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霽月回來,朝歌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
那天一聽皇上要立她為妃,她就嚇得直接離家出走了,也沒告訴霽月一聲。
霽月卻像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
她雖不說,他也知道她的想法,提前就派了錦言錦語一跟保護她。
看著進來的少年太尉,風光無限,她不覺然就站了起來。
幾天不見,怎么就覺得霽月的面容上的戾氣又重了一些。
她看在眼底,莫名覺得有幾分的不安。
她好像又看見了前一世的霽月。
“我,我回來了。”
她聲音不高,竟莫名少了幾分的底氣。
她被他的威嚴榮光給震懾了。
不怒而自威。
霽月朝她走來,伸手把人抱在了懷里。
抱得有些用力。
小姑娘太嬌軟了,他又松了一些,怕捏壞她的骨頭。
他說:“一切都結束了,以后,再不用離家出走了。”
朝歌仰臉看他,問:“皇上又改變主意了嗎?”
“皇上沒有改變主意,皇上抱恙在榻,一時半會醒不來。”
朝歌不由苦了臉,道:“如此說來,皇上一旦醒了,還是會要立我為妃的啊!”
錦言錦語這邊說可以回府了,她還以為皇上改變主意了呢。
這可怎么辦呢。
她一點不想離家出走,不想離開霽月的。
她只想和霽月在一起,霽月去哪兒,她去哪兒。
霽月抿了唇。
他還無法告訴她,沒有他的允許,皇上醒不過來。
這輩子,皇上都無法和他搶人。
他瞅著她皺在一起的眉眼,說:“不要擔心,等皇上蘇醒過來,會改變主意的,哥哥可是他身邊的寵臣,他將來是要用哥哥征戰沙場的。”
可正因為如此,皇上才定意要把他最寶貝的東西搶過來,以便更好的駕馭他。
朝歌想了想,就信了這話。
再說,皇上還沒有醒過來呢,她先不要為這個發愁了。
她好多天沒看見霽月了,這幾天在外面,心里特別的想他了。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能回家,就更想他了。
她盯著他的唇暗暗的吞了一下口水,霽月嘴角就扯開了一若有若無的笑意,額頭也抵在了她的額上,問:“想親了?”
“……”討厭。
她就是想親了咋了。
她伸手往他腰上去掐,還沒掐到他的手,唇瓣就被他給噙住了。
他把人抱了起來,放在矮幾上,讓她站得更高一些,也更方便一些。
朝歌面上一臊。
哪有讓人站在桌案上的道理,這個角度讓她看霽月更真切了。
她還是第一次站這般高的角度,這般近距離的看他,與他平視。
她眉眼羞澀。
她想他了,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逮著她好一會溫存,親得她小臉一皺,把人一推,說:“晚膳已備好,先用膳吧。”
她飛快的從案桌上跳下來了。
感覺嘴巴都要掉層皮了。
霽月的視線追隨著跑開去吩咐奴婢備膳的她。
小姑娘是真的長大了。
再過一年,就及笄了。
飯菜備上。
朝歌坐在他面前親自為他布菜,太尉大人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直看得她頭皮發麻。
太尉大人這是什么眼神?
如狼似虎。
她眉眼帶笑的說:“太尉大人,請用菜。”
太尉大人這才收回目光,用菜。
朝歌也跟著用了幾口菜后,小聲說:“皇上昏迷中,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讓皇上醒過來。”
“……”霽月看她的眼神就有幾分意味不明了。
朝歌她沒事吧?
朝歌悄聲說:“太尉大人,咱給皇上沖個喜吧?”
“……沖喜?”她這小腦袋里面在想什么?
家中有人病重時,用辦理喜事的舉動來驅除邪崇,希望轉危為安。
這事在尋常人家,也是常有的。
朝歌說:“就讓墨家的涵姑娘去沖喜吧,涵姑娘是仲秋、秋半生的,這是祥瑞之照,福瑞,一準能讓皇上慢慢康復過來。”
沈霽月吃菜,沒搭理她這話。
朝歌放下手中筷子,挪到他旁邊來,輕輕拽了他的衣袍,懇求,說得那是一個冠冕堂皇:“太尉大人,為了皇上盡快醒過來,您就答應我這個請求吧。”
這墨涵是蘭蘭放不下的人。
墨蘭曾對她說:若是再見著墨涵,你要多加防備她,那日宮宴上,是她給我酒里下了藥,才會令我在宮宴上失了態。
墨蘭流浪在外,無法入墨府,亦無法為自己報仇血恨。
身為墨蘭的知己,朋友,義結金蘭的妹妹,這件事情,就由她來做好了。
墨涵在宮宴上給墨蘭酒中下了藥,無非是嫉妒墨蘭有一段好的姻緣,想讓墨蘭在宮宴上出丑,借機攪了墨蘭的姻緣,一切果然如墨涵所愿了。
這仇,不能不報。
讓她去給皇上沖喜,若皇上醒不過來,她從此就在宮里孤獨終老了。
若皇上醒過來,看不看得上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若是看得上她,她心里冷冷一笑,三位貴妃娘娘捏不死她。
朝歌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現在就看霽月會不會答應了。
霽月瞧她一臉嬌俏,一片忠心……
想了想,也就隨了她的愿,應了她一聲好。
朝歌面上一喜。
果然,有權好辦事。
太尉大人問她:“她與你有何仇有何冤?”
朝歌搖頭,疑惑,裝假:“這是什么話啊!”
明明也是一樁為墨涵好的好事。
把墨涵送給皇上沖喜,外祖母指不定如何高興呢。
外祖母不是盼著她被皇上立為妃嗎?現在由涵姑娘代替她入宮,也算是成全了外祖母的一片心愿。
霽月說:“少在我面前弄虛作假,你若不說,這喜就不沖了。”
這都什么人什么事吶。
朝歌受了他的威脅,只好老老實實的把原委說了。
霽月了然于心。
又是為了墨蘭姑娘。
她對這蘭姑娘倒是有情有義得很。
朝歌忙又歪頭和他小聲說:“太尉大人,這事要越快越好。”
她想給涵姑娘一個驚喜。
哭不死她。
霽月看她一眼。
小姑娘每次有求于他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甚怕他不答應似的。
只要無關皇權,不影響到他的利益,他是樂意用自己的權力為她做事的。
他想了想,伸手攬過她說:“明天就讓人去辦這事。”
因為得了他的應允,她眉眼可見的高興,拿了筷子,為他夾菜。
“太尉大人吃菜。”
“太尉大人吃肉。”
“太尉大人喝口湯。”
朝歌來來回回幫他夾了好幾回菜,他眉眼可見的開懷。
菜式雖好,他更想吃的,卻是她這道菜。
翌日。
墨家就收到了宮里傳來的圣旨。
天降詳瑞于墨家,墨家涵姑娘立刻入宮,為皇上沖喜。
墨家的人都在太醫院,皇上這些天龍體欠安,誰也不見,這事墨家人是知情的。
甭管皇上現在龍體如何,能接到這個圣旨,墨老夫人還是挺高興的。
墨家有人嫁入皇室了,只要皇上龍體康復,墨家的姑娘一定會為墨家爭取最大的利益。
宮里來的轎子直接進了門,一塊來的宮女嬤嬤手里捧了嫁衣。
這是要給涵姑娘把嫁衣換上,今天就帶她入宮沖喜了。
涵姑娘一陣心慌意亂,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送上花轎了。
沖喜,這一般來說都是給病危的人沖喜,盼望他轉危為安。
現在讓她去給皇上沖喜,這說明皇上的身體狀態也已處于病危了。
如果皇上活下來還好,如果皇上死了呢?
她這輩子就得在宮里孤獨終老了。
眼前浮現一些年輕公子的面容。
她想嫁的,一直都是年輕的公子,像沈家大哥那樣的公子,絕不是一個快死了的老男人。
墨涵人坐在轎中,一張嬌俏的臉蛋慘白起來。
轎子走得飛快,她人在里面被顛得東倒西歪。
六神無主。
由于皇上龍體欠安,自然是不能親自起來的。
那時,沈太尉坐在皇上身邊和他說話。
沈太尉說:“為了讓皇上盡快醒來,找了一位有祥瑞之照的姑娘來為皇上沖喜了,相信不出幾日,皇上就痊愈了。”
那時,涵姑娘跟一只公雞拜了堂。
拜過堂后,由于要伺候皇上,她被送去沐浴,沐浴過后,整個人被錦被卷著,像一個蠶蛹,直接被太監抬到皇上的龍榻上來了。
墨涵沒想到被抬進來的時候沈家大哥也在此,就聽有人喚他說:“沈太尉,墨采女送來了。”
采女,讓她過來沖喜,只給她一個采女的位份。
這不過是八品。
沈太尉頷首,說:“送進去吧。”
他轉身走了出去,兩位太監把她送到龍榻上,退下。
墨涵人在龍榻上,瑟瑟發抖。
她一扭臉就看見躺在她身邊的男人,那就是皇上,她有見過,所以識得他。
他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
他臉色并不太好,看樣子是真的病得不輕。
墨涵裹著錦被慢慢坐了起來。
龍榻很大,很氣派。
她這輩子都沒睡過這么好的床。
明明該是無上的尊貴,現在卻忽然想哭,但她不敢哭,怕被人聽見。
她嫁給了一個快要死的男人,她這一生要交待在皇宮里了。
屋里的光線漸漸暗淡,天黑了。
墨涵想要起來,不敢。
和一個快要死的人在一個榻上,她心里慌得很,又無處可逃,只能坐得遠一點,離皇上遠一些。
到了后半夜,實在困倦了,她倚在那里迷了一會眼,等到天微亮時,就有宮女送來了衣裳,伺候她起來,然后帶她出了皇上的寢宮,為她另安排一處居住。
沈太尉這個時候下朝過來了,一塊來的還有蕭神醫。
一見此人,墨涵眼尾微微一紅。
年輕的沈太尉越發的豐神俊朗,也越發的讓人高不可攀。
她原本該配這樣的公子的。
他對她視若無睹,進了寢殿。
墨涵跟著宮女一路往外走,行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最后來到一處院宇。
比起皇宮別處的院宇,這里算是極為普通了。
她怔怔的四下掃了一眼,眸中多少是有一些嫌棄的。
宮女送來早膳,供她食用。
早膳還不曾用完,就聽有宮女遠遠傳來稟報:貴妃娘娘到。
墨涵一怔,忙起了身,迎了出去。
就見趙璣珠過來了。
墨涵趕緊行了一禮:參見貴妃娘娘。
趙貴妃一身雍容華貴的來到她面前,眼神還算溫和的在她身上掃了一眼,然后擺了擺手,讓旁邊伺候的人都退下。
她見不著皇上,探不到皇上的虛實,如今沈太尉弄個墨家的姑娘過來給皇上沖喜,這說明皇上的身體確實不太樂觀,可究竟到了哪一步,她還是要來親自問一問的。
趙貴妃問她:“皇上龍體可還好?”
墨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并不知皇上的情況,只知道他昨晚一直在睡,直到早上,還不曾醒過來。
趙貴妃說:“墨采女,你如今來到這后宮,以后就是本宮的人了,有什么話,你要告訴我。”
墨涵想日后在宮里有立足之地,那就要找個靠山,但趙貴妃絕不是她想要找的靠山。
現在監國的二皇子姬盛,他的母妃是孟貴妃,連沈太尉都是站在這一方的,找趙貴妃為靠山,那是與孟貴妃作對。
這等事情上墨涵可不敢有一點馬虎,忙道:“皇上龍體虛弱,但有蕭神醫在此,相信皇上一定會醒過來的。”
會醒過來?
這話是何意?
難不成皇上一直昏睡著?
趙貴妃何等的人精,立刻從她話中聽出深意,忙問她道:“皇上一直昏睡著嗎?”
墨涵心里微微一震,聽趙貴妃這意思,她好像并不知道皇上昏睡之事?
趙貴妃甩袖就走了。
她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皇上昏睡,沈太尉他們還敢把墨采女放出來,那說明了什么?
說明沈太尉并不在意墨采女會透露皇上昏睡一事,他甚至是有意想要把皇上病情加重一事透露出去給她知道。
趙貴妃匆匆離去,并沒有回自己的璣珠宮,轉而去了三皇子姬善的琉璃宮。
下了早朝后,三皇子臉色沉沉的坐在宮里。
二皇子姬盛監國,沈太尉把持著朝綱,朝堂之上,越來越沒有他說話的余地了。
趙貴妃匆匆走了進來。
姬善起身,行了一禮。
趙貴妃低聲說:“我剛從墨采女那邊探得了消息,你猜皇上現在怎么樣了?”
“母妃既然知道情況,就快說吧。”
他可沒心情猜啞謎。
趙貴妃說:皇上現在昏睡不醒。
姬善臉上便難看了幾分,如果是這樣子,就可以說得通了,為什么沈太尉調遣軍隊進宮了。
分明是想趁著皇上昏睡之際,與姬盛聯手把這皇權奪回來。
姬善冷呵一聲,道:“我看這沈太尉和姬盛是想一塊反了。”
趙貴妃又氣又慌,道:“他們可不就是想造反了,善兒,你都準備得怎么樣了?”
姬善說:“既然他們想造反,我們當然得去解救父皇了。”
母子又密謀一番后,三皇子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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