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們作詩告了一個段落,時辰卻還早,別看有一百多首詩,其實(shí)很快。
真正登臺的也就十幾個人,其他的詩作都是通過信箋傳遞,都是直接被佳人們廢掉的,連公諸于眾的機(jī)會都沒有。
現(xiàn)在趁著這個空隙,張承西連忙站起身來給貴賓們敬酒。聶永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喝酒了,他今天來張家目的可不是為張承西的面子而來,更不是為張浩然而來,他是為陸錚而來。
陸錚今天為他掙了面子,他新河治下有這么一個了不得的才子,他無論如何得親自見一見才能放心。
可是現(xiàn)在宴席進(jìn)行了這么長時間,陸錚蹤影俱無,他仔細(xì)觀察張承西、張浩然等人,他們神情自若,竟然沒有絲毫不妥之處,他心中更是納悶。
他雖然對陸錚的情況了解,但是并不知道張家內(nèi)部的情況,他想向張承西問一問,卻又有些猶豫,今天來參加張家宴會的人不少。
陳圭、秦越還有那么多止水才子,他們的目標(biāo)只怕也是為了陸錚而來,到現(xiàn)在他們沒有看到陸錚的蹤影,心中只怕也在納悶?zāi)兀?br />
聶永心中糾結(jié),此時游廊上,琦蘭的坐席那邊,她的貼身丫頭小蝶心中也糾結(jié)得很呢!
“小姐,你就別使性子了好不好?陳圭公子已經(jīng)遞了幾次信箋過來,您就算對他真的不滿,也犯不著讓他在這種眾目睽睽下丟人,是不是?”小丫頭眨巴著眼,盯著琦蘭那如銀盆似的臉。
琦蘭“嗤”冷笑道:“你這個小蹄子,自己思春了,便去隨你那陳公子去,別拉我跟你一起!”
“哎呀呀,小姐,你這是怎么說話的?我可不隨陳公子,是你……”
“你看?自己不愿意的事情為什么逼著我做?我看你這丫頭,現(xiàn)在心思早就不在我這個小姐身上了,是不是現(xiàn)在腦子里一門心思的想著你那姓陸的少年公子了?連陳圭這樣的大才子也入不了你的眼嘍!”琦蘭反擊非常的犀利,小蝶被她說得滿臉通紅,道:
“我不理你了!盡說一些奚落人的話。”
琦蘭道:“是么?那我今天就跟你說了,我也喜歡上那姓陸的小公子了!陳圭我不喜歡了,行不行?”
“啊……”小蝶驚呼一聲,瞪大眼睛盯著琦蘭,怔怔說不出話來。
“小姐,你……”
“怎么了?只準(zhǔn)你喜歡,便不準(zhǔn)我喜歡么?告訴你吧,那小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別看他年紀(jì)小,可是心眼壞得很,連陳長文那種商場上的老油條也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真要對付這樣的男人,就憑你這小丫頭,生黃瓜似的,也能成么?回頭還不是要靠小姐我?guī)兔Γ俊?br />
小蝶臉更紅,她湊到琦蘭身后道:“小姐真是不知羞,這是什么場合?這些話怎么能信口亂說?”
琦蘭咯咯大笑,拍手道:“瞧,我說中了吧,小丫頭思春了呢!”
小蝶哪里是琦蘭的對手?兩人幾番交鋒便敗下陣來,她抓住琦蘭的手道:“好姐姐,您別說了,我甘拜下風(fēng)好不好?今天這個局面你給陳圭公子一個面子好不好?”
琦蘭輕輕哼一聲,道:“你懂什么?今天張家給了我銀子,我放著銀子不掙么?陳圭反正我也不喜歡了,我和你一樣迷上了姓陸的小公子了,他的面子能值幾個銀子哦!”
小蝶說服不了琦蘭,情緒有些無奈,主仆二人調(diào)笑的當(dāng)口,后面的簾幕掀開,里面露出一個俏生生的腦袋,卻是張家老太太身邊的貼己丫頭襲香。
襲香遞給琦蘭一個小小的錦囊道:“琦蘭姑娘,這是老太太的一點(diǎn)心意,還望您能笑納!”
襲香說完腦袋很快縮了回去,琦蘭含笑將錦囊解開,里面規(guī)規(guī)整整的放著一張銀票,足足有千兩之多。
另外還附有一張便箋,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杯酒千金,大家莫拒!”
小蝶在琦蘭身后,看得嘴巴都張大了,琦蘭微微皺眉,道:“怎么了?傻呼呼的魔怔了么?”
小蝶喃喃的道:“張家果然是揚(yáng)州第一富啊,好大的手筆,小姐缺席幾次止水文會,贖身的銀子都有了呢!”
游廊這邊,琦蘭和小蝶糾結(jié),側(cè)廳里面都是女眷,廳門都用簾子遮住了,一眾姑娘們聚在一起正捶胸頓足呢!
張寶儀道:“宴席便是宴席,為什么偏偏要請那些個女人過來,真是攪大家的興致!”
“姐姐說得對,那些風(fēng)塵女子最是不要臉,整天拋頭露面,搔首弄姿,也不知有什么好的,偏偏有那么多人捧她們。”張惜君在一旁附和道。
柳紈一笑道:“寶儀,惜君,我家的寶貝姑娘哦,你們就別不快了!我大康朝才子佳人向來被視為風(fēng)雅之事,張家今天能請來這么多花魁,你們應(yīng)該高興呢!”
張寶儀站起身來,道:“可是我這心中就是糾結(jié)啊!真的不舒服呢!影兒,影兒去哪里了?”
張惜君道:“我這心里也不舒服!我也想影兒姐了!”
“來了,來了!別嚷嚷了!我?guī)湍銈儼延皟航o請來了!”
花寒筠的聲音響起,眾人往后瞧過去,花寒筠和影兒一起,果然齊齊進(jìn)到客廳中來。花寒筠滿臉含笑,撫掌道:“我就想著姑娘們心中不快!我告訴你們,那些風(fēng)塵女子也最是不要臉不要皮,男人就是這般德行,禁不住女人哄,我堅(jiān)決支持寶儀和惜君。”
她說話間,用手推了推影兒道:“影兒,你就別糾結(jié)了,還惦著陸錚那小子么?實(shí)話跟你講,今天他能躲過這一場宴會便已經(jīng)是他的福分了,要不然嘿嘿,他倘若被浩哥兒揪住了,還不知要出多少丑呢!”
張寶儀道:“就是,就是,影兒!你快快過來坐在我身邊,有你陪著我們,我們心情都覺著舒坦很多。”
影兒被張寶儀牽著手,她的情緒不怎么高,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
張惜君道:“影兒姐,我是最懂你的。你是不是擔(dān)心待會兒浩哥會出幺蛾子,回頭放不過陸錚那小子?
您就放心吧,浩哥現(xiàn)在的心思可不在陸錚身上呢,今日外面那幾個狐媚子女人把他們的魂兒都勾走了。”
影兒抿了抿嘴唇,瞥了張惜君一眼,她本來不想來,可是花寒筠非得拉她過來。她這個張家的二奶奶今天在陸錚面前吃了閉門羹,心情十分的糟糕,又無可奈何之下,便拐跑了影兒,總想著能惡心陸錚一下,或者即便算是使一下小性子也行呢!
影兒來了,側(cè)廳的氣氛活躍了一些,這時候,又聽到外面一陣起哄。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兒了?”
“又是陳圭作詩呢,這是第四首詩了!”
眾女通過流蘇中的縫隙偷偷往外看,陳圭站起身來,端著酒杯出了正廳,面對游廊高高舉杯,瞧他的模樣,一臉的深情,搖頭晃腦的樣子像是在念詩。
一首詩念完,眾人都叫好,很多才子都站起身來,齊聲叫著“琦蘭,琦蘭!”
游廊上,琦蘭臉色平靜如水,一動不動,她的貼身丫頭小蝶站起身來探出腦袋道:
“小姐說了,她出題‘大江東去’似無人能懂其心,陳圭公子,對不起了!”
“呃……”
剛剛熱烈的氣氛又被潑了一瓢冷水,陳圭再一次失敗,臉已經(jīng)成了豬肝色了。
站在陳圭旁邊的張浩然見陳圭失敗了,他目光投向琦蘭的方向,在他眼中,琦蘭便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氣質(zhì)脫俗。
他正處少年,情犢初開,從第一眼見到琦蘭便驚為天人,他今天一直都被琦蘭和陳圭之間傳言的困擾呢。他本想著把這種感覺壓抑住,畢竟羅巧巧,丁姿皆都是佳人,今日宴會他能贏得一女芳心便足矣。
然而,琦蘭三番五次的拒絕陳圭,讓他內(nèi)心滋生出一種不可遏制的沖動,原來琦蘭根本就不喜歡陳圭呢,陳圭不過單相思而已。
他心中生出這個念頭,便愈發(fā)覺得琦蘭魅力無限,他內(nèi)心的沖動再也壓制不住了。
陳圭敗下陣來,他當(dāng)即道:
“琦蘭姑娘,我這里還有一首詩!請姑娘斧正!”
張浩然說完,便意氣風(fēng)發(fā)的登上了詩席,側(cè)廳張惜君道:“快,快,你們快看,浩哥要作詩了!”
側(cè)廳的姑娘們,奶奶們,丫頭們?nèi)计翚饽瘢瑥埡迫灰恢倍际谴蠹谊P(guān)注的核心焦點(diǎn)。今天張家擺下這么大的排場大宴賓客都是為了他呢。
一瞬間,側(cè)廳里面便彌漫起緊張的氣氛,張寶儀等幾個姑娘手心都出汗了。
影兒被張寶儀和張惜君夾在中間,感覺渾身不自在,她想站起身來,卻又想聽張浩然詩作的措辭。
她隱隱聽到“翩翩”、“素手”等詞句,她略略品鑒便覺得這首詩算不得上佳,琦蘭大家風(fēng)采大氣端莊,“翩翩”似乎并不貼合。
而琦蘭出的題為“大江東去”四個字,其意境豪邁,絕非囿于小女兒態(tài)的氣度,張浩然這般作詩只怕不妙。
她心中生出這個念頭,一側(cè)的張惜君忽然跳起來,尖聲道:“我的天啊,你們看,琦蘭大家站起身來,浩哥厲害!”
“唰,唰!”側(cè)廳所有人都起身了,而與此同時,外面如潮水一般的喧囂響起來,整個院子幾乎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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