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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劍仙 第一章 樹寧鎮(zhèn)上的少年

作者/棠鴻羽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姜國長平二十四年秋,樹寧鎮(zhèn)下了一場雨。

    一場秋雨原本算不上什么,但樹寧鎮(zhèn)一向雨水稀少,到了秋季,便更難得見上一場雨,然今夕不同往昔。

    這是一場很罕見的暴雨,席卷了整個姜國西北邊塞,如鉛般沉重的烏云伴隨著恐怖的雷鳴,讓這小小的樹寧鎮(zhèn)仿佛置身于西南端的天棄荒原。

    樹寧鎮(zhèn)座位于姜國廣闊疆域的西北端,這并非什么軍事之地,與西南端的天棄荒原有著很遠(yuǎn)的距離,但樹寧鎮(zhèn)位居僻壤,常有馬匪出沒,方圓數(shù)百里可稱得上姜國最陰暗的地方,魚龍混雜,死人更是每天都會發(fā)生的事情。

    樹寧鎮(zhèn)的土制城墻被壘得極為厚實(shí),但終究顯得有些弱不禁風(fēng),或許在歲月的變遷下經(jīng)歷過數(shù)不盡的加固措施。

    但在暴雨傾盆下,土質(zhì)城墻表層顯得頗為泥濘,給人一種隨時會傾塌的假象,但卻偏偏抵御住了暴雨雷鳴。

    可仍令人恍惚的覺得,若這場雨下個不停,樹寧鎮(zhèn)是否真的能夠安然無恙。

    夜已過半。

    除了天際的電閃雷鳴,那朝泗巷里便是昏暗無光。

    李夢舟在堅硬的土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他身上蓋著薄薄的被褥,頗有些臟兮兮的感覺,實(shí)際上被褥洗的很干凈,但有些污垢在長時間的糟糕環(huán)境下累積,也很難潔凈,更何況這被褥已經(jīng)有三年未曾換新。

    李夢舟翻身坐起,小心翼翼的點(diǎn)燃了蠟燭,燭光很微弱,已經(jīng)快要燃盡,這顯然也需要有新的蠟燭接替。

    坐在凳子上,他的眉頭緊緊蹙著,在微黃的燭光下可以看到他俊朗的面容,透著些許稚嫩,膚色較常人略黑,但更顯精神。

    他回身看向土炕,枕頭內(nèi)側(cè)有著黑布包裹的棍狀物體,實(shí)際上那并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一柄劍。

    當(dāng)然,如果沒有揭開黑布,沒有人會知道這里面包裹著一柄劍,這是屬于李夢舟的秘密。

    他把這黑布包裹著的劍系在了背后,猶豫了一下,順手又拿起了門后隨意放著的破舊樸刀。

    走出房間,外面漆黑一片,客廳很小,只是擺放著一張桌子還有兩張凳子,對面的房門微閉,隱隱能夠從里面聽到輕微打呼嚕的聲音。

    李夢舟站在門前,看到屋內(nèi)床上的老者睡得正香,似乎并沒有被外面的雷鳴所干擾,他徑直拿起一把油紙傘,右手握緊樸刀,小心翼翼的溜出了小院,來到了朝泗巷內(nèi)。

    暴雨相對白天似乎小了一些,雨滴砸落傘面的聲音就好像一道道警鐘,隱約還能在樹寧鎮(zhèn)各處聽到一聲聲犬吠。

    李夢舟拉起黑色的長領(lǐng)蒙住了面龐,只留下一雙猶如星辰般奪目的眼睛,他一身漆黑,外衣有著幾處補(bǔ)丁,內(nèi)衫修身,緊緊包裹著他的軀體。

    黑色的長靴踩在地面上,濺起一些雨水,但在暴雨的洗禮下,這點(diǎn)聲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少年走出朝泗巷,撐著一把油紙傘,緩緩而行,右手中的破舊樸刀被他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無不表明著他內(nèi)心深處的緊張情緒。

    他的目標(biāo)是樹寧鎮(zhèn)外,他的目的是要?dú)⑺酪粋人。

    一個不可能被殺死的人。

    那是近乎只在傳聞中才能知曉一二的修行者。

    他跟對方并沒有什么仇恨,這只是他要完成的任務(wù)。

    他殺過很多人,哪怕如今他才剛剛十七歲,但樹寧鎮(zhèn)方圓數(shù)百里,幾乎都聽說過‘浮生’這個名字。

    浮生是一個殺手,一個很神秘的殺手,只要給足銀兩,浮生都會出面,但浮生不會殺普通人。

    最低的標(biāo)準(zhǔn)也得是江湖上三品武夫的級別,甚至于九品武夫他也殺過,更有傳聞浮生曾經(jīng)殺死過已達(dá)十品的武道宗師級別的強(qiáng)者。

    在世俗殺手界,至少在這姜國西北邊塞,談浮生者無不色變。

    江湖武夫跟修行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論,那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出面雇傭他的人也沒有信心能夠讓浮生出手,但意外的是,浮生接受了這個任務(wù)。

    一個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哪怕浮生是一個曾經(jīng)傳聞殺死過武道宗師強(qiáng)者的頂尖殺手。

    但傳聞畢竟只是傳聞。

    在世俗界武道宗師級別的人物是唯一能夠與修行者相提并論的存在,但武道宗師已是江湖武夫的巔峰,修行者也分高低,遇到真正的修行高手,武道宗師依舊只是孩童般的存在。

    ......

    樹寧鎮(zhèn)外十里處,有著一處破舊的道觀,青苔清晰可見,落葉被暴雨淋濕,再大的風(fēng)勢也無法將它們吹起。

    道觀里的蒲團(tuán)上端坐著一道身影,一身粗布麻衣,灰白的頭發(fā),略顯白皙的臉龐遍布著一些皺紋,此刻緊閉的雙眸忽然睜開,渾濁的瞳孔霎時變得精神抖擻,仿佛天空上準(zhǔn)備獵食的雄鷹。

    他看著道觀外那瘦小的身影,撐著隨時要傾覆的油紙傘,顯得未免有些可憐兮兮。

    他很疑惑這少年的出現(xiàn),靜靜地看著那少年一步步走來,在道觀前止步,輕輕的合上油紙傘,放置在門框上,然后抬頭看著他。

    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毫無疑問的是,那雙眼睛很好看,不過那微微瞇起的樣子,不免有些狠厲光芒在凝聚。

    李夢舟在打量著道觀里的老人,他步入道觀,隨口問道:“這場雨還要下多久?”

    “......”

    道觀里的老人沒有理會李夢舟,只是看了他一眼。

    李夢舟似乎在等待著一個答案,見老人久久沒有搭話,他嘴唇微動:“沒意思。”

    老人眉頭微挑,似乎覺得面前這少年腦子有毛病。

    李夢舟是因為老人不搭理他而覺得沒意思,也因為看到老人之后覺得沒意思。

    這跟他心中所想的修行者似乎不太一樣,難免會有些失望的感覺。

    “你可認(rèn)識樹寧鎮(zhèn)的崔債?”

    李夢舟決定開門見山。

    他看著老人眸中那忽現(xiàn)的異色,輕聲說道:“崔債是樹寧鎮(zhèn)里的一個鐵匠,他靠打鐵為生,為人十分老實(shí),他鍛造的兵器都很堅韌,所以在方圓數(shù)百里都有一定的名氣。

    我手中這把樸刀也是他打造的,他覺得我沒什么錢,所以免費(fèi)幫我打了一把樸刀。”

    李夢舟看著那已經(jīng)有兩年半光陰的破舊樸刀,再堅韌的東西,用得多了,總會出一些小小的毛病。

    剁肉雖然已經(jīng)不太可能,但割割草還是很有效果的,只要它還有用,那它就是好東西。

    “他有一個臥病在床的母親,因為附近的馬匪需要崔債這位有名的鐵匠幫他們鍛造兵器,所以就用他母親的生命來作威脅,這本來是很不好的一件事情。

    但崔債很幸運(yùn)的遇到了一個自稱修行者的人,這名修行者也答應(yīng)要幫他救出母親,崔債愿意奉獻(xiàn)出自己的一切,并且他也真的這么做了。”

    李夢舟看著老人不斷變化的眼神,繼續(xù)說道:“那名修行者拿走了崔債的所有,這個故事走向應(yīng)該是很美好,成功救出母親,或許那名修行者還能順便殺光那些魚肉鄉(xiāng)里的馬匪。

    但意外的是,修行者不僅沒有對付那些馬匪,并且還反過來殺死了崔債的母親。原因是他在馬匪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好處。”

    李夢舟持著破舊的樸刀在道觀堅硬的地面上點(diǎn)了點(diǎn),清脆的聲音配合道觀外的風(fēng)雨,似乎很是動聽。

    “這名修行者拿走了崔債的一切,卻違背承諾,把崔債生命中僅剩下的老母親也給剝奪,這是何等殘忍的一件事情?更可惡的是,那名修行者還反過來答應(yīng)馬匪要把崔債綁去,免費(fèi)給他們當(dāng)苦力。

    偏偏這接連幾天的暴雨讓這名修行者不得不暫緩行動,或許是因為天氣問題,但更多的應(yīng)該還是這名修行者自以為的高姿態(tài),不認(rèn)為這件事情會出什么問題。

    但巧合的是,崔債的人緣不錯,有人給他通風(fēng)報信,讓他提前得知了這一切。

    一個老實(shí)人被欺騙,并且失去生命中的全部,極意陷入瘋狂。所以準(zhǔn)備展開報復(fù),他已經(jīng)傾家蕩產(chǎn),自然沒有錢買兇,但幸運(yùn)的是,他遇到了一個好心的殺手,并沒有收取費(fèi)用。”

    “所以,我來了。”

    道觀里的老人看著李夢舟侃侃而談,聽著觀外的風(fēng)雨聲大作,他愈加覺得這少年腦子有病,而且可能還病的不輕。

    他當(dāng)然明白李夢舟所說的這一切是為了什么,正是因為明白,他才更加覺得這少年的病已是絕癥。

    他沒道理不去承認(rèn),哪怕明知道李夢舟是來殺他的,他也不會感到害怕,只會覺得可笑。

    “你是修行者?”

    “不是。”

    “你是武道宗師?”

    “應(yīng)該也不算是。”

    老人的眸子冰冷,一個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兒,究竟要有什么樣的自信才敢站在這里?

    “所謂童言無忌,不知者無罪,跪下磕幾個頭,乖乖的離開,還能撿回一條小命。你還很年輕,沒必要這么著急送死,這不值得。”

    李夢舟微微蹙眉,道:“姜國律法有規(guī)定,修行者不能殺害普通人,也許你算不上真正的修行之人,但你終歸已經(jīng)踏入修行之道。

    我以為的修行者應(yīng)該是像神仙般灑脫的人物,但我更知道,修行者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善惡之分。

    我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什么善人,但我沒想到八年來遇到的第一個修行者卻是這種渣滓,無疑是有些打破我美好的幻想。”

    老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面餅,已經(jīng)有些干硬,他毫不在意的撕下一口,淡淡的說道:“這里是西北邊塞,姜國律法在這里形同虛設(shè),若這便是你的依仗,那么很遺憾的是,你有些太過天真了。

    我既然能殺死那個崔債的老母親,當(dāng)然也可以殺死你,在這窮困的樹寧鎮(zhèn)里,我就是天,沒有人具有那個能力和實(shí)力來制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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