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也沒有想到一個楚天霸竟然在北燕掀起了這么大的波瀾,有句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句話真就是陸錚的真實寫照。
他如果早知道楚天霸如此難對付,如此厲害,他肯定想盡千方百計都要弄死這個老家伙,絕對不會讓他活著回上京,現(xiàn)在到了最后,這個老家伙還是需要他去對付!
盡管過程很艱難,但是陸錚總算和項太后達成了初步的協(xié)議,項太后需要陸錚去對付楚天霸,用這個老女人的話說,他無法再找到第二個人去干這件事,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陸錚倘若干不了這事兒,他只有死路一條,再無任何機會!陸錚絲毫不懷疑這個女人的話,因為一個君臨天下的女人,絕對不止是會威脅人,他的手段狠辣不容懷疑。
陸錚出大牢第一次見岑金雙,這個美男子看上去比在大牢里面氣色好了很多,他穿著長袍,衣服剪裁得體,衣袖上面繡著精美的刺繡,分外的惹眼。
他的嘴唇很薄,明明年齡不小了,可是給人的感覺卻一點也不老,他就那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便能給人一種八風不動,穩(wěn)如泰山的安定感!
這是個了不起的男人,一個能在北燕潛伏幾十年而沒有露馬腳的男人豈能普通?而且,他官拜北燕宰相,中書舍人。僅僅只是靠裙帶關系的人,也不可能輕易的走到如此的高位。
所以岑金雙無論是心性,才華,樣貌,手段都是絕頂高才,對這樣的人陸錚很尊重,很敬畏,很佩服。
“坐吧!我這里比較簡陋,你隨意,稍后我安排人給你上茶!”岑金雙抬抬手,很隨意的道。
陸錚環(huán)顧四周,看這里的環(huán)境很簡單,一間小小的四合院不過落落三間抱廈而已,岑金雙的生活很簡樸,因為這里的仆從也很少。
陸錚坐在他的對面,一名胖胖的小侍女給陸錚斟了一杯茶,而后低頭退了出去,岑金雙不緊不慢的品了一口茶,道:“眼下的局面你想怎么處理?”
陸錚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還能怎么處理?自然是一切秉照太后的意思去辦,楚天霸必死,趙氏父子也是敵人!以你在北燕的處境,倘若趙氏父子當權,未必對你有利吧?”
岑金雙輕輕搖頭又輕輕點頭,道:“不說這個話題了!我們說說大康的事情!其實你很敏銳,這一次我出事你那么快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嘿嘿,陸長河這個人啊,果然夠狠,夠辣!我替懸鏡司賣命這么多年,他想棄子就棄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幾十年不見,出手比當年更加厲害了!”
陸錚豁然一驚,他嘴唇掀動想說什么,可是腦子里卻轟然想到,岑金雙說的這些話絕對有道理。陸錚當時把臟水影響大康,他不過是想化解太后和岑金雙之間的關系,他純粹是胡謅呢!
可是現(xiàn)在想想,這種真實的可能性太大了!因為岑金雙只有陸長河能賣他,其他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有岑金雙這個人存在。
當然,宮里的那位皇上肯定知道,只是歆德帝他會為了一個無名小卒專門泄露這么一條消息出去?完全沒有必要嘛!
陸錚吐了一口氣,抿上了嘴,眼睛看向了岑金雙,只是輕輕的點頭,岑金雙嘿嘿一笑,道:“你能這么沉住氣,我覺得很意外!只是我永遠都不明白,陸長河既然選定了你接班,為什么又要用這種辦法將你置于死地?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薛家有個相好,你此時已經徹底的完蛋了,你的命葬送了,而結果你什么都沒得到,你的一切都將隨風飄散。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的本家陸長河,這是為什么?”
陸錚一下愣住了,一瞬間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岑金雙說的是什么意思?陸長河出賣岑金雙的目的是要置他陸錚于死地?
陸錚被這個念頭給驚呆了,可是旋即他又覺得無可反駁,因為岑金雙是陸長河手中的一張王牌,他如果想之岑金雙于死地,他有無數(shù)辦法做到這一點!他的時機選擇也可以相當?shù)撵`活,他任何時候都能掌控局面!
可是偏偏,陸錚到了上京他就動手,他真是沖著岑金雙去的?如果這么想就太牽強了,岑金雙說的話字字句句,陸錚越琢磨內心越不安,越震驚!
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陸長河,因為他和陸長河之間的關系一直不錯,他覺得陸長河也沒有害他的理由!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陸長河其本來也是閻師的舊部,陸錚是閻師的傳承之人,陸長河也選定陸錚當自己的接班人,可為什么卻要下次狠手?
陸錚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思緒紛飛,他想到自己被逼離開上京在荒野逃荒那最艱難最危險的幾天,他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光,直到那一晚,他身患重病,童子和聶小奴也都受了傷,當時的情形幾乎是坐以待斃了。
如果不是柳紈伸出援手,陸錚必然已經死在荒原上,岑金雙說得一點不錯。陸錚能夠想象這一切背后竟然是陸長河在動手么?
陸錚的內心瞬間有一種崩潰感,他本來是來安慰岑金雙的,沒想到岑金雙卻把這一切都揭開了,他反而成了尷尬之人。
“我現(xiàn)在再問你,你有什么打算,你該如何回答我?”岑金雙淡淡的道。陸錚道:“我得回大康,不管發(fā)生了多少事情,就算是天破了,海崩了,地裂了,也唯有在大康我才能找回一切!
北燕不是我的家,大康才是,這個時候我的妻子一定對我翹首以盼,我絕對不讓他失望,一定回去!”
陸錚說完,站起身來,他的神情瞬間變得冷酷,他從心底涌現(xiàn)出一股強烈的殺機,這股殺機預示著他真的要殺人了!
岑金雙哈哈一笑,道:“就這么急著要動手么?可惜啊,這件事我無能為力,怎么也幫不了你。
因為我和你的選擇不一樣,我選擇從此以后留在北燕,懸鏡司的債我已經還完了,從此以后,陸長河走他的路,我走自己的路!
我對大康也不再有虧欠,我的那一條命已經換出去了……”
陸錚輕輕點頭,道:“很好,大康就是王八蛋,你能有這個選擇我很高興,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拿懸鏡司的身份來壓你!”
岑金雙道:“我當然放心,因為就算你要壓我也沒辦法壓住,從此以后,大康的人要想害我也絕無可能了!因為天下人都知道我做過探子,但是現(xiàn)在我棄暗投明,改邪歸正了!以后北燕便是我的國家!”
岑金雙站起身來,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他忽然拔高聲音,大喊一聲:“我心安處即吾鄉(xiāng)!”
陸錚盯著這個男人,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前他聽到岑金雙這么喊,他心中一定會發(fā)笑,他會有很多聯(lián)想,他會想到岑金雙的人生簡直就是悲劇。
可是現(xiàn)在,他卻再也笑不出來,反而對岑金雙異常的羨慕!壓在他身上幾十年的大座大山終于邁過去了,從此以后岑金雙不用再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了,這是一種解脫,巨大的解脫……
陸錚想想自己,他能夠有解脫么?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悲哀,陸錚真聰明么?以前他覺得是,現(xiàn)在他只覺得自己其實愚笨如豬!
陸錚慢慢的退出了岑金雙的住處,岑金雙忽然追了出來,陸錚站在門口道:“岑大人,您還有什么事情!”
岑金雙瞇眼盯著陸錚,用力的拍了拍陸錚的肩膀道:“我姓岑的恩怨分明,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以后大康朝我就只認你陸錚!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一定幫你辦到!”
“。俊标戝P像是被人踩住了腳一般,真是下巴都差點驚掉了,岑金雙這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說以后還是做間諜,而且是幫陸錚做釘子?
陸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剛剛還在替岑金雙慶幸呢,岑金雙這是唱的哪一出?
“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岑金雙忽然一笑,笑得無比的詭異,道:“一個在黑暗中行走了幾十年的人,怎么可能還適應光明?釘子是我的職業(yè),唯一的職業(yè)!我失去了,從此以后便丟掉了靈魂,現(xiàn)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釘子,天下人也都知道陸長河出賣了我,犧牲了我!
我暴露了,同時又奇跡般的重新變得隱蔽,你和我之間的聯(lián)絡便有了條件!記住,只有你和我,不能再有第三人,任何第三人都不可以!”
陸錚握了握拳頭,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岑金雙的意思他明白,對這樣一個人物需要的是他關鍵時候發(fā)揮作用!
從此以后,這個人將是陸錚的殺手锏,有了這個殺手锏,陸錚及時在大康造反了,只要他能全身而退,他也不怕沒有容身之所。
當然,從此以后北燕的事情,對陸錚再也不會有任何麻煩,因為把岑金雙握在了手中,北燕上京還能不被陸錚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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