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我凝視著微微發亮的窗外，昏沉的大腦陷入停滯。
有那么一瞬間，我全然記不清身在何處，直到看見掛在墻壁上的那幅油畫。
這時我才想起來自己躺在別墅二樓的臥室，房間很寬敞，但是有著說不出的冷清。
此刻大概已經快天亮了吧……
我在心里默默想著，起身來到窗邊望著天空尚未隱沒的晨星。
而回想昨晚和宋離吵的昏天暗地，忽然我有種永遠逃離此處的想法，與這個男人撇清所有關系。
可是轉念一想，現在還不是時候，哪怕是唐天齊一次次來找我。
接下來一切如常，我收起全部心緒，若無其事地洗漱、換衣服、下樓吃早餐。
走出臥室，宋離也剛好從他的房間走出來，看到我走在他前面，主動湊上來打招呼。
“今天起床這么早？”他的語氣不咸不淡。
我停下腳步，用同樣的口吻反問他：“你不是也一樣？”
宋離冷掃我一眼，想說什么但欲言又止。
停頓了幾秒，他像是在冰釋前嫌，淡漠地回了句：“吃早飯吧。”
“嗯。”我的雙唇沒有任何浮動。
隨后我與他一前一后下樓，奇怪的是，昨天我們吵的那么厲害，今早彼此間竟像什么也沒發生過。
吃完早餐，宋離比我先一步離開別墅，按說我們在同一公司上班，有趣的卻是各有各的。
宋離走后，我在家里又磨蹭了一會兒，抵達公司時隱約發覺氣氛不太對勁。
“今天有什么事情？”我隨意挑了一個同事問。
“沒，沒有啊……”同事的目光沒有離開電腦屏幕，像是壓抑著某種情緒。
盡管答案是否定的，但同事的語氣反而加重了我的懷疑。
“那你這是怎么了？”我好奇地打量她。
同事抬起頭，擠著生硬的微笑敷衍：“沒什么，我手上的活還沒做完，先忙了哈。”
我微微點頭，明知道有問題，還是決定三緘其口。
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我照常打開電腦，然后拿起空杯子準備去熱水間。
不想就在我轉身的同時，一個聲音從后面傳來。
“喂，早晨剛來公司就開始開小差？”
凌厲尖細的音色令人既不舒服
又有種壓迫感。
聽到這陌生的聲音，我茫然地轉過頭，看到一個身著干練職業裝的女人站在一米外。
“沒開小差，我去倒熱水。”我平靜地回應。
說罷，我端詳著女人的面容，丹鳳眼透著強勢的氣場，修剪精致的細眉有種盛氣凌人之感。
覺察到對方不是善茬，我便朝她微微一笑，一方面是出于禮貌，另一方面也給自己爭取思考的時間。
她究竟是誰呢？是隱匿在公司里的高層疑惑新上任的執行官？
我在心里暗自揣測，正思索著聽到對方的回音。
“在我這里，倒熱水就是等于開小差。”她提高音量，一字一句地強調，隨即話題一轉詢問：“你叫什么名字？”
瞥著她煞有介事的姿態，我面不改色地回答：“江末然。”
聞言，她挑了挑眉梢，似是感到詫異地重復著：“江末然……”
我直視著她，心里還在猜測這個女人的來路。
這時女人主動做出自我介紹，上揚音調著宣布：“我叫巖戀，作為首席官，今天是我上任第一天，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做好你的本職工作。”
說話間，周圍的同事都扭過頭來看著我們。
我沒吭聲，但隱約明白了什么。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樣子巖戀是琢磨好了拿我開刀？
想到這里，我決定明哲保身，選擇讓步。
“好的，那我繼續工作了。”我說著把空杯子放回到辦公桌上。
反正打熱水只是出于一種習慣，我還真是無所謂。
然而巖戀顯然沒打算就此罷休，見我準備坐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再次把我叫住。
“等等！”她昂著頭，姿態居高臨下，“你叫江什么來著？”
手扶著桌角，我緩緩回答：“江末然。”
當然這也是一種刁難，只不過是前奏罷了，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都知道。
巖戀既然有能力擔任首席官一職，怎么可能連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也記不住。
“哦，還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她的語氣很傲慢至始至終都讓人感到不舒服。
“好，您說。”
我面無波瀾地等待她說下去。
難怪剛才出了電梯就覺得不對勁，敢情是公司里來了個女魔頭。
我悄無聲息地腹誹著，看到巖戀走進我，突然敲了敲桌子。
“你的辦公桌要清理一下，與工作無關的東西都拿回家。”巖戀說著將目光定格在桌面上。
其實辦公桌上除了電腦和幾份文件之外，也就只有水杯和一盆巴掌大的多肉盆栽。
不知這算不算是故意找茬，但眼下巖戀的確是跟我過不去。
“抱歉，請問我的桌面有什么問題嗎？”我耐著性子反問。
“你說呢？在公司里養花花草草，你把辦公桌當成你家陽臺了？”巖戀嘲弄地扯著嘴角，手指向那盆多肉。
原本我希望和巖戀保持相安無事的關系，可我的忍耐力在被她一點點消磨殆盡。
本著不能被她欺負住的底線，我不嗔不躁地應聲：“公司一直沒有這方面的硬規定，其實也就是默許的，當然您若是不喜歡，晚上下班我可以把它帶回家。”
話落，巖戀大概也沒想到我會反駁她，臉唰地沉下來，眼底的傲慢越發咄咄逼人。
“什么叫我不喜歡？我作為你的領導，有權糾正你的不良工作習慣。還有，你不要覺得我在為難你，我在工作上向來是一視同仁……”
首席官巖戀威風凜凜，如同巨人碾壓腳底下的螞蟻，在眾目睽睽下訓斥我這個下屬。
她的目的在當時我尚不明確，只是芝麻大的事情被她無限放大，足足做了二十分鐘的演講，簡直令人咋舌。
事后，巖戀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解氣，直接拉著我來到宋離的辦公室。
“既然你不服氣，我們就讓宋總來評理，免得讓別人以為我針對你。”
巖戀拿腔作勢地說著，邁著大步往前走。
跟在她身后，富有韻律的高跟鞋聲像是在閱兵，我望著她的背影覺得有點好笑。
她真的可以勝任首席官這個職位嗎？
我倒是覺得此刻的巖戀更像一個無理取鬧，自認為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媳婦。
我們一起去找宋離，陽光通透的辦公室讓人感到朝氣蓬勃的干勁，他坐在老板椅上，蹺二郎腿的那只皮鞋擦的一塵不染。
“宋總，打擾你一下。”巖戀故作客套。
宋離的眼神轉向她，本來是冷冰冰的，轉瞬竟然冰雪消融。
“客氣什么，有事你說。”他的唇角似笑非笑。
巖戀轉頭瞥
向我，開門見山地潑臟水：“這位江……江末然小姐，似乎對我這個首席官有點意見。”
“她對你有意見？”
宋離神情一怔，語氣帶著難以置信。
剛才我已經見識過巖戀的本事，在宋離面前，我自然不會給她顛倒黑白的機會。
搶過她的話，我立即澄清：“沒有這回事，我對首席官怎么會有意見呢，尊敬她來不及呢。”
我承認這話帶著些許情緒。
宋離也聽出來了，冷冷哼笑一聲，饒有興致地反問：“尊敬我倒沒看出來，不過你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明顯宋離在主觀上就對巖戀有所偏袒，我占不了上風，也只能盡力還原事實。
不過巖戀一一否決，并咬定是我找她麻煩，同時在公司里恣意妄為，完全不把她這個首席官放在眼里。
在我解釋過后，她怒氣沖沖地告狀：“宋總，首先我只是就事論事，但宋小姐偏偏認定了我在刁難她，既然如此，這個首席官還是給她做吧。”
說著她賭氣的甩手，咬著嘴唇仿佛真的被我欺負的一般。
對此我哭笑不得，論小題大做，自己的確不是巖戀的對手。
“好吧，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事情的源頭無非就是一盆花，況且從開始我就答應她晚上會拿回家里……”
話音未落，冷臉旁聽的宋離突然打斷我的話，眉頭一皺吼道：“夠了！到此為止！”
我心頭一顫，被突如其來的怒斥感到更加憤慨。
當前，所有的矛頭對準一個人。
宋離見我沒再說下去，直接用命令式的口吻開口：“其他的就不要說了，向巖戀道歉，然后離開辦公室。”
憑什么？！
頓時我覺得莫名其妙。
“我向她道歉？”
轉臉望向巖戀，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愈發令我討厭。
“不然呢？我們向你道歉？”宋離板著面孔冷嘲熱諷。
我深吸一口氣，看出宋離根本不分是非曲直，他所要的只是給首席官巖戀一個滿意的答復。
平靜片刻，我瞥著兩人蛇鼠一窩的嘴臉，平靜自若的回應：“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你說什么？”宋離擰著眉心佯裝沒聽清。
我不想任憑兩人聯合起來打壓，直接了當的重復：“我說我不會道歉。”
表明自己自己的態度，我二話不說拂袖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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