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撒的族人沉默,天闕界的門徒噤若寒蟬,魏來與阿橙相對而看,滿臉驚駭莫名。
他們所有人都明白這摩撒狼骨鑄成的監(jiān)牢是如何的牢固,所以他們此刻臉上的震驚才如此真切與難以遮掩。
唯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孫大仁依舊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那番試圖掙開牢籠的舉措只是孫大仁滿心不甘下的垂死掙扎,連他自己都并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掙開這魏來與阿橙都無可奈何的狼骨牢籠。
此刻的孫大仁看著自己的雙手,目光呆滯,心底還不足回想著方才所發(fā)生的一切,他只是如平常一般抓緊了那牢籠,心想著既然這牢籠能夠吸收靈力,那他便索性用蠻力對抗。可就在那時,他的四肢百骸忽的傳來一股暖流。他說不真切那股力量從何而來,只是當(dāng)那股暖流匯集在一起時,他的渾身燥熱,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想要將那股力量發(fā)泄出來。于是乎,也就有了此時此刻的這番場景……
“摩撒拉!哇卡洛西不!”
大多人還處于震驚之中,但那位摩撒族的首領(lǐng)卻忽然大聲吼道。狼骨權(quán)杖落地,摩撒族人如夢初醒,紛紛提起了各自手中粗制濫造的武器,站到了三位天闕界門徒的身旁,將武器對準了魏來等人。
摩撒族人們殺機騰騰,卻未曾注意道隨著魏來等人的脫困,他們所信奉的“神使”卻面色難看,身子竟是下意識的朝后退去了一步。
魏來的手伸了出來,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刀鳴劍吟,被摩撒族人藏在庫中的白狼吞月與朝暮劍沖天其起,飛遁著落入了魏來手中。魏來手握著刀劍,如狼伸出獠牙,雖未出擊,卻氣勢已成。他將刀劍收歸于背后,沉眸看向人群中的羅苦連三人:“三位,現(xiàn)在我們是不是能夠再好好談?wù)劻耍俊?br />
魏來的目光猶如利刃,讓羅苦連根本生不起半點與之對視的勇氣。
之前他的囂張都是建立在那摩撒狼骨的囚禁下,魏來無法動用靈力的基礎(chǔ)上。
有道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但如今虎站起了身子,歸入山林,那百獸便皆得伏首,不可與之對抗。
“拉荷!拉荷!殺了他!”大概是被魏來周身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所震,羅苦連三人連連后退,嘴里更是指著魏來大聲的朝著周圍的摩撒族人高呼道。
摩撒族人心思簡單,雖然并不能完全聽懂羅苦連的話,卻也明白他們的神使是在催促他們殺了眼前的惡魔。他們握緊了武器,紛紛側(cè)頭看向他們的阿大,只要阿大的狼骨權(quán)杖一落,英勇的摩撒族人便會毫不猶豫的為自己的父神獻出生命。
……
摩塔有些猶豫,或者說有些舉棋不定。
他被是摩撒族哈克部落的阿大,在摩撒語中,阿大是父親的意思,從他在上一任阿大手中接過狼骨權(quán)杖那一刻起,他便將所有的族人當(dāng)做了自己的孩子。
而身為父親,他總是試圖讓自己想得更多,考慮得更周到。
譬如現(xiàn)在。
這些忽然喚出摩撒狼相的神使們渾身便透著古怪,且不說他們?yōu)楹螘c傳聞中的魔鬼拉荷生得一模一樣,如果他們真的是父神的使徒的話,為何在一開始不表露自己的身份,又為何連摩撒語都只會簡單的幾句?摩塔從白狼之相出現(xiàn)的剎那對此便有所懷疑,只是自己的族人們見著了父神太過激動,轉(zhuǎn)眼便將那些人放了出來。他自知這時出言反對并無辦法改變眾人的狂熱,故而沉默收聲,靜觀其變。
而隨著另一方被所謂的摩撒神使認定的拉荷掙開牢籠,變故再起……
他并不像眾多族人那般將目光一直鎖定在那幾位被神使指認的拉荷身上,從一開始便對神使的身份存有懷疑的他,一直小心的觀察著那幾位神使。他看得真切,當(dāng)拉荷掏出牢籠時,神使們臉上的恐懼絕非裝出來的東西,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情緒,就像他看見須卟蟲潮時所露出的神情。
神使們催促著族人向拉荷進攻,可自己卻悄悄的朝后退步,那分明是在讓族人去送死……
他們偉大的父神真的會派出這樣的使徒前來幫助他們嗎?
摩塔心底的疑惑更甚,面對族人們遞來的催促的目光,他手中的狼骨權(quán)杖提起,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落下。
他是他們的阿大,他們每一個人的性命對他來說都極為重要,他得為他們負責(zé)!
“阿大?!”族人們一臉奇怪的看著摩塔。
“拉荷!那是拉荷!快點動手!你們是要背叛你們的狼神嗎?”神使在怒吼,用一種摩塔難以聽懂的語言。
摩塔猶豫不決,一個人很難憑著自己的直覺與一些模棱兩可的蛛絲馬跡去否定大多數(shù)人認定的事實,哪怕是身為阿大的摩塔也很難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不想傷害你們,你是他們的首領(lǐng),讓你的族人退開。”而這時,那位被認定的拉荷,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也在這時沉眸對他言道。摩塔一愣,他還是聽不懂他的語言,但卻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令他肅然的威嚴。
這股令他心顫的威嚴讓他意識到即使那些能喚出白狼的家伙真的是父神派來的神使,他們對著拉荷的畏懼足以證明他們并沒有與拉荷對抗的實力與勇氣。而連神使都對抗不了的東西,他的族人又能有什么辦法。想到這里,摩塔終于下定了決心。
“莫!”他大聲的言道,手中的權(quán)杖在那時重重的落地。
莫,在摩撒語中是撤退的意思。
本已做好為了父神而戰(zhàn)的族人們聽聞自己阿大下達的命令紛紛臉色一變,他們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阿大,嘴里吵吵嚷嚷的說著些什么,大抵都是一些或疑惑或憤怒的質(zhì)問。
摩塔明白,對于素來將狼神當(dāng)做信仰的摩撒族人來說,背棄神使的命令是一件何其艱難的事情,對于他自己而言何嘗不是。
當(dāng)作為父親,他理應(yīng)承受這些責(zé)難,也理應(yīng)做出最好的選擇。
咚!
狼骨權(quán)杖再次落地,發(fā)出一聲悶響,他張開嘴重復(fù)著之前的命令:“莫!”
摩撒的族人們面色難看,目光在羅苦連與摩塔之間游離了一會,卻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阿大!”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的從遠處傳來,伴隨著的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眾人都在那時紛紛側(cè)頭看去,卻見部落的門口處一道身影正快步跑來。
摩塔同樣看向那處,他的眉頭緩緩皺起,眉宇間的神色從凝重漸漸化開,變作了驚喜與詫異。
“拉延朵!”他大聲喚著來者的姓名,來者亦快步朝他跑來。
“阿大!”終于,那人一路小跑來到了摩塔的身前,摩塔蹲下了高大的身子,一把將女兒抱入了懷中。
然后他將少女高高舉起,大聲言道:“阿鹿,庫哈!”
他在說,我的女兒回來了。
眾多族人也在那時反應(yīng)了過來,高舉起手中的事物大喊道:“阿鹿,庫哈!”
拉延朵的面色潮紅,顯然也極為開心,她午晌在原地等著魏來去取西瑪果,但久等未歸,便前去尋找,可自始至終未有找到魏來的蹤跡,反倒發(fā)現(xiàn)了族人打斗的痕跡,她暗暗擔(dān)心是不是摩撒的神使與自己的族人起了沖突,便趕忙順著足跡一路狂奔,終于在這時趕回了族中。
她看了一眼此刻部落中的狀況,趕忙從歸家的喜悅中恢復(fù)了過來,隨即便大聲的將自己在荷庫林中的遭遇一一言說了出來。當(dāng)然,她著重的講述了魏來手握白狼吞月喚出白狼之相的情形。
聽聞這話的摩撒族人們都紛紛面露古怪之色,兩邊都是摩撒的神使?可他們卻似乎又相互敵對,以摩撒族人簡單的心思很難想明白這其中的糾葛。
而尚且還未搞清楚狀況的拉延朵就要邁步走向魏來,可卻被一旁的摩塔一把拉住。聽聞了自家女兒所言之事,他愈發(fā)的確定自己之前的擔(dān)憂,他無法確定誰才是摩撒的敵人,又或者說都是敵人。
“莫!”他又一次發(fā)出了命令。
而這一次在聽聞了拉延朵的講述之后,族人們也嗅到了古怪,沒了方才的堅持,紛紛退了下來。
……
羅苦連的臉色很是難看。
他并無聽懂那忽然沖出來的女孩到底對摩撒的首領(lǐng)說了些什么,但卻能感覺到這些愚昧的蠻夷們態(tài)度上巨大的轉(zhuǎn)變。
他皺著眉頭與三位同門向后退步,甚至心底已經(jīng)做好了逃跑的打算,目光卻看向一旁的阿橙,言道:“阿橙姑娘,方才在下可是有心救你,你若是助紂為虐,那太子殿下在長老那里可不好交代了。”
“呸!交代個屁!”孫大仁本著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的原則從自己那忽然爆發(fā)出來的強大實力中回過了神來,聽見了羅苦連這番陰測測的言論,頓時上前罵道。他的為人耿直,之前因為阿橙的倒戈對其惡言相向,而阿橙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表示要與他們同生共死,孫大仁便不再去計較之前的事情,將之當(dāng)做了自己人,自然也就無法容忍羅苦連對她的威脅。
羅苦連聞言憤懣的瞪了孫大仁一眼,眸中的瞳孔深處似有火焰升騰。
旁人不清楚,他卻明白得很,孫大仁之所以能憑著肉身震碎那狼骨牢籠,靠的是那十余枚赤朱果。此果極為珍惜,百年方得成熟,一枚便可抵三四年的苦修。而這還不是此果最為珍貴的地方,此果最為珍貴的是,他所抵的苦修是肉身上的淬煉。而肉身是一切修行的根基,打好了這最重要的基礎(chǔ)日后的修行那便是平步青云,一日千里。
這樣的神物即使是在天闕界也難以培養(yǎng),倒是這與世隔絕的異族居所靈力充沛之下方才有這等神物。而這樣的造化本應(yīng)屬于他羅苦連,可如今卻落入孫大仁這家伙的手中,念及此處的羅苦連豈能不憤恨?
但更讓他憤怒的是,他無法將自己心頭的怒火宣泄出來,只能看著狗仗人勢的孫大仁,心有忌憚。
當(dāng)然,羅苦連能在天才妖孽橫出的天闕界憑著自己并不出眾的天資走到今日,靠的是敏銳的心思。他不愿坐以待斃,心頭一橫,一只手便藏在了自己的袖口下,一枚黑色的丹藥落入手中,他屈指一捏,那丹藥頓時碎裂,化作黑色的粉末飄散四方。
隨即他抬頭看向面露殺機的魏來,言道:“你不是想要知道關(guān)于這山河圖的秘密嗎?”
“我可以告訴你。”
魏來的雙眸瞇起,他盯著羅苦連神色古怪。然后他瞟了一眼一旁的孫大仁,嘴里卻輕聲言道:“那閣下可得說快點,我這大哥可沒什么耐心。”
羅苦連的臉色愈發(fā)的難看,他的目光游離似乎在等待著些什么東西到來,嘴里言道:“但你得保證,聽到這秘密后放過我們?nèi)恕!?br />
“討價還價?”魏來反問道,目光卻看向一旁的阿橙,就在方才羅苦連出言之前,他敏銳的察覺到身旁的少女似乎暗暗催動起了周身的靈力。他知道阿橙似乎還想護著這些天闕界的門徒,只是讓他疑惑的是,那位太子殿下到底給了阿橙怎樣的承諾,方才讓這少女如此拼命的想要護著天闕界。
羅苦連此刻自然沒有心思去細究魏來的心底在想些什么,他被魏來的反問氣得不輕,可卻不得不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壓著怒氣言道:“洞呼山!”
“帶著這些摩撒的門徒去到洞呼山,見到他們的父神,就可以得到天大的機緣!帶去的人越多,那機緣便越大!這就是山河圖的秘密!”
羅苦連的回答來得極快也極為果決,就是魏來也未有想到這些天闕界的門徒態(tài)度轉(zhuǎn)變會如此之大,他皺起了眉頭盯著羅苦連問道:“他們與機緣有什么關(guān)系?”
羅苦連聳了聳肩膀,言道:“我也不知,但這就是臨行時長老交代給我們的事情。”
“少他娘的扯犢子!你給我說清楚!”他這話一落,一旁的孫大仁便聽不下去,他快步上前一把抓起了羅苦連的衣襟,將他的身子如小雞一般高高提起。
此刻的孫大仁的氣力極大,加上有魏來在旁掠陣,羅苦連根本不敢表現(xiàn)出半點的反抗之意來,只能任由對方如此對待。
“這就是我們知道的全部,你信不信都是如此!”他嘴里大聲的言道,語氣中不乏恐懼之意。
“少來這一套,你孫爺爺可不是被騙……”孫大仁哪里會信對方這樣的鬼話,打斷了羅苦連的話后便要再次破口大罵。
吱吱吱……
可話還未有說完,遠處卻傳來一陣密集的聲響。
大地開始震動,密林沙沙作響,所有人都側(cè)頭看去。
只見天際、林中、以及地面都開始涌現(xiàn)出一道道宛如黑色潮水一般的事物……
“荷托!!!”
摩撒人發(fā)出了驚呼,人群開始混亂。
荷托,摩撒語,意為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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