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快進(jìn)屋，外頭冷！”聽見我說話，村長從屋里走了出來將我往里迎去！狗子還在吠，卻被村長一腳踢到了一邊。嗚咽了兩聲，狗子再度趴在地上打起了盹。堂屋的地上，有幾張撕碎了的紙。上頭還有幾枚腳印，看樣子是什么書被人撕了，又被踩了幾下的樣子。村長的兒子埋頭坐在長椅上，我進(jìn)門的時(shí)候他連頭都沒有抬。

    “來客人了，老子還沒死呢，一個(gè)個(gè)哭喪著臉做什么？”村長用腳將那幾張碎紙扒拉到一旁，然后沖他兒子吼了起來。

    “你坐，我給你泡茶去！前兒我一兄弟，專門給我送了一斤茶葉過來！”村長走到中堂跟前，從長條案上拿了兩個(gè)玻璃杯，又打開茶葉盒抓了一些茶葉放了進(jìn)去。

    “這是我們包的一點(diǎn)餃子，想送給你們嘗嘗。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這種。”我將手里的籃子放到桌上對女主人說道。女主人擦抹了一下眼角，強(qiáng)露出一抹笑意跟我客套了兩句。然后提著籃子，就去了廚房！村長的兒子見狀，對我點(diǎn)點(diǎn)頭，也起身跟了進(jìn)去。

    “讓你見笑了，家里有點(diǎn)瑣碎事情，剛吵了一架！你來得正好，正好幫我把氣氛給緩和了下來！來嘗嘗茶葉，要是喜歡回頭你都拿走。我喝慣了粗茶，陡然喝點(diǎn)好的，還覺得不太適應(yīng)！我這人啊，用我媳婦的話說就是個(gè)賤駱駝。”等自己老伴和兒子都進(jìn)了廚房，村長這才壓著聲對我說道。

    “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我接過他的茶水說。

    “沒什么事，就是多年沒有聯(lián)系的親戚，昨兒忽然上了門。”村長坐到我的身邊說道。說完，還掏出煙盒抽了一支煙給我。

    “你倒是輕描淡寫不往心里去，他這包茶葉是好喝的？好嘛，20年沒來往。以前我們家房子上梁都不來的人，這一來開口就是借錢。一借就是20萬！你拿啥借給他？你有20萬，孩子當(dāng)年那門親事就不會黃！還跟人說想辦法，你拿啥去想去？20年沒來往，多親的親戚也不親了。他們好意思做得出來，怎么到你這兒就做不出了呢？”廚房里，傳來了村長老伴的聲音。她說話的聲音很大，聽這意思是故意讓我聽到的。村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起身準(zhǔn)備朝廚房走，卻被我一把給拉了回來。

    “心里有氣，不發(fā)出來會憋壞的。她說著，你聽著，等氣消了也就沒事了！”我拿出打火機(jī)，幫村長把煙點(diǎn)上勸道。

    “都是親戚里道的，我還得管他媽叫姑呢！能幫就幫一把，就算沒有那么多，能湊多少人家總會領(lǐng)咱們的情吧？”村長狠吸了幾口煙，然后甕聲說道。

    “你可拉倒吧，我還得管他媽叫聲姑呢！你咋不說他還得管你爸叫舅舅呢？有這樣現(xiàn)實(shí)的姑舅老表？咱們家落魄的時(shí)候，跟躲鬼似的躲著。哦，現(xiàn)在剛剛有點(diǎn)起色，入她姥姥的就都找上門來了！”村長的老伴從廚房出來，大聲對著他說道。

    “你倆都被急眼，也別說什么氣話。到底咋回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說！你們放心，今天的話哪里說哪里完，我絕對不會傳出去的！”眼看兩人要扭打在一起，我急忙上前把他們分開說道。

    “還是我來說吧，昨天親戚來借錢。我爸說沒有，反而遭了一頓奚落。他們說我爸好歹是一個(gè)村長，這些年再怎么廉，百把萬還是貪了的！說是借20萬救急，不借也得借！”村長的兒子從廚房出來說道。

    “你聽聽，這像人話么？合著如今借錢的都是牛逼的人物，咱們反倒是得看他們的臉色吃飯了？這樣的親戚，我不認(rèn)。錢也沒有，二回再來，別怪我放狗咬他們！這些年咱家的一磚一瓦，他們伸過手？咱們家有事，他們幫過忙？”聽自己兒子這么說，婦人的氣就更上頭了。

    “咱們百年之后，不還得回祖墳的么...到時(shí)候還得他們幫襯著騰個(gè)位置不是...”村長小聲嘀咕了一句。

    “狗屁，我死之后寧可把骨灰給揚(yáng)了，也不回你們那祖墳山上去！都是些什么玩意兒，活著受他們的氣，你想我死了還受他們的氣？我可告訴你，你做夢！我早跟兒子說好了，將來真到了那一天，讓他去城里給我買一個(gè)位置。”婦人朝村長啐了一口說道。

    “你也不想想，當(dāng)初你都沒處落腳了，要不是我爹給你找一容身的地兒。你在老家不得被他們欺負(fù)死？你想想，20年沒來往，還是親戚嗎？一開口20萬，將來他不還，你還有能耐要回來不成？你膽子小，不該你拿的你從來不拿。人家做村長，三年發(fā)家。你可好，越做越窮。這些我都不說你，誰讓我當(dāng)初就看中你老實(shí)了呢？可是咱們老實(shí)，不能當(dāng)冤大頭吧？你說是不是這個(gè)道理？這是哪兒？這是咱們的地頭，你咋這么慫呢？還讓他蹬鼻子上臉了？”婦人看看埋頭抽煙的村長，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說道。

    “那你說咋辦？我，我都答應(yīng)他了！”村長將煙蒂扔腳下踩滅了說。

    “什么咋辦，不借給他，他還敢硬搶不成？你就說如今借錢難，你手里也沒錢，本想著幫他想想辦法，可也沒人愿意借給咱們！這種話你都不會說么？扯個(gè)謊話，也就圓過去了不是么？咱們都不年輕了，咱不能把留給兒子的家底，都給那些親戚霍霍干凈了啊！”婦人對村長出著主意，我則是坐在一旁吸著煙一言不發(fā)！

    “爹，你就聽我媽這回吧！你倆攢的那點(diǎn)錢，總得留著養(yǎng)老。都借出去了，你們以后萬一有個(gè)三病兩痛的怎么辦？你救人，人家未必肯救你啊！”村長的兒子也在一旁說道。

    “那，那就不借了，不借了！”村長使勁撓撓頭，又點(diǎn)了一支煙說。

    “這就對了，誰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去煮餃子，待會留客人喝一杯啊！”見村長答應(yīng)不借錢了，婦人的臉色頓時(shí)變得好看了許多。她起身朝廚房走去，嘴里還在那說著。

    “不了，家里今天難得團(tuán)聚，我得回去！改天我再來蹭飯，這就走了啊！”我將煙蒂掐滅，起身跟他們打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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