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言在娛樂圈有多紅，他的粉絲就有多可怕。

    五年前李哲言剛出道那會兒，憑借著俊美的長相，跟還不錯的演技，很是博得了一圈觀眾緣，再加上宋麗君背后投入各種資源捧他，娛樂圈同期小生里，他簡直跟坐了火箭炮似的，勢頭蹭蹭蹭直往上躥，連續五年下來，李哲言幾乎包攬了國內所有大牌代言，和優質電影資源。

    要不是他紅成這樣，珠寶大亨林家的千金林瑩瑩之前也不會迷戀他成這副模樣，可由此問題也來了，他的生活幾乎被粉絲拿著放大鏡在觀察，無孔不入的攝影機時時刻刻都在對準了他進行審視。

    我早就擔心他的事會被捅出來，現在可好，宋麗君一倒臺，還有誰能罩他？

    去公司的路上，我飛快地瀏覽網頁，果然網站的熱搜第一條，就是李哲言被女人包養的新聞，里面圖文并茂，各種他跟宋麗君私會的照片都有。

    斗大的新聞版面，全都被一張惹人注目的照片占據了，照片里，燈光泛著曖昧的粉色，李哲言光著上身跪在地上，宋麗君穿著兔女郎的性感服裝，手里拿著皮鞭，似乎在抽他，兩人的臉部全都清晰可見，看上去不像偷拍，倒像是兩人的私藏照。

    “**！”我狠狠一拳頭砸上車窗，心里燃起一把怒火，拍什么照片不好，非得拍這種香艷的照片！這不是留著把柄等人收拾嗎！

    車子在前方寸步難行，司機一臉為難地轉頭看我，“太太，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好像有人在鬧事。”

    “就在這兒停車，我自己走過去。”我推開車門，戴上鴨舌帽，擠進了洶涌的人潮里。

    這會兒，大約數百個女粉絲圍在公司門口，手里舉著橫幅，氣憤填膺地齊聲怒吼：“交出娛樂圈敗類李哲言！”呼喊聲震耳欲聾，陣仗大得很。

    電視臺記者全都來了，烏壓壓擺著攝像機，各臺記者紛紛出鏡，手里拿著話筒實時播報現場狀況。

    一名中年女人硬生生擠進鏡頭里，唾沫橫飛地怒斥，“我女兒為了追星，這幾年來連課都不好好上！她追星的錢還是從家里偷的，要是她追的是個正面偶像，那我也不說什么，關鍵是，這種骯臟的齷齪的男人，留在娛樂圈當明星只會禍害年輕人！我建議全面封殺他！讓他從哪里來的就滾回哪里！”

    我擦了一把她噴到我臉上的口水，拼命往前擠，一面擠一面跟著眾人用力揮手，“打到李哲言！打到娛樂圈敗類！”

    為首一個領頭喊口號的見我聲音嘹亮，表情凝重，立馬示意周圍的人讓開一條道，讓我擠進去，我順利地到達隊伍最前頭，一眼就看見了躲在保安們盾牌后的陸清明。

    他臉上好幾個巴掌印，襯衣扣子被人拽掉了好幾顆，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得很，這會兒見到我，陸清明急吼吼地沖我使眼色。

    我當做看不到，大義凜然地繼續揮舞著拳頭狂喊口號，興許是看我太賣力了，為首戴著紅色小帽的年輕女孩兒

    往我手里塞了一條橫幅，不忘囑托我，“揮舞著這個喊，更有氣勢！”

    我翻過來一看，橫幅上寫著“敗類李哲言”幾個大字，白紙紅字，十分醒目。

    大約是喊累了，過了一會兒，小紅帽抬手示意，“原地休息！待會兒會有下一班人馬來接替我們！總之，不把李哲言趕出娛樂圈，我們追星女孩絕不認輸！”

    眾人群情激憤地回應，那小紅帽又擠到我面前，從身后書包里掏出一個面包遞給我，“看著你面生，是剛加入組織的吧？哪個群的？”

    我眨了眨眼睛，“你問這干嘛？”

    她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在我身邊盤腿坐下，“你不說我也知道。看你剛剛喊得那么賣力，就知道你肯定是日薪200塊錢一天的那個群的，給的錢多，聲勢才浩大嘛！”

    我心里一動，繼續不動聲色地套話，“她也真舍得撒錢，就算不整這出，李哲言也還是會受影響啊。”

    小紅帽嗤笑一聲，“對林家千金來說，這點錢算什么？”

    我笑得越發甜美了，手中卻漸漸用力，將面包差點揉碎，我認識的跟李哲言有仇的林家千金，可只有一個林瑩瑩。

    我從后門繞進公司，扔掉鴨舌帽，一路乘坐電梯上了辦公室，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的李哲言。

    他倒好，翹著二郎腿，面前桌上擺著一溜兒的外賣食物，哪里像是快要大難臨頭的樣子？

    我心頭火起，沒好氣地沖過去，一把奪過手機，怒吼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鬧翻了天？就算你不在意，起碼也要想想我的處境吧？”

    他平靜地看著我，細碎的劉海下，那雙眼睛里竟然滿是愉悅，“你不是一直也在利用我嗎？你不是一直都在發愁，怎么樣才能拋掉我這顆棋子嗎？現在機會來了，你們跟我的經紀公司直接提出廣告解約，反正他們會付損失費用給你們。”

    “你有沒有搞錯？整件事是因你而起，現在所有人都在因你而焦頭爛額，你卻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天底下哪有這種自私的人？”我用力抓住他的衣領，眼睛里直噴火，“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出去跟她們道歉！想辦法消除負面的新聞！”

    他無動于衷地看著我，眼神里漸漸聚集風暴，“我不去！”

    如果眼神能殺人，我此刻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幾刀，我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開口：“這么說，你是以后都不想在娛樂圈混了，對嗎？”

    他慢慢坐回去，滿臉諷刺地看著我，“是，我放棄這條路了，我舍不得娛樂圈的光鮮亮麗，可現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反而覺得一身輕。當初來到這座城市，我本來就一無所有，現在，不過是再回到原點，遲早會有這一天的。我累了，我想要找回自己的尊嚴。這樣，我也有錯嗎？”

    李哲言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眼神里滿是尖銳的質問，他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指著樓下那群蹲守的粉絲和記者，“她們？

    你以為她們真的喜歡的是我本人？如果她們知道，我這個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偶像，其實當年就是一個三流城鎮里，早早輟學的小混混，她們還會喜歡我嗎？別他媽一個個都把自己說得那么清新脫俗！我現在不想伺候這群粉絲了！我有錯嗎！”

    他仍舊在咆哮，可我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知道他的嘴巴一開一合，我有些煩躁地捂著腦袋，頭痛欲裂。

    “別說了，你出去。”我轉過頭，鼻端傳來一陣溫熱，糟糕，又流鼻血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世界陷入黑暗前，我聽到身后傳來李哲言急切呼喊我名字的聲音。

    在李哲言面前昏倒，非我所愿，等我醒來時，他正坐在床畔，神情復雜地盯著我。

    短暫的沉默之后，我掙扎著起來，發現自己衣服上還有血跡，我臉色一沉，“你出去。”

    這一次，他倒是罕見的沒跟我斗嘴，起身剛要出去，我忽然低聲說：“我的事，別告訴別人。”

    他默默回頭看我，“我剛剛叫了一個自己信得過的私人醫生來看過你，他跟我說，你中毒了。”

    “關你屁事。管住你的嘴，其他的不用你多管。”我冷冷說。

    見我這么說，他反倒折了回來，在我面前坐下，“我可以保密，但你得告訴我，你……有得救嗎？”

    我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在他面前，我忽然不想撒謊。

    誰能不害怕死亡？我做不到。

    他明白了我的沉默代表著什么，緩緩低頭，半晌，自顧自地笑了。

    “江末然，你一個快死的人了，你囂張個屁啊！”

    “放心，照現在這形勢，你絕對死在我前頭。”我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他張了張嘴，半晌，放棄了懟我，只是伸出手，忽然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眼神里閃過一絲亮晶晶的淚意。

    “你……年紀其實比我小吧？”

    我眨了眨眼睛，狠狠用力拍下他的手，跳下沙發，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用力摔上門，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最近病情發作的頻率很快，止痛藥越來越無法見效，我沒剩多少時間了，可那些還活著的人，我要一個一個安頓好他們，包括外面那個看似欠揍的李哲言。

    我擦干眼淚，深吸一口氣，給馬傳雄打了個電話，“幫我調查一下林瑩瑩的行蹤，以及最近跟她接觸的都是一些什么人，盡快給我消息。”

    掛斷電話，門被人撞開了，我愕然回頭，李哲言手里拎著兩袋外賣，沖我無辜聳肩。

    “反正我現在也無處可去，暫時借你辦公室住兩天，你不會反對吧？”

    他旁若無人地把外賣放下，徑直進了我辦公室里的浴室，我反應過來，拔腿追上去，他寬大的t恤從里面飛出來，正巧套在了我腦袋上。

    我氣得快要抓狂，怒吼一聲：“李哲言！我勒令你！馬上！立刻！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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