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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主公,身死(十六)

作者/桑家靜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洛河分支下流有一淺水灘,丘壑形狀的泥路上水汽渺渺,不遠(yuǎn)處綠軍與一隊變了裝、戴著草圈掩飾的人馬混戰(zhàn)在一起,只見刀光劍影、廝殺聲將寧靜的環(huán)境攪擾得翻天覆地。

    遠(yuǎn)處墨綠嵌天,天邊陰云壓著晚霞一截彤線,卻與河流染紅的血色連接成一片,只覺天地混沌如鴻蒙、昏天黑地。

    一部吏拽過一匹棗紅大馬,急急掉頭,手上揮刀不停:“將軍,埋伏的敵人數(shù)量太多,我等力支勢弱,怕難以敵眾!”

    馬上的陳歲深頰上有一道紅痕,雙目紅血絲布滿,他梳理整齊的發(fā)冠也斜歪著,落下雜亂的碎發(fā)。

    他握緊韁繩,嘴角陰冷撇下。

    他寒凌的目光劃過前邊的激戰(zhàn),又望了望天色,剮肉的冽風(fēng)如冰面一般飭人冰骨。

    “撤!”

    一聲咬牙厲喝后,陳歲深用力扯拽馬頭,帶上殘余部隊便策馬離開,馬蹄如雷濺水如雨,他們一身的血與汗,披著血光霞紅,一身的陰郁慘憤,拋下了被敵軍銜入口中的輜重與擔(dān)糧。

    “哄——”大敗楚軍的變裝軍歡喜之際,鬧哄起來,舉兵長嘯。

    “敗兵之將,焉敢逃命,嗱命來!”

    一彪悍大將舉起重錘,一躍至馬夾緊馬腹,吆喝上一群激昂的卒兵,一路追擊而上。

    待混亂的戰(zhàn)場稍作平息后,扒拉下一身草皮枯葉的蘇放才從后方姍姍而來。

    他身旁跟著一個仆從,卻是一個腰挾短箭,小腿肌肉緊實(shí)的紅塵俠客。

    他是來找陳煥仙的墨俠,為墨家統(tǒng)領(lǐng)傳信,卻不想這一趟過來沒見著要找之人,卻被蘇放舌燦蓮花地忽悠過來替他護(hù)衛(wèi)一二。

    蘇放環(huán)臂走來,他見地面死尸中楚軍較多,他這邊雖說也有折損,但到底大勝而歸,且成功繳了對方戰(zhàn)糧,心底不免松絡(luò)了許多。

    “將輜重車排好,點(diǎn)好數(shù),查探可否有詐!”

    “喏!”

    數(shù)十人上前將沉滿的輜重車拖拉過來,其中還有數(shù)十擔(dān)的挑子,看這重量也不像擱著茅草,但蘇放卻也是個謹(jǐn)慎的,他先拿刀刺了幾刀,只見油布后飽滿的顆粒滾滾地掉落了出來。

    “是栗!”

    “沒錯,是真糧!”

    不是木頭,也不是石頭,眾人驚喜地聚在輜重車旁,為大挫楚軍后勤、又繳獲了他們的食糧而意氣風(fēng)發(fā)。

    蘇放收回刀,面上浮現(xiàn)出了笑意,如釋重負(fù),但他又想到陳歲深如此輕易放棄離開,雖有為存一息的無奈與妥協(xié),但到底少了幾分骨氣與血性。

    但蘇放對陳歲深此人了解不深,唯有心中存疑,便多幾分探究之舉。

    他讓人將繩子割斷,仔細(xì)查看,眾軍動了起來,他也走到一輛車前,扯下油布……

    而陳白起便是這時出現(xiàn)的,她蒙了面,拖著被帽檐半遮臉的白馬子啻,從林中沖出,衣裙迎風(fēng)而飄,她立于一山頭,眸如閃電,急遽流轉(zhuǎn)四周,一眼便見底下的蘇放要去掀開車蓋,她心下一跳,喝聲道:“丞相,且住手!”

    蘇放只覺驚天一聲清脆厲喝,手下一抖,便只掀開了一角,卻沒有將車覆罩整個扯下來。

    他驀地回頭,兩目尋覓,終看到右手邊山頭上一身麗裝如仙的女郎,十分驚訝與納奇。

    方才,此女喚他丞相,想來是知道他真實(shí)身份之人,可后一句“且住手”卻是原由不明,令人心慌莫名。

    陳白起這邊并沒有時間換回男裝,亦有變回男身也不知道該如何與白馬子啻解釋的原由,于是便干脆女裝現(xiàn)身,只稍掩了臉面。

    “汝——是何人?”蘇放遙問。

    白馬子啻一把攬著陳白起的細(xì)腰,助她從高處翩然落地。

    落地之時,陳白起對白馬子啻只留下一句“待在這等我”,便急步?jīng)_過去,她拉開蘇放,將車上被掀翻的那一角掩好,正欲開口講話,可不想從暗中射出幾支火箭,那火箭也不對人,專挑車蓋處射。

    火箭一射中輜重車便嗤地一下冒出了股黃色煙霧,那顏色甚為詭異,一瞧便令人心生警惕。

    蘇放頓時瞠大眼睛,陳白起這一車沒有揭開查看,所以火尚在油布處慢慢點(diǎn)燃,并沒有黃煙躥出,她立即捧了一潑水澆去,便將火苗給熄滅了,然則其它車的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了。

    “這是何味?!”

    “我的眼睛好痛——”

    陳白起掃過四周,見挨黃煙近的人無不痛眼慘叫,她一把拉過蘇放:“此煙有毒,速撕下布條浸水,掩鼻閉眼,趕緊跑進(jìn)密林子里!中毒者,入林后,即刻拿清水濯眼,萬不可耽誤!”

    她交待完,便拉著蘇放跑起來。

    蘇放身旁的墨俠愣了一下,也忙掩鼻跟隨,但他慢一步見有一瘦小卒兵因靠得近,被黃煙熏煙中毒,哭叫得滿臉血淚,心中不忍,一個手刀匹暈,便隨手一把抄起,一并背走。

    果然無毒不丈夫,陳歲深心腸夠硬,也不在意小人行徑,這車內(nèi)上部分裝的的確是糧,但下半部分卻全是一種毒草,這種毒草叫狼毒,狼毒本身為草時,量少許可治膿瘡,但它若為枯草時,遇星火則可燎原,并且點(diǎn)燃的狼毒煙,卻是極毒之物。

    暗處的火箭仍舊孜孜不倦地咻咻射著,越來越濃重的黃煙朝四周彌散開來。

    陳白起拿了塊素帕沾濕,掩在了蘇放的口鼻之處,她卻無所顧及,只稍放緩呼吸,帶著人朝林中奔跑而入。

    其它人在惶惶之際,驟然聽了這道鎮(zhèn)定又從容不亂的交待,頓時如清泉灌心,都清醒了幾分,忙嘶拉一聲扯下衣帛,遮掩住鼻息,跟著兩人的步伐一致入林避毒。

    只是仍有部分挨得輜重車極近,猝不及防地吸入了大量黃煙之毒,眼瞎腿軟,抓著眼睛便滿地打滾慘嚎,其它人見拉不住,便也只能放棄,獨(dú)自遂逃。

    由于這個神秘女子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一開始的周密計劃,她不僅第一時間察覺此煙有毒,識入林擋煙,還懂解這瞎眼之法,著實(shí)令暗中之人飲恨惱怒。

    一入林中,那黃煙便被樹林子的枝椏葉片給層層隔擋在外,越入深處,便越難見黃煙彌漫入內(nèi),待稍后風(fēng)聲飄散開來,便可解了這毒煙之禍。

    蘇放乍見毒煙,亦是怔忡失神,所幸有個神秘人出現(xiàn)替他驟雨急風(fēng)一般按排下一切,將一切損失利害降到最低,否則只怕他都自身難保。

    回過神來的蘇放,被女子柔軟的手牽著跑,心頭不見旖旎,反倒是疑惑重重。

    此子是誰?

    何以這番出現(xiàn),是特意相救,還是另有所圖?

    想著她,又想到陳歲深此人,蘇放心中暗恨自悔。

    尤是再小心謹(jǐn)慎,卻也險些中了毒計,那陳歲深此人毒計縝密,不惜折損人馬,留下真假摻半的輜重車,層層迷惑之下,亦要將他們一舉殲滅,可謂之心狠手辣,著實(shí)乃一勁敵。

    難怪楚國上庭會派下他這樣一個名不經(jīng)傳之人行事,卻原來是為了令他們摸不準(zhǔn)他的行事風(fēng)格,好讓他暗中步步為營地蟄伏,最終讓他們潰于蟻穴。

    眼見黃煙已被阻擋在外,危險暫時解除了,陳白起便松開蘇放,問道:“你一人在此,齊王他們呢?”

    蘇放雖感激此女救了他們,但也并非一毫無心防之人,他下揖恭敬一禮后,道:“放在此謝女郎襄助之情,救命之恩。卻不知道女郎是哪一家貴女?容放以后請登門致謝。”

    “我非敵,丞相,我乃陳煥仙之妹陳蓉,此番特為兄長前來助力于齊軍。”她一邊道,一邊解開面紗,讓蘇放看她的臉。

    相信這張與“陳煥仙”細(xì)看之下相似七、八成的臉,足以說明一切。

    果然,蘇放一看清她的臉后,便滿詫異道:“陳、陳蓉?!”

    陳白起如今沒閑心與他續(xù)舊或者聊談,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緊聲道:“丞相,你這邊出問題了,相必齊王那邊也該是中了埋伏,如今情況不容耽擱,你且告知于蓉,他們?nèi)缃裨诤翁帯⑿泻问拢俊?br />
    蘇放也意識到了她的焦急,他面色白了白,穩(wěn)住聲線道:“方才魏腌領(lǐng)了二百余魏兵前去追擊陳歲深,而主公與袁平他們則早一步繞路到了北邊另一條路,那處有一峽谷,可統(tǒng)滅了犬戎族的車隊。”

    陳白起一愣,聽這意思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了陳歲深的計劃路線:“兄長(陳煥仙)的信,你們收到了?”

    不應(yīng)當(dāng)吧,巨不是沒帶信回去嗎?

    蘇放頷首:“有人送到了我軍帳中。”

    “那送信的人呢?”

    “是一馴從的信鴿,不見人,亦不知是誰。”蘇放倒是有問必答。

    陳白起緩緩閉目,再猛地睜開,氣道:“上當(dāng)了!一切皆為陳歲深的陰謀!”

    蘇放表情一瞬間便裂了。

    “汝是何意?!”

    陳白起揮開他的手,胸膛起伏著:“那信根本便不是兄長送的,而是陳歲深冒寫的,我猜那內(nèi)容只怕是辨不清的字跡,卻又將幾處重點(diǎn)巧妙地避開,讓你們信以為真吧。”

    因為陳歲深根本不知道細(xì)作是何人,又如何能知道此人的字跡,想來只能用這樣似是而非的手段來行事。

    蘇放回想一下,便氣極而咳了幾聲,沖口道:“可信物又當(dāng)何講?”

    這便是承認(rèn)陳白起所猜之事為正確,先前收到信時,他們也以為是被風(fēng)雪暈染了,卻不曾想是有人故意為之。

    陳白起顰眉問道:“是何信物?”

    “煥仙的白帛,他慣于身邊帶著白帛布巾,那物染著血,必是他受了傷!”

    陳白起聞言,這一刻竟荒謬地笑了。

    “丞相啊丞相,關(guān)心則亂,關(guān)心則亂啊,蓉雖高興兄長如此得人心掛,可一片染血白帛,不過對方欺世盜名罷了,上面空白無一物,只不過是引導(dǎo)你們所思所想,所以,你們所想,不過是由你們心思所涂的字眼,那不是真相,也不是事實(shí)!”

    也怪陳歲深心機(jī)深沉,他深諳人心,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會如何想,心中所擔(dān)憂、所害怕之事,他不過一試探便可知。

    當(dāng)然,此計也并非百分百成功,倘若有人覺得白帛并無意義,不深思其中含義,便會半信半疑。

    可偏生誤打誤撞到點(diǎn)上,所以他們才以此染血白帛為信,被人引入甕中。

    蘇放被“陳蓉”的話說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踉蹌退了一步,咬牙道:“是、放、糊、涂、啊!”

    他們倒不至于完全沒有查探過真?zhèn)危珔s只一開始的一葉蔽目,所以后面的真?zhèn)伪阋裁闪艘粚蛹啞?br />
    陳白起自知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卻還是怒惱了一句:“不知窮寇莫追嗎!”

    這是在罵魏腌魯莽了。

    她深吸口氣,對蘇放道:“一會兒都跑進(jìn)林子深處藏匿好,中毒者用清水洗眼,多飲水,便可解毒,但這毒不可多嗅多觸,如今這毒有著樹擋著,便飄不遠(yuǎn),待過一刻鐘后便帶著兵去支援魏將軍。”

    “那陳歲深想來出此等詭招,必是兵力不足,但必有后招,唯恐魏將軍著了道,你可危機(jī)時帶人破局,這魏軍乃一支厲器,用得好,可勢如破竹。”

    她說完,便匆匆要離去。

    “陳蓉!”

    蘇放追上幾步,卻因力竭而險些摔跌于地,見他喊了幾聲都不見她回應(yīng)他,便心生頹然負(fù)氣,同時內(nèi)心亦是火急火燎的。

    但陳白起沒多久便又折回了,回來時還帶回了一人來,她對蘇放嚴(yán)肅叮囑道:“替我看護(hù)好他,他是公子紫皇要的人。你中了毒,解毒需些時間,況且也是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因此齊王與其它人那邊我會想辦法解局!”

    蘇放盯著她一字一句,從容不迫卻又迅速地交待著一切,神色愣愣地,眼神復(fù)雜而苦笑。

    “……你們兄妹當(dāng)真像啊,聽你講話,我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陳煥仙似的。”

    陳白起眨了一下眼睛,理所當(dāng)然道:“既是兄妹,像些也屬正常。”

    蘇放看著她小小的一只,尚不及他下巴高,窈窕纖細(xì),像受眾人護(hù)捧的芙蓉嬌美,卻為了他們這樣的魯漢一趟一趟的水里來火里去。

    思及此,他不由得謂嘆自愧一聲:“是我們負(fù)累了你了。”

    陳白起卻搖頭,她不偏不倚道:“事由兄長起,他脫不了干系,所以便該我替你們負(fù)累些。”

    若非她這邊出了意外,遲遲沒有傳信回去,他們這邊也不至于亂了方寸。

    蘇放見她言談像名士,風(fēng)輕云淡卻擲地有聲,當(dāng)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她既在此,想來煥仙應(yīng)也會很快得到消息,他想問,卻又知道這時候問不太合適。

    “子啻,留在這里等我回來,丞相是可信之人,有與便與他商量,莫擅自行動。”

    她匆匆交待了白馬子啻一句,便不顧他的欲言挽留,翩然轉(zhuǎn)身,便疾步而去。

    ——

    叮——

    系統(tǒng):楚軍輜重危機(jī)已解除*1。(1/3)

    叮——

    系統(tǒng):傳送門已開啟。

    陳白起一踏入,便被傳送至另一處位置,是一片枯草平地,遠(yuǎn)處山谷幽幽,前方道口狹窄是一排天然石階梯,一級一級并不規(guī)則,卻可落步攀上。

    陳白起突覺心口處傳來一陣痙攣痛意,但轉(zhuǎn)瞬便又恢復(fù)了,她攥著胸前衣襟,心下奇怪,卻又不解何故。

    轟隆隆——

    地面一陣震動,陳白起低頭時看到地面細(xì)石蹦跳而起,她張目朝前一望,卻見梯級口、兩聳天石壁所夾的一線天之處,大小不一的亂石從高處滾落而下。

    她在底部,若不避,便會被輾壓成扁。

    察覺到上方估計有情況,她先避貼至石壁,待亂石撞擊過后,才拔步朝上。

    登頂后,卻見圓盤紅石相夾處有一條細(xì)長的棧道,她呼吸徒然一緊,只因看到上面掛著橫七堅八的尸體。

    血將繩子都染紅了,滴滴答答地墜入下方流泉。

    她走上去,棧道晃著咯吱咯吱作響,她邁步走過,發(fā)現(xiàn)這些尸體的衣著是雜色的,這是犬戎的部落兵力。

    她繼續(xù)往前走,有一條碧色溪流順?biāo)荻拢赃呌幸粭l供人行走的石道,離水幾尺,行走時聽見湍湍的流水聲。

    前面由于被石壁遮擋住,一片昏暗之色,她順流而上,便見地面與石壁之間有箭矢、有斧器利刃劃過的痕跡。

    尸體呢?

    地上有血,卻不見尸體,只能說明尸體……她望向河溪,被沖走了?

    再繼續(xù)走,便是粗礪不平的石路,兩邊以拱月長石交錯在一起,她仰頭,細(xì)細(xì)一品味,卻心中徒生寒意。

    她忽然不愿再朝前而去了。

    陳白起抿緊嘴唇,雙目黑深如淵,唇色一度用力泛白,卻在松開之際,愈發(fā)艷麗緋紅。

    沒走出百米,她便看到了成片的齊魏尸體,他們死狀各異,但卻沒有多少掙扎的痕跡,多數(shù)背部中箭、或被砸得頭破血流,這表示他們死的很意外,也很突然。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一路走來,看著種種遺留下來的痕跡,腦中已經(jīng)能衍算出全數(shù)被殲的過程。

    一開始得知犬戎路線的齊軍定是事先制定好計劃,他們選擇的伏擊地點(diǎn)便是這處天險,一來山高勢險易埋伏隱藏,二來路窄人擠,攻擊點(diǎn)集中,不怕對方逃跑支援。

    想來,他們該是等犬戎進(jìn)入了一線天后,便以亂石堵路,讓他們不得不繼續(xù)前行,在搖晃不穩(wěn)的棧道內(nèi)發(fā)動第一波攻擊。

    可犬戎兵也非無能之輩,他們殘余部隊逃脫至溪流畔,便遇上第二波攻勢,雙方交戰(zhàn)一番,雙方皆有死傷,但想來第二波攻勢于齊而言,目的并非剿殺犬戎,而是引敵誘之。

    最后的戰(zhàn)場便是那拱月石場,在這里埋伏著齊軍的大部分主力,只為最后傾巢而出。

    按正常情況來講,這一場仗輸贏毫無疑問。

    但前提是,齊國這邊的情報是準(zhǔn)確的。

    誰能想到,那陳歲深簡直狠毒至極,他不僅放出假消息欺騙了齊軍,更欺瞞了犬戎,否則犬戎損失如此之大,除非是傻子才會答應(yīng)行此計。

    他分明拿犬戎部落的人當(dāng)成誘餌,待齊軍有所行動后,他則派人將齊軍的全部行動看在眼中,等齊軍以為大獲全勝、最為松懈之際,最后來一招釜底抽薪,令齊軍全滅于此。

    陳白起心潮起伏過大,心中既為當(dāng)初輕視于陳歲深而感到懊悔,也為自己遲來一步。

    但眼下她不敢放任自己情緒化,她還沒找到主公跟袁平他們,她在尸體中一具一具地仔細(xì)尋找,卻在最前頭見到了一具熟悉的尸體。

    他匍匐著趴下,背部的血將整個人都染透了,一臂伸前,手中緊緊地攥握著一物。

    陳白起呆了一下,然后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他身旁。

    她蹲了下來,一陣山風(fēng)吹起她衣袖鼓風(fēng),發(fā)絲凌亂,兩排黑鴉羽睫半斂,眼瞼泛紅。

    她仰天深吸一口氣,哽咽地喊出他的身份:“袁、袁大哥……”

    他已死了,死得慘烈而悲憤,只見一刀傷痕從額劃破鼻翼至臉頰,就像將他的一張臉一劃為二,血流滿面,他雙眼鼓瞪地睜著,像死魚的眼睛一樣空洞灰色。

    她不忍再多看,便輕輕地替他闔上了眼,口中默念著慈悲往生咒。

    替他超渡時,余光見他手中所捏緊之物,心念經(jīng)轉(zhuǎn),便掰開了他的手,取了出來。

    是一截錦布,陳白起凝神一辨認(rèn),眸盛光亮。

    ……是齊王的!

    再一看,周圍尸體中都沒有齊王,她的心臟頓時撲通撲通一下跳得激烈起來。

    系統(tǒng)并沒有宣布她的主線任務(wù)失敗,這表示田文十分有可能還活著。

    可他在哪里?逃了,還是被俘虜了?

    就在陳白起茫然四望之際,遠(yuǎn)處飄來一陣悠遠(yuǎn)蒼涼的樂聲,它飄蕩在上空,似在落霞的瑰麗之中淡淡流轉(zhuǎn),又帶著云絲的曼妙輕舞。

    這是塤?陳白起一震。

    是誰在吹塤?

    陳白起沉吟了片刻,將那片錦布放入懷中,便順著塤聲爬上了崖頂。

    崖上,有一棵朝著蒼穹野遠(yuǎn)生長伸張的百年老松,它盤椐于崖石縫隙,卻又似不甘于盤桓一處,枝長一簇簇地向外伸遠(yuǎn),似一團(tuán)懸浮于空中的綠云。

    她看到那棵老樹粗枝桿上綁著許多人,一條一條地直挺挺,遠(yuǎn)遠(yuǎn)看去倒像是一條條浸水濕重的布條,但眼力極佳的陳白起卻認(rèn)出那是一具具被血水浸干的尸體。

    樹下,盤腿坐有一人,長發(fā)發(fā)須,生得一雙丹鳳眼,風(fēng)吹樹搖,婆娑沙沙起舞,感覺到有人的打量目光,他便悠然張目,在看到她時,面上卻露出了一抹與之氣質(zhì)完全不相符詭異的笑容。

    “果然,來了……”

    這時,一個穿著道袍的老者慢騰騰地從樹后步出,他的道袍甚為特奇,一半黑一半白,卻是將陰陽八卦圖紋制于衣袍之上,他手捧著一龜殼,樂呵呵地笑道:“少主,所卜、所等之人便是她?”

    他上下打量了陳白起一眼,中肯道:“不是傾城傾國之人,但是氣質(zhì)卻出類拔萃。”

    背對著陳白起方向站著一人,他不畏崖風(fēng)與高處,穩(wěn)如磐石般站在崖邊,頭上戴著飄逸的黑色幕紗,塤樂卻是他所吹奏,他沒有轉(zhuǎn)身,隨著霞光一頓一頓墜落,而他的容顏輪廓也在霞光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湮滅。

    陳白起瞳仁一窒。

    是陰欄芳!

    四人各占一處,如對壘般,你不動,我亦不動。

    待陰欄芳一曲完,他方側(cè)轉(zhuǎn)過身來。

    他的目光像穿越了時空,靜靜地、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壓力落在了陳白起身上。

    “我等你許久了。”他淡淡道。

    陳白起眸沉了沉,沒再保持沉默:“你如何知我會來此?”

    用上“等”字,便是知道她會來,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傳送門會抵達(dá)何處,他又如何提前得知?

    陰欄芳倒沒隱瞞,他道:“卜老為我卜了一卦,依卦上所言,你今日會來此。”

    卜老?陳白起看向那個穿著陰陽八卦圖的老者,想來那個卜老便是他。

    見她看著自己,卜老捋了一把白須,笑道:“沒錯,卜老便是老夫,老夫為少主卜了一卦,一卦正,一卦邪,正卦可成,邪卦則憂,于是老夫又為他所見之人卜了一卦,卻是一副陰陽卦。”

    卜老看向陳白起,眼中似別有用意般問道:“你可知為何陰陽卦?”

    陳白起不知,亦不打算與他討論這些事情。

    她冷下臉,漆黑的眸子視人,半分不存溫和柔軟之意,她面隨心變,堅冰般銳利:“陰欄芳,齊王可在你手中?”

    那些吊掛在老松上的尸體她不知道是誰的手筆,但卻全是保護(hù)田文的貼身宮衛(wèi),他們一生只會盡忠一位主子,便是田文,田文生他們則生,田文死他們則死。

    如今宮衛(wèi)盡數(shù)在此被殘忍地放血?dú)⒑Γ缤就c泄憤一般的殺人手法,令陳白起不由得擔(dān)憂起了田文如今的安危。

    陰欄芳沒出聲,只拿一雙神秘莫測的眼睛看她許久,才低韻地問道:“他之生死,于你很重要,重要過你自己的生死?”

    他的語氣向來便是波瀾不驚,但這句問話卻帶了些許無法理解的荒謬暗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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