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忽然升起的純粹劍意,讓這城主府中暗以為勝券在握的金蕓兒不免臉色一變。
她看向魏來的目光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她沉聲言道:“是我小瞧了你,天罡山的人你也能請來。”
從劍意的升騰到眾人的感知,整個過程才剛剛過去數(shù)息光景,以魏來的修為也只能察覺到那股劍意的浩大與強悍,除此之外,卻是難以從劍意中所透露的氣息判別來者的身份。
由此可見這位金蕓兒的實力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雖然心頭如此作想,但魏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言道:“娘娘的眼界倒是不錯,不知在下這樣的籌碼,夠不夠讓娘娘帶著燕庭臣服呢?”
這話出口,金蕓兒頓時掩嘴輕笑,那模樣當真是媚態(tài)叢生。
“魏王殿下當真是有趣得很,也怪不得能把我家歡喜迷得五迷三道。要是人家年輕個二十歲,估計也得被魏王殿下這說大話不眨眼睛的本事弄得神魂顛倒。”
“天罡山是個好地方,但這得放在百余年前,如今的天罡山只是一只快要瘦死的駱駝,嚇唬一下尋常宗門或許還行,想要與燕庭對抗,卻未免癡人說夢了一些。”
金蕓兒這樣說著一只手緩緩的伸出,金色的光芒猛地涌向魏來,她瞇著眼睛言道:“看樣子魏王殿下當真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冥頑不靈,如此一來,妾身就不得不使用下策了。”
“雖然說有些可惜,但只能委屈魏王殿下從今日起做一做奴家的傀儡了。”
隨著金蕓兒這話出口,那些籠罩在魏來周身的金光猛然開始收縮,瘋狂的朝著魏來體內涌去,一副要鉆入魏來體內的架勢。
這樣的手段魏來自然清楚無比,畢竟當初在逃離泰臨城時,他便曾著過金蕓兒的道——對方是想要更改他的因果,從而達到控制他的目的。
不過自從著過金蕓兒的道后,魏來對于此事便多有警惕,體內的那道佛魔之相,更是能極好的對抗這樣的法門,故而魏來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雖然心頭有所警覺,但卻并未太過慌張。
只是這樣的心思方才升起,魏來便明顯察覺到,這一次涌入他體內的金光與之前所遭遇的因果之力有著明顯的不同——這股裹挾著因果之力的光芒中所蘊含的力量,明顯比起之前更加狂暴,也更加具有侵略性。
魏來的心頭一顫,趕忙運集起靈力對抗,體內的佛魔之相也在這時似有所感,猛然在魏來體內亮起,血光與金光涌動。二者與那因果之力交錯在一起,一時間誰也無法將誰擊潰。
而就在這時,紀歡喜卻猛然邁步來到了魏來的跟前,她的眉心,那道火焰印記猛然涌現(xiàn),炙熱的烈焰從她體內涌出,奔向那道金蕓兒所激發(fā)的因果之力,試圖幫助魏來對抗這股力量。
轟!
一聲悶響隨即炸開,紀歡喜的身子一顫,面若慘敗,身形在好一陣搖晃之后,方才堪堪穩(wěn)住。
“我的乖女兒,你跟了我這么久,難道就不明白,我的手段,遠不是你可以對抗的嗎?”金蕓兒將紀歡喜的行徑盡數(shù)看在眼中,但去而并不放在心上,似乎是篤定了自己的女兒根本無法阻止她要做的任何事情。
紀歡喜聞言咬了咬牙,強壓下了方才觸碰中自己體內變得混亂不堪的內息,然后再次催動出體內的靈力灌注入魏來的體內,她知道自己的力量相比于二者之間的對抗可謂杯水車薪,但她總想做些什么。
“這樣的法門,你在我的身上到底用過多少次?”
紀歡喜咬著牙看著金蕓兒問道。
她在被派來潛伏在魏來身旁的日子里,在很長一段時間中,曾對于金蕓兒給她下達的命令深信不疑,對于魏來對自己的熱絡,只當魏來是被金蕓兒修改了因果而毫不自知的可憐人而已。但在后面的接觸中,種種事跡卻表明,是她被修改了記憶。
這樣的感覺讓她分外糾葛。
她一邊無法詳細自己的母親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另一邊無數(shù)事實又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她的思緒,讓她不得不去懷疑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懷疑的事實。
這樣感受一直折磨著他,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中,她都沒有辦法去分清其中的真假,
哪怕是到了這時,她依然對此抱有些許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希望。
紀歡喜問完這個問題,目光便直直的看著金蕓兒,金蕓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紀歡喜心頭的波瀾,她的眸中在那一瞬間閃過一絲愧疚之色,但轉瞬卻又恢復了原來那般冰冷的模樣,她笑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眼,徹底摧毀了紀歡喜的心防,她有些委屈,眼眶泛紅。
她當然想在對方的面前表現(xiàn)出足夠的堅強,與足夠的無所謂,但……
但話到了嘴邊,從她嘴里吐出的聲音還是帶著些許難以被遮掩的哭腔:“為……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權勢?如今的燕庭早就是她金蕓兒的東西。
再進一步?她若是真的想這么做,紀歡喜也不見得不會幫她。
那為什么,她要做到這樣的地步,無所不用其極,就連她這個親女兒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個問題讓金蕓兒微微一笑,她輕聲言道:“和你一樣。”
這樣的回答顯得有些模棱兩可,紀歡喜也是一愣,并無法在第一時間領會到金蕓兒話里的意思。
但金蕓兒似乎已經厭煩了這般拖泥帶水的對話,她的手中所激發(fā)的金光愈發(fā)的璀璨,魏來的身子一震,臉色頓時慘白了幾分。
同時,金蕓兒也在這時看向一旁的袁白玉言道:“去,調集你的大軍,準備出兵寧州,收復失地。這一次,我不希望再有紕漏。”
金蕓兒的語調冰冷,讓還在因為這一連串事態(tài)翻轉而發(fā)愣的袁白玉用了數(shù)息時間方才回過神來,他顯然對于金蕓兒畏懼到了極點,聽聞此言后,趕忙點了點頭,就要轉身走出這府門。
而就在這個檔口,一道璀璨的星光忽然從房門外亮起,透過窗戶直直的照入此間。
……
一旁的衛(wèi)流芳臉色一變,幾乎就是在第一時間大喝道:“娘娘小心!”隨即身子一閃,背后的長劍猛然拔出,直面上那道星光。
長劍與星光相撞,一聲悶響在那時蕩開。
身為圣境強者的衛(wèi)流芳的身子竟然在那時一顫,然后在那星光的沖撞下,身形退去數(shù)步,這才堪堪穩(wěn)住陣腳。
這樣的變故顯然是金蕓兒始料未及的,她當然知曉來者是天罡山之人,但天罡山的圣境強者無非那古應龍與滿朝元二人,雖說這二人的天賦卓絕,才堪堪三十出頭便抵達了圣境,但畢竟推開圣門的時間尚淺,想要與得道已久的衛(wèi)流芳相提并論還是有些差距的。衛(wèi)流芳以一敵二雖然不見得能夠獲勝,但想來抵擋一些時間應該不成問題。
故而金蕓兒方才能在這時,施展因果之法,慢慢料理魏來。
只是這樣的計劃在這時顯然出了紕漏,隨著衛(wèi)流芳被擊退,城主府的大門被人轟然推開,一位提著星光大劍的少女大大咧咧的邁步走入了其中,她瞟了一眼屋中的狀況,目光隨即便落在了魏來的身上。
“喲,小阿來,離開你龍繡姐姐的日子,看樣子你過得不太舒心啊。”那少女這樣言道,身后數(shù)道身影也隨即走入其中。
那些人在看清屋中狀況之后,沒有多言一道道凌冽的劍意便在那時如潮水一般朝著金蕓兒襲來。
其中徐玥的反應最為激烈,她看見被壓制在地上的魏來,當下便是臉色一變,在那時爆喝道:“休傷我家夫君!”
說著,她便首當其沖的沖殺了上來,手中的長劍一震,金光璀璨,直取金蕓兒的面門
各種圣境的殺招襲來,金蕓兒心頭的驚駭,也不敢硬接下這樣的殺招。她雖然心頭惋惜尚且還差上一步,便可蠱惑魏來的心智,但在此時,也不得不收回了自己所激發(fā)的因果之力,身形一閃,退避到了一側。
轟!
一聲轟向在她方才立身之地炸開,金蕓兒拂了拂自己衣衫上所沾染的塵埃,瞇眼看著眾人。
她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那一臉心疼之色的將魏來扶起的徐玥身上。
“也不知道師尊是怎么想的,怎么老是喜歡養(yǎng)出些白眼狼。”金蕓兒這樣言道。
魏來平復下方才與金蕓兒的因果之力對抗后,而變得有些紊亂的內息,聽聞金蕓兒這話,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看向金蕓兒的目光中有那么些許詫異之色一閃而逝。
他很明顯的感覺到金蕓兒這話時對著徐玥說的,再一聯(lián)想金蕓兒所掌握的因果之力與斬塵宮的斬塵之法二者之間的聯(lián)系,有些東西便在那是呼之欲出了。
但魏來也沒有急著卻求證這一點,他側頭看向一旁的龍繡,又將目光落在了曹吞云的身上,正要說些什么,背著酒葫蘆的阿黃卻汪汪的叫了兩聲,直直的撲到了魏來的身上。
那般熱絡的表現(xiàn)連魏來都覺得有些詫異,他拍了拍阿黃,這才朝著曹吞云行了一禮,恭敬言道:“謝過曹前輩相助。”
曹吞云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架勢,但眸中的笑意卻是如何也藏不住的東西。
“要不是看著你爹娘與我有矯情,我才懶得來趟這趟渾水呢。”
曹吞云這樣說道,而這話方才落下一旁的金蕓兒便言道:“可你還是來了,天罡山可真是不長教訓,當年南疆魔宗入侵,北境正道執(zhí)牛耳者尚未出手,你天罡山便雄赳赳氣昂昂的赴死,如今落到這般田地,今日還要管閑事,就不怕天罡山一脈就這樣斷在你這老頭子的手中嗎?”
“天罡山的傳承是道,不是劍,也不是名號。你現(xiàn)在不懂,以后也不會動。”曹吞云瞇著眼睛說道。
“況且,天罡山的傳承或許真的會遺失,會斷絕,但一定不是今天。”
曹吞云說著他背后的劍匣猛然一顫,數(shù)道神劍從劍匣之中飛出,凌冽的劍意如浪潮一般層層疊疊的鋪開,整個房門中劍意回蕩,縱橫不息。
隨著他此言落下,他身后的古應龍與滿朝元也紛紛抽出了自己的佩劍,神劍出手,滾滾劍意奔涌,這房門中的一切在這劍意之下,仿佛就要被摧毀一般,搖搖欲墜。
面對這樣強大的陣容,金蕓兒的臉上卻不見任何的詫異之色,她神色如常的看著眾人笑道:“確實有些進步,我都沒有想到這世上會有人真的能拔出那把天罡山的祖劍,看樣子這一次,你天罡山是撿到寶了。只是這孩子還未成長起來,便急著來送死,還是不夠明智。”
金蕓兒這樣說著,忽然抬頭看向屋頂,她言道:“你呢?準備看戲到什么時候?再不出手,我可就準備走了,這說到底是你的事情,總不能讓我一人出力吧。”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而隨著此言落下,那穹頂之上忽的響起一聲悶雷之音,一道粗大的雷霆轟然落下,重重的轟擊在房頂之上,那本就搖搖欲墜的房門在那一瞬間轟然炸裂。
這一下蕩開的威勢極大,但好在屋中的眾人都是修為高深之輩,憑借著各自體內的靈力,很輕松的便抵御下了這道雷霆爆開的威能。
而由此,他們也看清了此刻穹頂之上的情形,本來一道早晨微微發(fā)亮的天色猛然暗了下來,雷云翻涌,雷霆閃爍。
一張巨大的人臉在那雷云之中慢慢凝聚成型。
他低頭看著此間,目光陰冷,嘴里響起了那陣陣宛如悶雷一般的聲音:“燕庭社稷,天命所成。”
“逆我燕庭者,有違天道,人神共誅之!”
那聲音之中裹挾著滾滾威嚴,讓人暗覺心神動蕩耳膜發(fā)疼。
但魏來卻并未感受到半點的恐懼,他只是抬頭看著那張人臉,雙拳死死握緊,嘴里低語道:“袁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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