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對拜!”
隨著老人的朗聲高呼,初七與魏錦繡面對而立。
屋外的雷霆、暴雨、甚至風(fēng)雪都在那時停了下來,屋內(nèi)的紅燭再次亮起,雖然滿地碎裂的酒瓶,散落的瓜果,甚至還有房頂被轟爛而墜落在地碎瓦斷木,此情此景說是滿地狼藉亦不為過。
但偏偏,初七臉上的笑容卻是一息勝過一息。
那絕非苦中作樂,而是夙愿即將實現(xiàn)時最由衷的笑容。
魏錦繡當(dāng)然滿心困惑,而這樣的困惑并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有所緩解反倒愈演愈烈。
這破爛的房門中,眾人大都選擇性的忘記了方才的異象,無論是出于真心亦或者只是為了寬慰眼前執(zhí)著的男人,眾人都在那時朝著他們遞來了同樣無比真切的笑容。
那些笑容與紅燭交映,莫名的好看。
魏錦繡忽然有些難過,師父說美景易逝,年華易老。哪怕再傾國傾城的美人,不過數(shù)十載春秋,便容枯發(fā)白,哪怕再美的景色,也禁不住四季變換,日月輪轉(zhuǎn)。凡人總喜被眼前短暫的事物所牽絆,再美的情愛,再好的人兒,最后都會在歲月的摧殘下歸于塵土。就像眼前的男人,他的笑容終會歸于死寂,亦想眼前的紅燭與笑臉交融的美景,終會在不久之后化為錯愕與憤怒,而只有天道永恒,如星辰日月照耀人間,只有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魏錦繡心底那方才泛起的些許動搖在那一瞬間又歸于寂滅,她盯著眼前的男人,輕聲說道:“你還有機(jī)會。”
“最后的機(jī)會。”
男人聞言握著她的雙手又用力了幾分,他言道:“我正在握住我的機(jī)會。”
魏錦繡的眉頭緊皺,正如男人提出這個條件時她曾說過的話,對于一位即將要斬斷所有凡塵,鑄成無垢神軀的修士來說凡塵的一切都并無任何意義,更不會給她帶來半點的牽絆。她應(yīng)允初七,只是出于不想妄動殺孽的本愿而已,只是如今看來,這條路對于眼前的男人來說依然還是一條死路。
“那不是機(jī)會。”女子再次言道,但話才出口,初七便已然緩緩佝下了自己的身軀,看那架勢是要低首完成這最后一道夫妻對拜了。
魏錦繡的面色有些難看,她于自己的心底長長的嘆了口氣,便要再說些什么,以盡到規(guī)勸之意。
但話還未來得及宣之于口,她的身子忽的一顫,雙眼一閉,隨即睜開,她臉上的垂憐與疑惑在那一瞬間盡數(shù)散去,換作了一臉冷峻與肅然。
雖然諸如魏來等
人的記憶里,魏錦繡似乎便就是一位不茍言笑之人,但這一刻,那樣的神情涌上她的臉龐,那分明未有絲毫變化的五官,卻莫名的給人一種恍如換了一個人一般的錯覺。
那絕非容貌上的變化,而是那雙眸的一睜一閉之間,魏錦繡身上某種氣機(jī)由內(nèi)之外的發(fā)生了某些變化。
莊嚴(yán)、威風(fēng)、冰冷卻又高高在上。
這是這一瞬間,周遭諸人從魏錦繡的身上感受到的東西,而這樣的感受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愈發(fā)的濃郁,幾乎侵占滿了整個破敗的房門。
“這不是機(jī)會。”魏錦繡再次張開了嘴,她盯著初七,眸中不再有疑惑與憐憫,而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拿镆暋!斑@是褻瀆。”
……
這樣的變化極為明顯,讓本來已經(jīng)做到準(zhǔn)備,要祝福二人的眾人都在那時臉色一變,神情古怪。
魏來更是心底一寒,方才被他壓下的不安在那時又直直涌了上來。
反倒是作為當(dāng)事人的初七對于此刻魏錦繡的變化,以及她從嘴里吐出的冰冷字眼并未表現(xiàn)出半點詫異,他反倒依然面帶笑意的盯著對方,似乎對于此刻的變化早有預(yù)料。
他的嘴角在那時揚(yáng)起,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握著對方雙手的手上力道又重了一分。
他言道:“你終于來了。”
……
魏錦繡一愣,冷峻之色才剛剛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便又隨著初七此言而有了些許松動的跡象。
“什么意思?”她冷聲問道,雖然她極力維持著她所謂的威嚴(yán),但事實上這出于下意識的詢問便已然將她此刻內(nèi)心涌動的不安展露無遺。
“就是一個人,在漆黑無邊的夜里獨自眺望,既不離去也不放棄,任憑旁人的閑言碎語,也任憑夜里的寒風(fēng)驟雨,他就一直在那里站著,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終于見著了他要見的人。”
“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初七瞇著眼睛笑道,而握著魏錦繡雙手的手卻也在那時更加的用力,以至于讓魏錦繡的雙手有些發(fā)疼。
這不對。
這有什么地方不對。
魏錦繡的心頭一緊,暗暗想到。
作為她早已預(yù)訂好的第七具神軀,她比任何都關(guān)心這具無垢身軀修行的進(jìn)展,當(dāng)然也多少知曉一些對方遇見的麻煩。
而眼前這個家伙,修為早已盡是,此刻更是到了油盡燈枯,瀕臨死亡的地步,他如何能有這樣的力道,讓身為上神的她感到痛楚?
“你知道我是誰?”魏錦繡沉眸問道,暗地里卻不斷催動著自己的內(nèi)府,試圖調(diào)集起自己的神力緩解此刻她自己也摸不清狀況的窘境。
而聽聞此問的初七依然一臉的笑意,他繼續(xù)慢悠悠的言道:“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誰,若是連你是誰我都不清楚的話,那這些年我不是白等了嗎?”
也不知是初七的語調(diào)太過古怪還是他所陳述的內(nèi)容太過模棱兩可,魏錦繡的眉頭皺起,心底暗暗思忖著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否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是知道她真實的身份,還是只是因為執(zhí)著于凡塵的情愛,此刻徹底失了神智。
“我為今天準(zhǔn)備了很久,我有很多話,很多禮物要送給你。”初七并沒有半點去理會魏錦繡心頭揣測的心思,他一臉癡迷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嘴里繼續(xù)喃喃低語道。
魏錦繡聽到這處,心頭不免一跳,暗道眼前之人果真還只是將她當(dāng)做魏錦繡而已。這樣的猜測被確定讓她的心頭暗暗松了口氣,雖然眼前被對方握緊的雙手暫時無法掙脫,體內(nèi)的神力一時間也難以催動,不過這些應(yīng)當(dāng)都是初次降臨以及這具無垢神軀還未完全完成所致,而對方既然不知曉她的身份,那之前那些許擔(dān)憂也就可以打消了。
魏錦繡暗暗松了口氣,但這樣的心思方才升起,初七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來,看看我給你準(zhǔn)備的第一件禮物。”
他這樣說道,話音一落,魏錦繡便感覺到男人的周身正有一股強(qiáng)大的氣勁升騰而起,她下意識的矚目看去,便見男人穿著的那件藍(lán)色的絨衫猛然鼓動揚(yáng)起,在一股由內(nèi)而外的氣勁的摧殘下絨衫與其下的衣物在那一瞬間別攪成了粉碎,隨著氣浪散落四周,而露出的男人的身軀卻是讓魏錦繡的瞳孔陡然放大。
那是一具極為精壯亦棱角分明的身軀,充斥著一股奇異的美感。而肉身上的美惡對于魏錦繡來說早就不是能動搖她心智的東西,真正讓她感到詫異,甚至驚恐的是,男人那具軀體之上,雙臂、胸膛、以及下腹與背后都分別被安放了一塊黑色的圓形石碑狀的事物。那些黑色石碑被生生的鑲嵌入了男人的血肉之中與血肉連成一塊,上門血色的光芒順著石碑上詭誕的符文時不時的閃動看上去猙獰無比。
“大荒神紋……”
魏錦繡顫聲言道,這樣說著她下意識的便要退去,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依然被男人死死握住,動彈不得。
直到這時她方才醒悟,眼前這個家伙,不僅知道她是誰,而且更知道,怎樣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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