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鱗甲覆勻的嬌軀,韻澤長發(fā)及腰,展卷英姿添颯爽,她輕描淡寫地轉過頭,瞥向自己身后的兩個嫡系副將,與彪悍動作相反的是,她溫和細語交待道:“擦好淚,帶著闖天離遠些!
嗯嗯!
龍悅吸了吸泛紅的鼻子忙不迭地點頭,拉著脫力的闖天手臂搭在肩膀上攙扶著他起身。
闖天支棱著傷腳站直身,忍痛出聲提醒道:“圣主,那個人有古怪,您要小心……”
“誰該小心?”
一聲輕笑。
陳白起轉過頭,見對方那個接近二米高的大個子呃呃啊地直叫著發(fā)力,她用巫力貫注于手臂之中,無形之力形成了麒麟獸的虛影,將木梁柱盡數(shù)碾碎成屑。
如枯木驚起的“飛蝶”,蝶片如筱薄的木榍飛過火,刺啦地沿著尾燒成了灰,風吹過四處都是灰色的羽毛在空氣之中飄蕩。
風吹起燃燼的小團火焰劃過她的眼尾處,她微笑而平靜,巍然如昆岳。
手中的木梁柱碎成了渣滓,古索手上一空,他有些愕然片刻,然后發(fā)出像獸類一樣的低吼震嘯,含糊的字眼依舊只有:“巫族殺!”
陳白起收手背于身后,聽見了這三個字,她眉眼一動,眸光探索地盯著前面那個瞧不清楚面目的斗篷壯漢。
這是戎狄的語言,跟虎族的方言有區(qū)別,與北戎的語言也有些不一樣。
她不會講,但卻聽得懂意思,因為有系統(tǒng)翻譯器在。
陳白起若有所思,她慢悠悠道:“殺巫族?原來你并不是為了秦國而來啊。我想想,巫族這些年來潛入中原,一直秉著結交拉幫成派的想法猥瑣發(fā)育,除了魏國那邊有些警醒著有外來物種的侵入,想法來對付,但到底是搞政治的人,倒也不至于鄙棄了秦國這塊大肥膏不要,只一心對巫族揣懷強大的殺意,除非……想來與巫族有世仇的好像也只有南昭國吧,你莫不是白馬子啻的人吧?”
不過是一則有些合理倒又有些講不通的猜測罷了,陳白起也沒有指望對面這個好似神智不太清晰的人會乖乖的回答她。
“到底系統(tǒng)想讓我過來做什么?”
陳白起腳尖一點,便如一股綿韌的風向古索纏了過去,她一振窄袖,纖白指尖處長刃一揮,欲刺入其體內(nèi),卻被他身上覆蓋的紅色霸氣抵擋了一下。
這人的確有些古怪。
她用上系統(tǒng)的鑒定。
系統(tǒng):
姓名:古索
年齡:?
國籍異域
個人屬性:?身上有負面狀態(tài)
補充描述:看起來似乎精神方向有些錯亂的青年壯漢,但他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請謹慎對待。
負面狀態(tài)?精神錯亂?
這是吃錯藥了,還是精神面被打擊操控了?
陳白起認為比起擊斃,將他俘虜或許更合適,她預感他身上或許有她感興趣的線索丞亟待挖掘,她眸色加深,手上再加了幾分力度施壓,刀眼肉可見地壓進了他的肩胛處,幾剩下薄薄一層衣物隔擋的距離。
他被陳白起壓制得周身氣壓不穩(wěn),明明那么嬌小的一只,在他面前如同猛獸與幼兔,但這只“兔子”卻是一頭食人兔,身上全是鋼筋水泥做的。
他雙臂一張,仰頭一吼,恰好掛在前額的帽子順勢從腦袋上掉落,露出一張古銅色的野性面容,國字的棱角分明,每一寸的骨骼與皮膚都是石頭一樣光滑生硬的質(zhì)感,無發(fā)無眉,最惹人注目的卻是半張臉全是紫黑色的墨黥,他此時像負傷的獸,眼白的紅血絲蔓延,面上亦爬著一些暗色似蜘蛛網(wǎng)一般的血管青筋,如同丑陋的惡鬼在咆哮。
怎么看,這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狀態(tài),他眼神中的漆黑混沌讓人望之只覺背脊發(fā)寒。
陳白起在看到他的臉那一刻,心臟好似都漏了一拍。
以至于幻化的刀刃失了力道,呆怔在原處。
直到一陣尖銳的劇痛落在她的肩頭時,她才回過神來,她垂下眼,看著古索由于被她牽制住行動,唯有脖頸可以彎動,他低下頭顱呲開牙便如一頭惡犬一樣狠狠地咬進她肉里,仿佛不撕掉一塊肉絕不松口。
陳白起喉中頓動。
“巨……”
她聲音帶著些許輕顫與難以置信,輕得令人聽不清楚。
但咬的那個人卻聽到了,他頓了一下,寬厚的肩胛骨上的斜方肌聳動緊縮。
好似他對這個字有反應,但很快他趁著她松懈的一刻,蒲扇大掌猛地抓住她的雙臂用力好似要將她整個人撕裂開來。
“圣主”
這時后方一直圍觀戰(zhàn)場的巫族嫡系卻疑惑心驚,他們對視一眼,從中看出了決定,于是全數(shù)動手了。
他們一哄而上,將古索圍困起來,然后各施本領。
古索被擊中后背,痛得悶哼一聲,但他鮮少有什么痛楚的神色,一雙陰陰沉沉的眸子一轉,便丟下了陳白起,開始朝后方的一堆人攻去。
陳白起捂住鮮血淋漓的肩頭,濕濡的液體浸透她的指縫,她看著那個完全不像她曾經(jīng)熟悉的那個人時,一時心中竟有些茫然窒緊。
他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但陳白起到底是一個內(nèi)心強大的人,她很快便回過神來,收拾好情緒,她眸光變了變,第一時間朝在混戰(zhàn)之中擐甲揮戈的岱岸下令:“上將軍岱岸聽令,務必活抓北戎頭領!”
她的聲音如蒼穹響雷傳徹上空,不僅是被指名的岱岸秦軍聽到了,扎尕那也聽到了,他只覺自己高傲草原漢子的自尊簡直快被他們這些秦人給揉得稀八碎,他怒目瞪直了望向陳白起的方向,好似要辨認清楚那人的具體方向,一有機會便一報血恥。
他也不傻,對于函谷關那邊的軍事聯(lián)動也有耳聞,能夠用這樣命令的語氣對岱岸講的話的人,一只手都數(shù)不完,但聞方才那道亢亮清脆的女聲,除了三軍統(tǒng)帥陳太傅,只怕再無它人。
正在斬殺北戎軍的岱岸遠遠聽到一聲令他頭皮發(fā)麻的聲音傳來,頓時下意識繃緊了背,雖不知她用意為何,卻憤憤憋氣道:“喏!”
陳白起掉轉頭,對著被巫族嫡系圍攻的人:“巨”
她清喝一聲,嘯聲如沙沙竹林,幽幽瑟瑟、清脆醒耳。
對方?jīng)]有表情的臉上有片刻的呆怔。
“巨”
他漭漭地看向她,渾身緊繃如石頭,卻是拋下了與他糾纏的巫族嫡系,再次朝她攻了上來。
“圣主”
十一位嫡系,除了受重傷的闖天,其余十位都義無反顧地要為她擋下一切危險。
然而
“都待在原處安靜地看著!”
不容置疑的聲音止制住了他們。
陳白起就站在那里沒有動,哪怕那龐大似山一樣的身軀朝她軋壓而來,那沙包似的拳頭砸向她的肩頭,她悶哼一聲,生生受住了。
那陷進去的肉好似嵌入了骨頭內(nèi),但她卻哼都沒有哼一聲,雙目像廣垠深幽的大海一樣平波無瀾。
古索僵直著手臂,慢了半拍地抬頭,眼神直直地撞入了她的眼波之中,不禁失了神,只到一只冰涼卻帶著溫熱血液的手按在了他的額頭上,下一秒,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如洪濤沖垮堤壩一樣的力道沖向他的神智。
他瞳孔猛地收縮,然后向后一仰,闔上眼睛轟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周遭人都看到了圣主不躲不避地受了對方一拳,雖然圣主體內(nèi)有蘊養(yǎng)生機的巫力護體,但人體的疼痛感知是一樣的,雖然最終不出他們所料,圣主輕松地一招制敵成功,但仍避免不了心中的擔憂。
但先前圣主明確向他們下令,不準他們插手靠近,只能站在原處安靜地等待著,是以他們哪怕?lián)闲膿戏,也不敢違背偕越。
陳白起低喘著氣,提步走到了他旁邊。
她垂落的半邊肩膀都染紅了。
但她卻沒有痛苦的神色,反而面上流露的是其它人看不懂的輕松、懷念與失而復得的微笑。
但當她的視線轉落在他臉上那一大片的墨黥,那一抹柔軟頃刻間又變成了最鋒利嗜血的刀刃。
“巨,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誰對你做了什么嗎?”
溫柔依舊的聲音卻不是以往那種讓人心口一暖的語調(diào),反而是一種讓人渾身發(fā)寒打顫。
正當她準備蹲下來替他檢查系統(tǒng)鑒定時所說的負面狀態(tài)時,這時,一片混雜凌亂的打斗中一陣古怪的悠長曲調(diào)的樂聲響起,它時長時短,像破舊的斷弦被勉強續(xù)上彈奏,斷斷續(xù)續(xù),綿綿幽幽。
陳白起被這聲樂聲吸引走了注意力,是以并沒有發(fā)現(xiàn)原本躺在地上不該此時清醒過來的巨卻一下睜開了眼睛。
當他有動作時,陳白起倏地一回頭,便見他要跑,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他,卻忘了她這條手臂幾近半廢,古索揮力一甩,她便被掙脫下不得不松手。
“巨”
對方對她的聲音充耳不聞,就好像一頭受到召喚的忠誠獵犬,頭亦不回地逃走了。
她顰緊眉頭正要追,卻見那似有若無的樂聲就此嘎然而止,從上方落下十數(shù)人站在了殘亙斷壁的瓦礫之上,他們分成了幾個方位所站,似自成一派的獨立領域,那撲面而來的強大的氣場形成了一種隔絕,讓天地一下分成了黑白二色,萬物寂籟,只有戰(zhàn)栗到不安緊張的氣氛在蔓延。
陳白起腳步一滯,當視線落在這些人身上時,神色不免帶了幾分驚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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