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大雨夜,龍靈秀盤膝坐在客舍的明堂之中,大堂之中燈火明亮,一路的舟車勞頓,從南到北,對龍靈秀來說著實辛苦。
可是現(xiàn)在她整個人都處在興奮之中,她根本難以平定自己的心緒。這不是她自己的國度,可是在這座城市卻有她最關(guān)心的人和事。
她內(nèi)庫司的根基就在這里,她唯一的女兒就在這里,她最痛恨也是最緊要的敵人也在這里,還有……這里還有很多故事,十多年的那些故事,她沒有想過自己這一輩子還有機(jī)會回到這里,十多年過去了,這里的山水一如往昔,只是物是人非了。
“殿下,樸家的人過來了!”花公公壓低聲音道,龍靈秀在上京城扶持了兩大家族,第一家便是樸家,樸家在大康本來只是一個二等家族。
可是自從攀上了長公主,樸家在大康的勢力漸長,雖然比不上京城的極大頂級豪門,卻也是山東和遼東一帶一等的權(quán)閥了。
樸家在上京主事之人是樸五堯,他的年紀(jì)并不大,面容生得很文靜,他低著頭,邁著小碎步,快步的走進(jìn)來,極其恭敬的跪在地上,道:“草民樸五堯見過公主殿下!實在沒有想到,公主殿下竟然會親臨上京,草民沒有實現(xiàn)安排接待,著實大罪過了!”
龍靈秀輕輕的哼了一聲,道:“我讓你辦的事兒呢?怎么了?這些年你們在上京的日子過得太逍遙了?以為山高皇帝遠(yuǎn),我這個大康的公主根本管不了你們了?”
樸五堯連忙匍匐在地,十分惶恐的道:“公主殿下,草民絕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啊!只是……只是……仲父明肯定是來不了了!因為根據(jù)我們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經(jīng)對仲父明下了格殺令!就在今晚,東宮將格殺仲父明!此時的仲父明在上京已經(jīng)沒有立足之地了!就算還活著,他也必然累累如喪家之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來見公主您了啊……”
龍靈秀渾身劇震,臉色大變,豁然站起身來道:“什么?你說什么?再說一遍?”龍靈秀的俏臉簡直是花容失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豁然回頭看向花公公,道:“老東西,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陸錚這小兒使了什么手段,怎么就……就讓仲父明遭遇這等重挫?”
花公公微微皺眉,并沒有理會龍靈秀,而是忽然對外面大喊了一聲:“外面的兄弟,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進(jìn)來?何苦在夜雨中苦熬?”
花公公話一落音,外面忽然竄出一個人影,人影在雨中而來,速度極快,瞬間便到了廳堂之上,花公公斜跨一步,將長公主擋在了身后,再看來人,此人臉色蒼白,搖搖欲墜,額頭上青筋鼓起來,模樣十分的難看。
“仲父明?”樸五堯大驚失色,當(dāng)即道:“仲父明,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闖我的別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傳訊東宮,你馬上就死無葬生之地!”
“哈哈……”仲父明哈哈大笑,慘然道:“是嗎?你覺得生死的事情能威脅到我么?我是聽聞你想找我,所以我過來看看,沒想到我能有幸見到大康朝的公主殿下,嘖,嘖,好啊,看來公主殿下也是被那姓陸的小兒逼得無可奈何了,不惜親自來上京。
我和公主殿下正好強強聯(lián)合,同仇敵愾……”
龍靈秀瞇眼看著仲父明,慢慢的推開花公公,她柔聲道:“仲父先生,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上京極有根基么?為什么這么快就被陸錚給掀翻了?陸錚一個外來者,在上京人生地不熟,又是異域他鄉(xiāng),難不成他是天神下凡不成?”
仲父明“嘿”一聲,慢慢委頓到了地上,他大口的喘氣,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道:“陸錚是不是天神下凡,公主殿下應(yīng)該是最清楚的!此人說到功夫,那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是此人說到計謀,則是鬼神莫測!
你我都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在大康和北燕兩國之間,任何其他的個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你是公主,我是太子幕僚,我們都只是棋子!
大國利益,關(guān)乎到的是江山社稷,關(guān)乎到的是皇權(quán)更迭,就像現(xiàn)在的北燕,我引以為傲的所謂根基,我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的關(guān)系和人脈。還有公主殿下您自詡重要的上京的所有埋伏,所有布置,陸錚只需要撥弄兩國利益這根弦,便能將我們撕成碎片……
太子殺我,是他的本心么?肯定不是,他是不得不殺我,因為陛下已經(jīng)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陛下要想和陸錚結(jié)盟,我便成了唯一的障礙,所以,我逃不了被格殺的命運……
陸錚此人,殺人不見血,等我大禍臨頭,才終于將這些原委全部想明白,卻終究慢了一步,說起來我遭遇挫折,卻也是因為我技不如人!智不如人啊……
龍靈秀微微皺眉,她看向樸五堯道:“樸五,你說說我該怎么辦?”
樸五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哪里有主意?他只是一個商人,在普通老百姓面前可以呼風(fēng)喚雨,似乎無所不能,他掌握億萬財富,可是在權(quán)貴眼中,他們就是工具而已!
在這種場合,他能說什么話?他能有什么主意?當(dāng)即他道:“殿下,草民地位卑賤,著實不知道該如何辦,我只知道一切唯公主馬首是瞻!”
龍靈秀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道:“仲父明,你既然是陸錚的手下敗將,你來找我目的何在?是想讓我給你機(jī)會么?還是有什么驚人的建議?”
仲父明冷笑一聲道:“殿下,仲父明身份卑賤,沒想過和公主平起平坐,只是我現(xiàn)在知道的唯一機(jī)會便是用我一身絕學(xué),去換陸錚這條命!我死,陸錚亡!我和他這一對宿敵同歸于盡!
我相信公主殿下也能明白,唯有如此,您的目標(biāo)才能達(dá)到,唯有如此,這個世界才能徹底的清凈!否則,陸錚只要活著,你這個公主就會越來越倒霉,越來越衰落,甚至最后會徹底的失勢,您說是不是?”
龍靈秀道:“仲父先生,你有如此大的決心,自己去干就是了,為什么還偏偏要來投我?你應(yīng)該知道,我收留你面臨極大的風(fēng)險,倘若一旦走漏了風(fēng)聲……”
“公主殿下,我仲父明但凡還有立足之地,也絕對不會來求殿下庇護(hù)!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成了一條狗,一條喪了家的狗!我祈求殿下收留我,我用命來給殿下除一心腹大患!
殿下也可以選擇將我轟出去,或者將我直接斬殺而后去讓樸家邀功領(lǐng)賞,我仲父明已經(jīng)敗了,死又何妨?”
仲父明說完,哈哈大笑,笑得無比的凄然,到最后,他用頭捶地,道:“老天爺,賊老天,你既然生了我仲父明,為什么還要生一個陸錚?
我仲父家千百年來就號稱權(quán)謀天下第一,歷朝歷代,不知有多少君王因為我仲父家而成大事,立大業(yè),現(xiàn)在到了我的手上,我仲父明自詡才華絕倫,自詡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然而到了大康,被人追殺得無立足之地。
到了北燕現(xiàn)在連性命也幾乎保不住了!我不甘心啊!就算死,我也要豁出命去拼死姓陸的!”
仲父明狀若癲狂,龍靈秀輕輕抬手,道:“行了,留下吧!不管怎么樣,你當(dāng)初和秦王也算是相交一場,你放心,如果這一次你能除掉姓陸的,我會考慮將你帶回去,北燕丟掉了你,你可以成為二哥的人!
當(dāng)然,如果這姓陸的沒有死,你和我其實也是一樣的命運,我將徹底的失去所有,而你呢!你更慘……”
仲父明慢慢的將自己的情緒收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雙眼忽然變得銳利,道:“公主殿下,要殺陸錚,需要絕好的契機(jī)!而最好的契機(jī)我以為應(yīng)該在茜兒郡主身上!
茜兒郡主要大婚,我們以此為機(jī)會布下陷阱,我相信一定會出現(xiàn)良機(jī),良機(jī)一現(xiàn),只要我能夠和陸錚照面,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沒有人能救他的性命,我仲父明的武學(xué)造詣,從來不敢有稍微的放松,我相信公主也應(yīng)該知道這一點!”
龍靈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過了好久,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道:“茜兒這丫頭,命也真是苦啊!在京城就被人利用,到了上京卻依舊擺脫不了成為棋子的命運,罷了,如果能除掉陸錚,一切的補償我都能給她!
仲父先生,我就再給你一次機(jī)會,同時也是你我共同的最后一次機(jī)會!如果再失敗了!后果我們就不說了……”
龍靈秀站起身來,忽然看向了樸五堯,道:“小五,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今天說的話有多重要!樸家那么大,生死存亡也在一起,你可省得?”
樸五堯愣了一下,旋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fā)抖!他樸家可是億萬家產(chǎn),雄踞一方,可是現(xiàn)在,他們卑微如螻蟻,在貴人眼中,隨手就能揉死,這就是樸家的命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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