過來。誰曾想那幫狗尼堪居然一見到爺?shù)娜司屯仙缴香@,爺我他娘的沒多想就跟了進去。誰知道,竟然迷路了!爺我他娘的已經(jīng)在山里呆了七八天了。華善,你個狗奴才啥時候來這邊的?”
徐長青為上位者早已久矣,見過的公子哥早已不計其數(shù),這種公子哥習性自然是隨手便來。
華善此時哪還敢懷疑徐長青半分?只恨不得跪舔徐長青,希望能伺候好徐長青,結(jié)個善緣,以后徐長青高興了,說不定還能提攜他一把。
華善忙陪著笑剛要跟徐長青解釋,另一邊那個值守的鑲紅旗白甲也趕了過來,當即又是要對徐長青一通跪舔。
徐長青沒好氣的抽了他一鞭子,“滾邊兒去,沒看爺我正煩著嗎?你們兩個狗奴才都來說說,現(xiàn)在是什么行情了?爺我怎么著才能立大功?”
華善和另一個白甲趕忙竹筒倒豆子般敘說起來。
不出徐長青所料!
在滿清主力將大兵壓境的時候,李淏動搖了,指使金自點派出了兩萬余高麗軍兵,協(xié)助大清國剿滅叛亂。
不過此時高麗的兵馬還在調(diào)集之中,估計趕過來還得十天半月,他們這部鑲紅旗的人手,是沾了運氣的光,正好有一隊高麗軍兵過來給他們押送物資,便是直接被他們扣下來。
現(xiàn)在,多鐸的據(jù)點攻略已經(jīng)全面下發(fā)傳達,要求在五日之內(nèi),把這忠清道周邊完全切割開來。
可惜華善兩人身份低微,大主子們的具體布局他們也不了解。
但為了討好徐長青,隔壁那個叫西泰的白甲,卻是對徐長青透露出來一個頗有價值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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