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涿郡。
從草原入涿郡,并無天險,輕而易舉。
慕容毅到了這里之后,并沒有急著向安陵進發(fā),而是就地休整。
草原混戰(zhàn)最后的那一場爆炸,終究還是帶來了遠超乎他想象的傷亡。
傷亡并不僅僅是爆炸帶來的,驚馬,踩踏,還有……拓跋烈的混水摸魚。
當慕容毅和蕭驚瀾先后到場,離鳳無憂相對較遠的拓跋烈干脆地放棄了搶奪鳳無憂計劃,而是轉(zhuǎn)而下令,對西秦和燕云兩軍,開始了大規(guī)模的殺傷。
他并沒有一定的計劃,也沒有明確的方向,總之,就是西秦燕云,哪邊的人離得近,殺哪個順手,那就殺哪個。
他像是草原上一頭伺機而動的狼,一旦看準了機會,就會狠狠地撲出去,咬在獵物的身上。
就算不致命,也要咬得獵物滿身上血。
北涼比起天嵐其他各國,向來都是人少的那一方,所以抓到機會,他不介意多制造一些殺傷。
尤其,來參加這一場混戰(zhàn)的,都是兩方的精英,那殺起來就爽快了。
除去這一戰(zhàn),在回雁關外和燕云的對陣,死傷也是不少。
此時,涿郡的各路傷員足有上萬人,偌大一個涿郡,幾乎處處都是哀嚎慘叫。
“忍一忍……”鳳無憂鉆在一個白色的帳篷里,對著一個士兵傷口處的腐肉,手起刀落,一刀就割了個干凈。
頓時,那士兵慘叫起來。
鳳無憂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心軟,只是對邊上的人說:“壓好!”
說著話,又再次動了刀子,片刻之后,更是拿針線從他的傷口處穿了過去。
本來,是可以用中草藥調(diào)制出來類似麻沸散這樣的麻醉藥的。
可是傷員太多,無論是草藥還是熬制,都根本趕不及。
而傷口不等人,若是再任由他們這么發(fā)展下去,炎癥入了血,引起敗血癥,在這個根本沒有抗生素的時代,恐怕他們就真的沒命了。
飛快地處理好這個人,鳳無憂頭都沒有抬,就直接說道:“下一個!”
下一個傷員,很快就又抬了進來。
一直到夜色降臨,光線實在不允許鳳無憂再做更多的傷情處置,她才終于歇了一口氣。
而此時,她已經(jīng)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吃飯!”
帳篷里,一個士兵把一份飯菜扔到了鳳無憂的面前,然后一句話也沒說,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這兩日,鳳無憂對傷員們的救治,他們都看在眼里。
可是,這又如何?
若不是鳳無憂,又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受傷,死亡?
就連長孫將軍都死在她的罐子之下。
若是真的在意這些人命,早干什么去了?
聽說長孫將軍和她的關系很好,她對長孫將軍下手的時候,難道心里就沒有一絲愧疚不忍嗎?
長孫云尉自十幾歲開始一直都在軍中,他雖然出身高貴卻沒有架子,一直都和士兵們關系極好。
這一次長孫云尉陣亡,憤怒的士兵差一點直接把鳳無憂生撕了。
幸好慕容毅及時回轉(zhuǎn),才壓住了這股怒潮。
此時,西秦的這些士兵對鳳無憂只有不屑。
造成了這樣的傷亡才來懺悔,有什么用!飯菜其實早就該送來了,但鳳無憂正在救治傷員,騰不出工夫吃。
而送飯的士兵也覺得,鳳無憂就應該多救幾條人命贖罪,所以也根本沒有拿進來。
因此,直到此時夜色降臨,才把早已冷掉的飯菜端進來。
鳳無憂什么也沒說,拿起筷子默默吃著。
此時,她已經(jīng)讓人把她身體里的中的藥解去一些,她仍是不能動用內(nèi)力,可是卻不至于像之前一樣手腳無力。
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正常地做手術,處理傷口。
九月末,十月初,邊疆的天氣早已有些涼,這些飯菜過了這么久,入口幾乎是冰的。
鳳無憂在嘴里抿了抿,讓這些飯菜稍微有點熱度,這才開始往下咽。
可,只咽了一口,她胃中就猛地泛上一陣惡心。
她扔下飯碗,沖出帳篷外面,尋了個地方,就控制不住地嘔吐起來。
她急速沖出的身影嚇了外面的士兵一跳,還以為她要逃,立刻執(zhí)著兵器追了上來。
結(jié)果,卻看到她只是在嘔吐。
頓時,一股不滿泛了上來,冷冰冰地說道:“還真是嬌貴。”
在他看來,鳳無憂一定是因為無法帳篷里的血腥氣,所以才會吐出來。
畢竟,那個帳篷里剛才可是進行了好幾場手術,現(xiàn)在地上還扔著許多割掉的腐肉和器官沒有處理。
但鳳無憂自己當然知道不是。
曾經(jīng)學醫(yī)的時候,為了更好地掌握人體器官,她泡在標本室里幾天沒有出去,就算是對著那一桶一桶的心肝脾肺腎,她都照樣能一邊看一邊吃飯,眼下的這一點,算得了什么?
但,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怎么會吐出來。
也許,是因為變天,又或者是她身體里藥物的影響,所以胃部不適吧。
她并沒有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吐了一會兒,胃里的惡心感下去之后,她抬起頭說道:“拿點水給我漱口。”
“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哪兒那么多要求?”
士兵不耐煩地說道。
“我要去上課了,你想讓所有上課的人都聞到這股酸臭味嗎?”
鳳無憂淡聲說道,絲毫也沒有把士兵的態(tài)度放在眼中。
那士兵一怔,終究說道:“等著!”
鳳無憂等來了水,自然也是冰涼的。
她忍著齒根傳來的酸痛感,認真漱了幾遍口,還把衣服上沾到的一點也抹去了,這才說道:“走吧。”
在士兵的看押下,她到了另外一處帳篷。
這個帳篷明顯比其他的帳篷要大一些,而且,也要干凈一些。
鳳無憂走進去,里面已經(jīng)坐了足有百多人,每個人的精神都太好,一些人的衣服上還有血跡。
可是,看到鳳無憂,他們還是立刻齊齊地把目光盯了過來。
鳳無憂對著他們點了點頭,走到最前方。
這里,按照鳳無憂的要求,豎起了一塊很大的木板,而在木板的上面,又罩著一層白紙。
在一旁的桌上,還放著厚厚一疊白紙。
“今日要說的,是開放性外傷的緊急處理。”
鳳無憂沒有任何浪費,直接就進入了正題。
她在前面不斷地講著,一邊講,一邊在木板上的白紙上畫。
筆的顏色有三種,一種黑色,一種朱砂色,還有一種,則是鳳無憂緊急用某種礦石調(diào)出的靛青色。
黑色畫輪廓,紅色畫動脈,靛青色畫靜脈。
她沒講那些理論,基礎,只講現(xiàn)在遇到的,最緊迫的那些傷口和癥狀。
她甚至沒有講為什么,只講,該怎么做,用什么方法處置。
在坐的,都是西秦軍中的軍醫(yī),他們不需要知道為什么,只需要記住!把鳳無憂現(xiàn)在所講的一切,牢牢地記住!下方的軍醫(yī)們一邊聽,一邊不住地在身邊地上畫著。
這已經(jīng)是鳳無憂開課的第三日。
第一日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愿意聽鳳無憂的,甚至覺得,皇上簡直是莫名其妙,竟把他們這么多有經(jīng)驗的軍醫(yī)抓來,就只為了聽一個小丫頭講課。
鳳無憂才大多年紀?
她能有多高明的醫(yī)術?
而且,皇上是不是忘了,鳳無憂可是造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
而聽過鳳無憂講的東西之后,他們更不已為然了。
鳳無憂說的那些醫(yī)法,根本就是匪夷所思!什么動脈靜脈,什么感染發(fā)炎……他們做軍醫(yī)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那一節(jié)課,可以說,他們是根本不屑的。
到了第二天,也根本沒有人按照鳳無憂說的做。
可是第二日,有人在被炸斷腿的士兵截肢時,看著血流如注的斷肢,本打算放棄……在他們通常的操作里,截肢本來就是一件要看運氣的事情。
運氣好,止血粉發(fā)揮了作用,那活。
運氣不好,血止不住,那就死。
而這一次,那個軍醫(yī)想要放棄之前,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鳳無憂前一晚講的動脈靜脈的事情,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思一試,沒想到,竟真的把血止住了。
而這一天,還有其他的軍醫(yī),也因為這樣的心態(tài),同樣都達到了很好的效果。
于是第二天晚上,他們的態(tài)度明顯有了很大的變化,好多人都圍著鳳無憂問為什么。
而鳳無憂卻只是沉聲說道:“為什么的事情以后再說,你們現(xiàn)在先記住!”
這些軍醫(yī)頓時就又不爽了,以為鳳無憂是要藏私,或者是看不起他們,覺得他們不能理角。
可,鳳無憂的下一句話,卻又讓他們閉嘴了。
鳳無憂說:“我們現(xiàn)在要救人,不是探討醫(yī)術。”
于是那一夜,鳳無憂又講了許多東西,沒有任何原因,只有做法。
他們記住了這些做法,在遇到鳳無憂說到的癥狀時,依樣施為。
有失敗的,最終也沒能救下那些士兵的性命。
可是當中的絕大多數(shù),都成功了!他們這一次救治傷員的成功率,足足比這前提升了一半還要多。
這意味著,至少有上千人,在他們的救治下,撿回了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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